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听后转首另一侧,嘿笑一声,显是他心里认为时光不能倒流,夜鹰更是得便宜还不卖乖,当真非常可恨!
柔夜轻哼一声,抗辩道:“让鹰哥哥坐过来是夜儿的主意呢,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向鹿灵姐姐求来的。”
我连忙向柔夜赔罪谢过,心里猛叹若是那恼人的水千月和夜鹰换坐便好了,也不会心神震颤得那样难受,旋又想到坐在叼蛮的鹿灵身边,夜鹰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想到这,暗暗又再叹一口气。
此时爱羞的孙宛如忽道:“夜将军……”然后期期艾艾地说了数句话。我听得不太分明,却明白她大致的意思似乎是要我把那夜常行血战至死的经过说一遍。
柔夜却听不下去了,似对孙宛如的羞怯很恼怒,打断道:“让夜儿来说吧,宛如姐姐的意思是问鹰哥哥:常行是否有话捎给她?”
无阻地坐在我身边的孙宛如听后,用力点点头,月色下俏脸上红霞顿消,水亮的眼睛里闪出切盼的目光。
常行死前除了他哥哥没给别人留任何话,我心下却有些不忍心向似对常行大有情意的孙宛如直言,思虑片刻后,把那夜在雄鹰寨前遇袭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却隐下常行所说的让我替他向常重道别的那句话。
这是一个悲壮惨烈的故事,三千人只余夜鹰一人生还,不用我添油加醋,便感动了在场三人。四周一时沉静下来,似乎都被我的话带到那夜血雨飘洒的苦战中。
久久后耳畔传来千回重重的一声叹息,只听他慨然道:“男儿要当死于边野,就应马革裹尸而还,痛快!千回在常行死前没见他一面,真是遗憾!”
我听罢心里微微有些叹息,千回的命有千万条,对他来说尸横战场是可说是痛快,而对命只一次的常行来说,那夜的血战虽是痛快淋漓,却也只有半夜的光阴。
常行手凭长刀,意态酣畅的雄姿现却也只存留在夜鹰的脑海里。
我从月色凝霜的校场上把目光洒出去,停留在天边印在水蓝色天幕中的点点晚星上,也长叹一声。
身旁沉默半晌的孙宛如悲凄道:“我还记得他最后一次来找我时的样子,……我给他做了双护臂,当时还在他身上比了比……”
我听到这里便有些听不下去,世人总是对无可挽回的事情痛苦伤心,譬如说凋零的花朵,情叛的爱人,逝去的亲朋,不归的青春……却对逐渐转向失去的事情毫不在意,比方说渐在缩短的人生。
或者是夜鹰太偏激了!
我不也是对轻红的死久放不下吗?还为她又回到了金陵。突然心里强烈思念起那抹淡绿色的身影,她应是对无情的夜鹰彻底死了心,再也不回这个世界了。
孙宛如终哭泣出来,倒在柔夜娇小的怀里,身躯无法抑制地颤抖着,渐渐平复。
柔夜让孙宛如背对我和千回,用手捻袖拭干了孙宛如脸上的泪痕,推起孙宛如的身躯,指点着头顶清亮的月夜,恬然道:“夜儿认为人生就像一段剧,这一幕是让你哭泣伤心的悲剧,下一幕也许就是让你喜悦高兴的喜剧,我们不知道自己会扮演到怎样一个角色,但有时哭泣,有时高兴,不也是很有趣的吗?”
我心里微叹,用大道理安慰人通常没什么用,往往不如给那人一嘴巴,或是给他一个甜枣来的痛快。心里这么想,却不想面前情景让我看失了眼。
孙宛如在柔夜小手指引下,埋首月色里,双目开合之际,沾带雾水的眼眸满带翘盼神色,仿佛常行的笑容正在星月下闪现。
千回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冷声道:“人生是一段剧没错,不过书写剧本的却是无情的苍天!它才不会管分派给你的痛苦或是快乐合不合理,是多是少。”
孙宛如听后溘然低下头去,眼眸里神色一黯。
柔夜似因自己美妙的想法被人击破,大为气恼,口边也没找到反驳的说辞,怒哼一声,拖起孙宛如向官署里走去。
轻盈而快速的脚步声渐弱,我嘿然看向千回,千回却自若道:“快乐悲伤都是心境,只因我们有情。常行是已死之人,便不应再情衷于他。这个对常行有情的女孩哪天想通了,就不会再伤心。”
我笑叹道:“有道理。”千回仰望夜空,悠然道:“不知夜兄信是不信,我在我们的世界中原是个卑鄙小人,来到这个世界是想重选人生,做一次好人。”
千回转头过来,眼带捉谐笑意道:“夜兄很不喜芙蓉楼吧?可他在我们的世界却是个不折不扣老好人,来这个世界一心想做个坏人,却怎也坏不到哪里去,倒是让人人生厌。”
我哈哈一笑,却没有回言。
千回站起,对我拱手笑道:“芙蓉楼多喝了几杯,今夜千回代他职守寻夜,请夜兄通融。”说完,转身摆摆手,大步走出。
我眼望他离去,静坐在凉阶上,望着近处远处笼着银纱的马场,一直到天明。
卷三转折第三十九节比武会
太阳已从遥远东方的地平线上抬起了整个身子,万缕金色的光芒洒遍了整个草原。
我站在看台的峰顶俯瞰整个金陵,周围的景物在初日的照射下纤毫毕现,反射日光的秦淮河水波光粼粼,远可依稀看清已化成废墟的赤石堡。
刚没有叫醒柔夜和众公子哥,在天刚蒙亮的时候便打马来到金陵,在比武会场往返太子爷将军府取马的路上,便看见城民和东西大陆来的看客聚集的街路上,像漫涌的潮水般向比武大会主会场行去。
在城市的东区到北区,西区到南区,在或宽或窄,或热闹或幽静的街路上,涌出形形色色的看客,他们的来路和居地各不相同,但都从各个支路和巷子里汇聚到主干路上,嘈杂喧嚣着向同一方向涌去。
人潮渐渐都会聚到脚下主会场的门口。
大路两侧身着戎装的军人;身材矮小,却肩抗硕大显眼斧头的矮人;浓毛外露,健壮高大的兽人;英挺不凡,腰别长刃的侠士;身姿或丰满或窈窕,浓装艳抹的妇人;还有三三两两,总在手里牵握不住,奔跑欢闹的孩子;当然还有舞女、戏子、金饰的骏马、华丽的车宇……寒爽的空气里清晰浮动着他们的吵嚷声,显现他们生气勃勃的欣喜脸孔,他们兴高采烈的期盼地交谈着,或是大声戏噱或是低声笑语,话题当然离不开就要进行的比武大会,也离不开今日便会在大会上露面的十大歌姬之首的云素。
所有这些形形色色,吵嚷喧嚣,或坐车或步行而来的看客,像潮水一样漫涌进来,淹没了主会场看台上的每一个角落。大门口那些还没进来的、更多的人叫闹了一阵,发觉无法撼动面无表情的护卫,又都纷纷向中心广场行去,那里有四个传像阵,可以传送比武大会的画面和声音,他们在路上又转眼抹掉了脸上的不甘和愤怒,换上生气勃勃的欣喜表情,笑闹着交谈着相携走去。
位于会场中心的搏斗场是个用大理石铺砌的圆台,在它与看台之间有用法术布结的禁制,防止参赛者在比斗时误伤了观众,禁制是透明的,于视线无阻,正有数是个道士装扮的人在搏斗场的边缘控制禁制的打出和收回。
搏斗场的两边各有一条石路通向看台下的石门,一个石门造型高大华丽,上边雕有四个遒劲的大字:英雄之路,这应是胜利者接受鲜花、赞美的凯旋门;另一个石门简单昏暗,上边还没有任何表明名称的刻字,想来是为失败者准备的。
脚下应已坐满了数十万人,却没有任何满足眼睛猎艳需求的兴奋点。
时候已是深秋,寒冷的风从广袤的大草原上吹来,晓风拂体而过让人周身泛起刺骨的感觉。
人们在看台上坐下来一会后,便在兴致勃勃的脸上打起了寒噤,穿上了各种制料的长袍,有些怕冷的妇人还披上了长绒斗篷,把应是浮凸的身材裹得跟粽子一般。到处都有商人小贩做着买卖,贩卖着各种吃食和美酒饮料,有些知机的商贩竟还卖起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和宽肥暖和的披风。
现在是一天中最好的时间,半高的太阳从看台的一边探出来,把光芒洒进主会场,把面孔转向阳光照射方向,纵是在寒凉的空气里,片刻间在脸上就盈出股暖意。
金陵王拌着各属国的贵宾,后随着众官吏终于到了。其中穿着红袍,身形伟岸的龙渊在人群锋头处最为显眼;与时雨晴笑语的几个金发、红发美女应是从西大陆万里传送过来的,也引我多望了两眼,却是因距离过远,我只能看清楚她们脸庞的轮廓,不过见其妙曼的身形,凭想象在心里描绘出她们细致美丽的五官,以多年经验认定心下描绘出的容貌应与她们的真容八九不离。
柔情率众随从挥起手来,先是前台领头鼓掌欢呼,接续蔓延到整个看台,随即主会场爆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直到柔情一干人等步入主看台,欢呼声才渐渐歇停。
一个长发如金色瀑布般的女郎却突然跑到我身处的看台来,闲等无聊的看客们随即都“喔”的惊叹一声,不过对面看台传来的惊呼声里显是饱含失落情绪,因为相较之下,佳人离他们更远了。
她沿长阶一路跑上来,怀里不断多出些细碎吃食,看台上所有眼睛都随她轻盈的身行跳跃着,卖给她吃食的小贩应是都看呆了眼,我还没见那女郎付过钱。
渐渐看清她的样貌确是美丽动人,饶是我的眼睛已历阅过众多美女,也看得双目一滞。
女郎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脸庞精致端正有如玉石雕刻,宽广亮洁的额头坠饰一颗红若焰火的宝石,接连宝石的细细银线没入在满头浓密的金发中。一双黑漆漆的灵活的大眼睛,直挺纤巧线条优美的鼻子,嫩白似玉的脸上皮肤,最诱惑人的是那两片见之会起强烈热吻欲望的红唇,微微张开,闪烁着雪白如贝的牙齿,极有动人魅力。
她身披天蓝色绸缎制料的披风,上面缀满了闪闪亮亮的银色小星星,内套着纯白色长狍,上面也细密地织满了小星星,女郎青春健康如雕塑般的身材却是在层层包裹中也难以遮掩,匀称的秀肩,修长笔直的双腿,充满弹性的高耸胸脯丰满得似欲破衣而出,总而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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