《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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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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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出门没多远,镇长就迎了上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旅馆的人报的信。荣启元乐得有个人带路,请镇长带他去参观这里的中学和医院。镇长说:“今天是周末,学生和老师都不在,您去了学校也见不到什么人,不如等明天再去?我先带您去医院吧。我们这的医院相当好呢。”
    荣启元想想也好,就上了镇长的车,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忍不住皱眉头——没想到门口站了一大群人,老的年轻的,男的女的,穿白袍的穿病人服的,大概医院里能走动的人都出来了。镇长亲自下车给他开门,小声解释:“这个镇子还没有总统来过呢。您来了,大家都很高兴。”
    荣启元看着那些人期待的表情,不由得一阵感动。他弯腰下车,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家好啊——”
    他们都笑着鼓起掌来。最前面的一个老医生走上前:“先生,我是这里的院长。”荣启元率先伸出手去,“您好,我也是医生。”院长说:“知道,您可是花大医学院的高材生呢!”
    一句话说得荣启元赧然。他终究,还是丢掉了治病救人的理想。
    和院长握着手闲聊了几句,镇长说:“院长,请先生进去看看吧。”院长转身让道,向堵在门口的人说:“都快让开,请先生进去视察咱们医院!”荣启元不肯先走,侧身请院长走在前面:“请您带路吧。”院长呵呵一笑:“您真是谦虚啊……来来来,咱们先去诊室转转。”
    这是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医院,诊室只有急诊和普通门诊两个房间,各科的医生们都挤在门诊那间里面,用白布帘子隔开各自给病人看病。荣启元进去的时候,还有不少病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排队等着。院长观颜察色,见荣启元皱起了眉头,忙不迭地说:“先生,您看我们这里的条件真的挺艰苦的……咱们这里的医务人员当然都很努力,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就连想要让病人们舒服点都没有办法啊……”
    荣启元点点头,不置可否:“知道了。我们再去病房看看?”
    病房其实就是后院的一排平房。去病房之前要先路过产房。里面并没有产妇在生产,荣启元正好进去看看里面的设备环境怎么样。这时候人群中一个中年女护士说: “先生,我前些天看了报纸,才知道……都山是您的儿子。他就是在这个产房里面出生的呢!那时候我才十九岁,在这里做助产士。”
    荣启元怔怔地盯着那张略显破旧的产床,一瞬间,眼睛突然湿润了。
    他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有一张几乎透明的、皱巴巴的小脸,捏着两只小小的拳头哇哇大哭?
    希兰不见得会疼他,这里环境这么差,谁给他买奶粉和尿布?夜里啼哭的时候有没有人哄他?生病了怎么办?不小心受伤了怎么办?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
    他究竟是怎么长到十五岁的?
    万一,万一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也许他就永远都见不到荣景笙了。
    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现在才真正地意识到,能找回荣景笙,那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他想得出神,半天才想起来要道谢。他上去紧紧握住了那护士的手:“谢谢您,谢谢。”脸上是微笑着的,眼里却几乎落泪。
    护士脸上一红:“先生,我们这里每个孩子的出生记录都保存着呢,要不我去把他那份取来给您留个纪念吧。”荣启元连连道谢,跟着那护士去了档案室。护士开了一只铁柜子,在一大堆纸片中翻找起来,口中念着:“六八年一月,六八年二月,六八年三月……四月……五月……六月……对了,在这里!”
    她抽出一张厚厚的纸卡,两手送到荣启元面前,“您看,上面还有他妈妈的签名呢,希兰。”
    那张纸卡大约是因为夹在一大堆纸中间的缘故,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上面的字迹清晰如新,只有边缘泛起的一圈淡黄色显示了它的古旧。荣启元看到那上面写着:都山,1968年6月5日出生。后面是两个助产士的签名和希兰的签名。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了天空,把阴沉沉的世界照得雪亮。片刻之后几声滚雷在头顶炸响,雨点跟着哗哗地泼下来——居然是一场急雨。
    荣启元拿着那张纸,向护士道:“谢谢,谢谢您,我会好好地保存这个。”说完深深地吐一口气,“我们去看病房吧。”
    因为下了雨,病房比平时阴森了许多。荣启元脚步带风地走了一圈,就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院长又含蓄地诉了一遍苦,荣启元愣愣地点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最后只含糊其辞地说了句会留意这件事就上车走了。镇长坐在他旁边,见他的手居然在发抖,担心地问:“先生,您不舒服么?”
    荣启元惊醒过来。
    对着镇长勉强笑笑,“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然而回到了旅馆,关了门,他终于禁不住全身颤抖了起来。一直捏在手里的纸掉在了地上。他陷到椅子里去,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看不到它,无视它的存在。
    那上面记载的出生日期,和他最后一次和希兰见面整整隔了十七个月。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件事。他甚至不愤怒,即使是被欺骗耍弄了。一股悲哀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意识到,自己就要完全地失去荣景笙了。
    完全地,干净地,从血缘到感情,彻彻底底地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专栏,爱我就收藏~

    总统的困境

    初秋的雨来得快,去得慢。瓢泼而下的倾盆大雨在哗啦啦地下了半个小时之后,渐渐地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荣启元在旅馆房间的沙发里窝了很久,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一时想着刚刚见到荣景笙时候的光景,一时又想起他和郑如意在那家琉璃店里甜甜蜜蜜的样子来。过去的时光仿佛一部剪辑错乱的电影,在他眼前飞快地闪过去。他控制不住,却也什么都抓不着。
    天渐渐地暗下去。窗外的雨声中间偶尔还夹着一两声雷鸣。他意识到天快黑了,他应该起来开灯。两手用力撑着身体站起来,把房间里的每一盏灯都打开了——屋顶正中的大灯,沙发边的落地台灯,桌上的小台灯,床头的两盏小夜灯……仿佛它们的光能令他温暖一些。末了还是去把窗帘拉到最大,贪婪地连外面的那点残余的光也不想放过。
    他的房间在二楼,隔着滴水的玻璃,脚下就是一条寂静的街道。街那头有两个人手拉手地小跑过来,一个是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女孩子,另一个却是穿着白衬衫和过膝短裤的年轻男人。他们各自提着鞋子光着脚,啪啪地在街上踩出一阵阵水花。雨点打在他们身上,笑闹声清楚地穿透了玻璃传过来。
    荣启元眉毛一跳,转身大步下楼。
    旅馆的前堂放着一套沙发茶几。荣启元过去坐下了,静静地看着门口。不久果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跑到了门口,却没有马上进来,两个人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有个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荣启元认出来是跟着荣景笙的特工。
    他回头叫李勋:“请这里两个人过去顶一顶。”李勋会意,招手叫了两个特工过去顶岗,让原来跟着荣景笙的回去换下湿衣服。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保护他们的人已经换了,还在那里有说有笑的,却听不清在说什么。荣启元想他们想必挨得很近,而且依依不舍。
    他也不出声叫他们,就坐在那里耐着性子等。这时酒店前台的电话响了,似乎是打进来说要退掉今晚订的房间,改成明晚。荣启元偶然听到小姐叫那位客人“唐先生”,心想可别是李铭哲他们今晚到不了了。念头一闪,那位小姐已经放了电话,过来向他说:“先生,请问您是在等李铭哲先生他们么?刚才有位唐先生说因为下雨冲了路,他们今晚到不了了呢!”
    荣启元叹口气。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是真的。
    他们今晚到不了——看这天气就是到了也没办法举办活动。他原来只打算呆一个晚上,现在变成要在这里呆两晚了。
    向那位小姐道了谢,抬起头就两条人影到了跟前。两人的衣服都湿得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光裸的脚沾着些泥水站在冰凉的地面上,居然也不怕冷。
    荣启元上下扫了一眼,不吭声,仿佛根本就没看到他们。第一眼看到他们时爆出来的怒气已经完全地消磨掉了。他既不想发火,也不想责备他们。
    他只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错误。
    片刻之后郑如意怯怯地喊了一声:“荣叔叔,什么时候到的呢?”
    几天不见就改口叫叔叔了。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听她叫“爸爸”?
    荣启元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冷冷地向荣景笙说:“怎么也不知道带郑小姐避雨?你自己不怕淋雨,人家是女孩子,忌湿忌冷,淋坏了身体怎么办?”
    荣景笙正要说话,郑如意连忙解释说:“荣叔叔,是我提议跑回来的……不管景笙……”
    荣启元非常和气地打断她:“郑小姐,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建议你马上回去换一身干衣服,再喝一杯热水。”
    郑如意低着头退了一步,求助地看了荣景笙一眼。荣景笙说:“听爸爸的话,快去吧。”她这才微微一躬身:“那么我先上去了。”荣启元提醒她:“郑小姐,穿好鞋再上去,楼上的木地板上也许有刺,会扎伤你的脚。”郑如意点点头,“是,是!”非常麻利地套上了鞋,小步跑了上去。
    荣启元有些失望。郑如意聪明是聪明,乖巧是乖巧,但总显得有些小心畏缩,少了点大家小姐的气度。倒不是歧视她,只是觉得她这样跟了荣景笙,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荣景笙抱着手臂看荣启元,荣启元一手撑着下巴看他。两人都在猜度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脸色也都僵得很难看。阿利利在身后建议:“先生,不如让景笙先回去换件衣服?”
    荣启元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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