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手忙脚乱地挣扎,“别……别急……不全是我掏的……还有小马……”
章白松开手,“关马之鸣什么事儿?”
“他家公司要树立优质的公众形象嘛,在云贵山区建造希望小学,多煽情的宣传手段,并且多行善事积阴德嘛,”吴迪分析给他听,“所以他回去跟家人一说,老爷子觉得可行,于是就拍板定下来了,投资五百万,建五所希望小学,我们兰溪寨规模这么小,我看五十万就够了。”
“哦,”章白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来,“那你掏了多少?”
吴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我没小马那么殷实的家底,我只出了十万,为孩子们买点桌椅课本文具还有体育设备,盖一间食堂,你也看到了,有的孩子离家太远,中午连饭都不吃……”
章白斜眼看他,“你看我脸色干嘛?”
吴迪缩缩缩,“我怕你骂我折腾钱。”
章白笑起来,轻轻拧着他的耳朵,撅嘴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讲理?这钱花得对,我干嘛要骂你?”
“是吧,”吴迪一夸就飘飘然,挺起胸脯道,“有这样的老公很自豪吧。”
“去死,”章白神情一变,凶神恶煞地揪住他的领子,“看样子你很有钱啊,快快快,把银行卡都交出来!”
吴迪顿时乐了,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下,飞快地跑到行李箱边,拿着一张卡片放在章白的手里,“你快点拿去,我想给你想得都快疯了。”
章白哈哈大笑,将卡放回他手里,“你自己留着吧,我说着玩的,咱家还是你会理财,放我手里就是一团糟。”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吴迪将银行卡收起来,拉过章白的手,松开手,一个精致的小木雕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黄杨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两个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手牵手站在他的掌心,章白瞪大眼睛,“咦?”
吴迪指着脸上有酒窝的那个,“看,这是我,”指向两只眼睛隔老远的那个,“这个是你。”
章白黑脸,“为什么我个子比你矮?”
“你确实比我矮啊,”吴迪一脸理所当然。
“还有还有,”章白指着小人的脑袋一副要崩溃的表情,“为什么你的额头上写着1,我的额头上写的0?”
吴迪一本正经,“这是客观事实。”
“去死去死!”章白抓狂,“就算是事实你也不要写在脑门上啊混蛋!”
八宝粥的香气溢出来,吴迪从行李箱里取出章白爱吃的金针菇笋干,装在小碟里,喊他起来吃饭,结果章白撒娇不肯起床。
吴迪无奈,将饭菜端到床边,用小勺吹凉,喂到他的嘴边,“尝尝,这粥味道怎么样?”
“好吃,”章白咽下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勺中的,“我还要。”
吴迪玩心大起,小勺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又拿走,嬉笑,“叫声老公来听听。”
“傻迪!”章白叫得无比响亮。
“早说了啊,再说我傻要打你的!”
章白高高地仰起脸,眉飞色舞,“你打啊,往我脸上打,我看你下的去手?”
吴迪吐血,这小东西,还得瑟上了,恃宠而骄还怎么着?
不过,说实话,他还真是下不去手,这么个温香软玉的小妻子窝在自己怀里,得什么样的铁石心肠才能打得下去?
他曲起食指,在章白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笑骂道,“小东西!”
“嘿嘿,”章白笑起来,两只暖呼呼的爪子从被子中钻出来,捧住吴迪的脸,轻轻拍了拍,靠上去亲了一下,小声道,“傻迪,我今天很高兴,很高兴,让我们忘掉以前,从头开始,我会很乖很乖的,你不要……不要再嫌弃我……”
他喃喃的话像利刃一样划开吴迪的心脏,滚烫的鲜血满溢出来,心疼得几乎窒息,他将粥碗放在桌子上,抱住章白瘦削的身体,用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嫌弃你,白啊,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让我们忘掉以前,从头开始……”
两人喂个饭最后又喂到床上去了,最终结果就是第二天章白爬不起来了,躺在床上让吴迪伺候吃饭喝水,郁闷得直捶床。
吴迪偷笑着抱着章白的课本去代替他上课,站在校园里环顾四周,觉得天空是那么蓝,云彩是那么白,清风是那么和煦,清晨的鸟鸣是那么婉转,春天到来了呀!
晚上回到宿舍里,将孩子们的作业交给章白批改,自己打开电脑,开始码字。
安静的小房子里,一时间只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和红笔划在纸面上的唰唰声。
过了一会儿,批改作业的声音停了下来,吴迪回头看一下,发现章白正皱着眉头看着手底的一个作业本。
与其说是作业本,不如说是一个废纸簿,整个本子由不同的纸张组成,很明显是从不同地方收集到的废纸用线订成的。
上面工工整整地用铅笔写着一行英文,孩子的笔迹非常笨拙,但可以看出来写得非常认真。
章白发现吴迪在看自己,苦笑一下,将那份作业展示给他看,“这是我上周五布置的家庭作业,用英文写几个简单的句子,这是阿洛打写的。”
吴迪离得比较远,看不清作业本上的字迹,问,“他写了什么?”
“他写的是,”章白慢慢读出来,“我要离开这里,我要杀死他们,我爱妈妈和弟弟。”
吴迪心里顿时抽了一下,“除去第三句,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岁孩子应该写出来的。”
“他的心理可能已经发生一点扭曲了,”章白叹气,“有时间我们去家访一次吧,与他的家长交流一下。”
吴迪点头,“嗯。”
自从两人和好以后,在山里的日子过得仿佛也飞快起来,两周之后的一个周日,章白正和吴迪躺在被窝里睡懒觉,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震醒,郁闷地接起来,“喂,谁啊?”
“哇咔咔,本帅亲自驾临兰滩寨,你还不赶紧出来接驾?”牛楠嚣张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后面还有发动机嗡嗡的声音。
“神经病!”章白骂一句,“你来干嘛?”
“我来慰问你们这对狗男男啊。”
“去死!”
电话那边传来马之鸣的声音,好像在索要手机,牛楠态度恶劣地不给,接着听筒里就传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唇舌交缠声,然后电话那边已经变成马之鸣了。
章白对天翻个白眼,“真不要脸啊,你把那个神经病怎么了?”
马之鸣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他没事,小白师兄,我们的车队已经进山了,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兰滩寨,你在哪儿呢?”
“咦?”章白猛地坐起来,大叫,“你来干嘛?”
被子一下子被掀开,冷气灌了进来,吴迪无奈,坐起来搂住章白,用被子裹住两个人光溜溜的身体,轻声在他耳边问,“小马来了?”
电话里马之鸣絮絮叨叨地说着废话,章白扭头问吴迪,“你知道他要来?”
“是啊,”吴迪点点头,“小马要来和当地政府谈捐款的事嘛,并且第一批物资现在也该到了。”
“什么物资?”
“每户人家能领一百斤大米。”
“这么好?”章白顿时神采飞扬,“那我们呢?”
“我们也能领到补贴,”吴迪笑笑。
两人飞快地起床洗漱,吃完早饭,两人来到村支部,正好和李书记迎面撞上,李书记红光满面,连忙招呼他们,“小章,小吴,快点进来,你们那个朋友啊,真够意思的!”
正在说着,听外面响起汽车的鸣笛声,接着一个车队停在了门口,中间一辆吉普车的车门打开,马之鸣矫健地跳下来,向两人挥手,“嗨,虎哥,小白师兄!”
牛楠跟在后面爬下来,两颊还是红扑扑的,嘴唇微微红肿着,看到章白后,惊叫一声飞扑过去,“你大爷的,跑到这个山沟沟里,你怎么反而滋润得像个小媳妇?”
63、酒店之夜
车队的到来让小小村寨沸腾起来,马之鸣将物资拉到,就招呼村干部们开始派发粮食,吴迪等人在旁边帮忙,不少学生和父母一起排在队伍中,看到吴迪和章白,都高兴地打招呼。
章白站在村干部身后看着他们手上的名单,问李书记,“阿洛打的家长叫什么?”
“他们不是我们寨的,”李书记露出厌恶的眼神。
章白一愣,“嗯?”
李书记连连摆手,“不要提他们家,不吉利的。”
章白的表情僵硬起来,茫然地望着他们,“什么意思?”
李书记却不愿意再讲了,一个年轻人小声对章白道,“那个女人连着克死三个男人了,都是挖煤死在坑里,阴师说她命太硬了,谁娶谁死,大凶哦,不过听说那个女人也快死了,哎哟哟,天谴哦,早死早好,早死早好……”
章白看着眼前的青年一边说话一边还害怕地缩着脖子,想起教室里阿洛打孤零零的身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老师!”一个孩子和他的家人领了物资,开心地跑来章白的旁边。
章白看到那个妇人穿着带点民族风格的藏蓝色棉袄,头巾中露出几缕乱糟糟的花白头发,笑道,“这位是你的奶奶吗?”
孩子顿了一下,有些受伤地说,“这是我妈妈。”
章白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如果时间倒流,他绝对不会问出这句没有恶意却无比伤人的话,忙带上抱歉的笑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