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女巫研习社团教室,走道廊柱上都是黏丝,好多学生及宾客都被蛛丝波及动弹不得,大楼之外更多人朝这里指指点点,连摄影社的同学都架了器材跑过来。
「得想个好办法来善后,嗯,断魂花的花粉不知道还够不够用……」他自言自语。
我记起来了,上回埃及神只阿努比斯领一堆牛鬼蛇神来学校大闹特闹,搞得学校人心惶惶,老姐老哥就在本社区到处洒用断魂花花粉,强制性侵蚀学校师生过往二十四小时的记忆。
挺好用的东西,的确是居家旅行个人必备良药,只可惜我不知到哪儿买得到,更不懂老妈她们是怎么弄出这好东西的。
啊,不分心了,追蛛魇精灵跟老哥老姐要紧。
跟着指引方向的黏丝往前跑,在这期间我伤口愈来愈痛了,红肿在追蛛魇精灵的期间蔓延上整只左臂,半边身体一缩一缩的开始紧绷痉挛,跑几步就开始喘气。
「我背你。」德德屈膝跪下,示意。
唉,反正我曾经被大胖给公主抱过,也在阿努比斯的追杀之下被德德背过,一回生二回熟,不客气就攀上背,说冲啊,当是玩骑马打仗。
「那里、那里!」我根据黏丝指挥身下马儿方向:「天,蛛魇精灵跑到我们『不思议幽浮社』是为什么?」
对啊,原来门可罗雀的幽浮社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好多毛毛虫……不是毛毛虫,而是被蛛丝缠绕在地下蠕动的看热闹群众,黏液则一路进入社团教室里,厚厚的像是一层鼻涕瀑布把门都给挡住。
「……是因为阿敏在吧。」德德回答,他体力很好,背着几十公斤的我疾跑,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阿敏?」我很讶异,蛛魇精灵跟阿敏是旧识吗?
「跟你会爱上阿敏的理由一样啊,阿敏不但肥嫩多汁,而且蕴含丰富的神灵之气,最受食人妖怪的垂涎了……别怀疑,说的就是你。」
我?为什么把我跟那只蛛魇精灵相提并论啊!不过这倒提醒了我。
「阿敏是我的!德德,帮哥哥我抢阿敏回来!」我挥着没受伤的拳头说。
说完我立刻恍然大悟,啊,说不定我真是爱阿敏的,要不怎么会一急就说出「阿敏是我的」这种话?心情大好,肩膀都不怎么痛了呀。
「你笑得好怪异哦,口水都滴到我头上了……到了,自己下来走路。」德德一脸恶心的把我给扔到幽浮社门口,捞起上衣下摆,低头就猛擦头发。
我的伤口却因这一摔而痛彻心肺,忍不住唠唠叨叨抱怨起来。
「喂!你有没有兄弟爱啊?我是你哥,你该敬老尊贤、孔融让梨,怎么把我给扔到地上?」
「……儿啊,你居然如此狼狈,啧啧,丢脸……」娇美却又富含女王威严的女声说。!
我的视线从身旁突然出现的五寸高跟鞋看起,延伸向婀娜多姿的美腿、往上丰臀纤腰、再往上……
「妈……」哀怨的喊,顺道爬起来。
「哭什么哭?学校是怎么回事啊,邀请怪物来表演么兴节目吗?」老妈柳眉含怒问。
该怎么说呢?手肘推推德德,把问题丢给他,他吃吃笑耸耸肩,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爸瞄到我左肩的伤口立刻紧张,探头往幽浮社教室里头瞧,却因为门口的蛛丝遮着,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蛛魇精灵凄厉的吼声一阵接一阵传来,间杂老哥老姐的喝斥声。
「这是蛛魇精灵造成的伤口……没错,隐藏地底深处的大型异怪蛛魇精灵是混乱邪恶之物,一般不轻易离开栖息地,到底谁那么无聊,把最爱猎食温血动物的它给召唤出来?会死人的啊……」他忧心忡忡问。
我这时突然痛抽吸气,连毛发都直立起来:「痛痛痛痛痛——」
真的好痛,全身开始冒冷汗,心理上也逐渐焦虑。
「细节回头再说。爸,有办法先帮昱昱治伤口吗?他脸色不太对。」德德说,扶着几乎要站不住的我。
妈指指社团教室里头,有点生气的说:「我进去看情况,让你们爸爸念个止血咒……我讨厌听那种祈祷文似的止血咒,动不动就是神呀、阿门的,哼! 」
说完她把贴身窄裙的裙摆一撩,从大腿上抽出一把祭坛刀,往门口一斩,手挥丝断干净俐落,接着蜂腰一扭,以标准的模特儿猫步走法婀娜走进教室去。
老爸苦笑,对我们说:「你们老妈讨厌蜘蛛……」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在迁怒。
老爸将右手放我伤口上,中指在上头做记号,喃喃诵读:「……以神之名意,我命令血流停止,无意义的流血就如同约旦河水,以神之名停止,以神之子的名停止,以神圣之名命令,不再流出一滴血,阿门,阿门,阿门。」
果然又是这招止血咒语,从小被他骗到大了,不过据妈说,中世纪的巫医也都采取类似的治疗法。
「治疗咒语本身就是魔法的一种,用的咒语掺杂圣经里的话语,不过呢,你们也知道的,小家子气的教团就爱乱谴责,说巫医用的治疗手段是魔鬼传授的。」
当时还小,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要以虔敬之心念出,语中富含的能量也能脱离词句的束缚,行心念之意,神听不听得见不重要,重点是出自于谁的口。」她眨眨眼,又说:「言语有灵,称之言灵,心诚,则什么都灵。」
了……好啦,百分之五十的了,上国小后,我终于学到伤口会收血,是因为体内血小板的凝血作用良好。
现在痛楚渐渐减轻,冷汗不流了,身体舒畅了些,德德握紧我的手,满脸担忧,眼中满溢恳切担心。
「昱昱你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别让我担心。」他柔柔交代。
「德德……」我好感动喔,不愧是跟自己同时出生的双胞胎弟弟,这样关心哥哥。
「你要被蛛魇精灵怎么了,导致我丧失翻身复仇的机会,我会让老姐把你变殭尸,留着身体继续养,直到你身体里那颗心脏养熟为止。」
他会这么说,是因为我体内的心脏好像原来是他的,受了伤,暂时放我体内养,听他这样威胁,我觉得好可怕啊,咕噜吞口水,黑暗德德果然不容小觑。
「别玩了。」老爸打断我们兄弟情深,说:「快进去吧,昱昱体内的蛛毒得靠蛛魇精灵的内胆来化,趁它逃走前抓回来。」
爸当先进去,我腿还软着,只好让德德拖着走。
进去发现教室里阴森恐怖,蛛丝像一层厚厚的黏腻鼻涕封住所有的窗户,会议椅及放映工具一片狼藉。
引起骚动的蛛魇精灵正弹射在天花板墙壁间,灵活无比的战斗着,老哥一手鞭子甩得白光乱绕,几次想攻击对方的眼睛都失败;老姐举起了头被打爆的半半往上乱捣乱摔,战况陷于胶着。
往四周看,樊凌又昏倒了,陪着一起昏的还有丁芮跟猪仔,阿敏身上绕了几十圈的蛛丝,人却意志清醒,在墙角那里跳啊跳的想挣脱。
我放下心,阿敏还是我的,没被抢走。
咦,她身边站的是……贞子鬼娃!
终于懂得何谓「冤魂不散」,她似乎缠定我跟德德了,踢到天边踹到海角都有办法回来。
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身旁老爸老妈聊起天来。
「真笨,蛛魇精灵属于黑暗精灵,要做到有效斩击,需要炽热的火元素。唉呀老公,你有好建议给孩子们吗?」老妈嗲嗲地问,浑然不将眼前的恶战当一回事。
「……若是有我的『灭穹之剑』,很容易能杀了它,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爸突然转头问德德:「这倒让我想起了件事,曾是炽天使的你拥有过一把星殛弓,弓呢?」
「跟着明亮晨星一起坠落了,坠落到哪里我也无从得知。」德德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回答。
「抱歉。」我很客气地提醒:「别聊天了,爸、妈、德德,想办法帮忙灭了蜘蛛吧,我快死了。」
真的啦,老爸刚刚的咒语只能暂时压抑蛛毒,现在蛛毒反扑了,我又开始头晕眼花猛冒冷汗,皮肤紧绷僵硬,恍惚间看见了光屁股的小天使们在向我招手说来呀,天堂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
不要啦!我还不想死,更不想让身体落到变态老姐手里变成殭尸,呜呜呜~~
「真是爱找麻烦的小魔宠。」听见德德说:「我可以弄点火焰出来,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哦。」
什么什么?
「……愈是潜身黑暗,愈是蛰于冻寒,会比一般长于阳光下的生命体更加渴求光明,蛛魇精灵也是一样。」德德瞥了一眼来,解释。 !
他在解释此妖怪为何爱吃温血动物吗?这我懂。
不像姐姐在地下画出实际魔法阵,德德伸出食指,在空中横向画出了个似文字又似符号的东西,火焰立即在空中成形,可以清楚的看出来,那是个简单类似回力镖的符号。
A Torch alight is known to all alive;(火炬照亮所有的生命,)
brilliant and bright。(灿烂明亮的光芒——)
德德吟唱着类似诗句的东西,胸有成竹的微笑,黯淡的空间让火焰符号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蛛魇精灵也不例外,停顿了它的攻击动作,往这边看过来。
火符号在瞬间高度燃烧,火舌四处乱窜,老哥老姐同时间吐出一句脏话就逃命似地躲往壁边,蛛魇精灵失神了一会,几秒锺内也脸色大变,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彷佛被赋予了生命,火符号猛烈往蛛魇精灵撞击,空气中因此画出一条燃着火星的路径,闪避不及,蛛魇精灵的身体成了火祭最佳的牲礼,从天花板上砰一声落下地面熊熊烧灼。
爆裂声从蛛魇精灵身上不断发出,凄烈的惨叫不绝于耳,它痛苦的扭动身躯,如同在火里跳着死亡的舞步。
我闻到炭烤的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唇,想着该是吃午餐的时候了。
「……差不多了。」身边德德说。
对,再烤下去就焦了,我不爱吃黑炭……天,我在想什么?
德德再度吟念咒语。
Hail; the whi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