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如麻。是当时那种实在的,像是大石头挤压着心口的窒息疼痛叫他难以忍受这件背德的事发生而叶翼毫不知情,故而走出酒店大门就跟叶翼打了电话。
“你那个女朋友,她开了房和别人在一起,他们,他们关系不正当。”他看见叶翼脸色深沉,即便听见这话,也只是皱着眉头,脸上表情没有更恶化的趋势,他心里一沉,叶翼也许根本就是不相信的吧,他看自己就像看这个耍杂技的小丑,那皱着的眉头,也只怕是无尽厌恶。那么就早点说完早点结束,他的心,叶翼不理解也罢,只要天地可鉴。
“早上你们开了房没一阵你就走了,中午,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我进去那间房时看见另一个男生坐在床上,那男生没穿上衣。下午快晚饭的时候你来房间找你女朋友,你们……呆了一阵,你走之后那那男生又来了,拎着烤串。我去打扫卫生时他们正在说说笑笑的吃烤串,垃圾桶里丢着用过的……避|孕|套。你女朋友有别的人,我觉得这种事应该让你知道。”
他一口气说完,看着叶翼站在灯光下,竟然笑了,他看叶翼笑着走近自己一步,心想他大概觉得自己好笑好气,是该给点教训,或许就会一个巴掌扇过来,但他不知为何预知也许要挨打,却还僵直着双腿挪动不了一点,他眼睁睁看着叶翼笑着走到自己身边,伸手触上自己脸颊,轻轻抚摸,他感觉叶翼冰凉手指划过自己脸颊,语气却温柔如春风般呵在面上,他笑着,叹息似的,“怎么听都是我被戴了绿帽子啊,你干什么哭的这么凶?”
他这才觉得脸上一阵湿热又一阵冰冷的紧绷,下巴上一阵凉飕飕的湿腻的痒,伸手一蹭一手背的水汽,才察觉自己这一番泪如泉涌,实在丢人丢得大发。但即便认识到自己丢人,他还是忍不住眼泪肆虐,诚然是叶翼被人带了绿帽子,但他难过地如此诚心实意。
自他十二三岁认识叶翼至今,他都觉得这个人不应该被人伤害感情,更不应该被人伤害尊严,即便在他听了自己告白忽然一走了之的日子里,他在怨恨过后也觉得可以理解,让别人对叶翼指指点点说他是个变态的同性恋,对他轻视侮辱,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无法忍受。
他那样费尽心思忘记叶翼,对自己的感情守口如瓶,小心翼翼,无非深心里——即便自己不去承认——舍不得叶翼受到委屈是事实。但是现在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女生,她玩弄着叶翼的感情,给叶翼戴了绿帽子,他不知道叶翼会怎样难过,但是他先替叶翼难过到了心底。
叶翼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把他抱进怀里,一双手伸在背后缓缓在他背上抚着,一下一下,要把难过悲伤都挥去一般。
三年之前他有许多机会钻进叶翼怀里,他也毫不浪费地一一利用,那时他扑进叶翼怀里也只能埋首在叶翼胸口之下,若是笑,便把一张脸抵在叶翼胸腹之间哈哈笑个不停,呼吸间能深深吸进叶翼一身的洗衣粉味香皂味和汗味,若哭,也能便捷地眼泪鼻涕尽数蹭在叶翼衣服之上,哽咽时候热气隔着衣服呼在叶翼身上,叶翼总嫌痒,但还要忍,忍到他哭罢了再笑。
如今叶翼这个怀抱,他已然能够轻易把脑袋从叶翼肩头伸出去,鼻涕眼泪没个着落,只能往自己衣袖上蹭。叶翼抱着哭着伤心的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缓缓气息吐在他耳边,他说,“你说的莫雯礼,我不是她男朋友,穿大裤衩那个才是他男朋友,早上和她一起来酒店,主要因为她最近看美剧,很多电梯失踪酒店房间杀人案,她一个人不敢来,拉我陪她进去。后来进去那趟,是俱乐部活动资料,我送去给她看,和她讨论修改。”
“所以说我没有被戴绿帽子,他们都是大人了,开个酒店做点什么是正常的事。”
“好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再晚阿姨就要锁宿舍门了。”
世道
凌晨五点钟,天色已经透亮,但是宿舍楼外了无人迹,一片寂静之中,只听楼前杜英树上两三声鸟啾,叫两声,歇三声。白玉霜醒在这样早晨,愣了一阵,瞬时从仰躺着的姿势变成了平趴着,整张脸都埋在了枕头里。
醒这么早,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再也不要出来见人,尤其是再也不要见叶翼。
昨晚的事,当时只顾着哭的伤心不甚注意,现时想起来历历在目,每一桩每一件都把白家祖宗的脸丢尽了。他当时到底是伤心成什么样才哭着趴在叶翼怀里不出来,罔顾路人诧异惊讶并惊吓的眼神和胆大者吹起的口哨,是有多心力交瘁,才在叶翼跟别人解释说他哭的这么伤心是因为想家想妈妈,他才没有辩解一句,关键是路上碰见的人就有隔壁宿舍的同学。
叶翼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小时候我们是邻居,长兄如父,他小穿开裆裤时就跟着我,想家了在我这里哭也是正常。”那人被叶翼一脸正义骗到,即刻十分羡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钱的出去旅游有女朋友的出去约会没钱的出去打工的时节,呆在宿舍里的人是何其无聊落寞又思乡,只顾着眼前感人情景,再不它的真实性和背后隐情。
其实小时候他家和叶翼家隔了三条街不止,差点就不是一个学区。
但比起丢脸这件大事,这等细枝末叶自可不计,他其实是想把脸皮扯下来当旗子挂起来。
这日去上班,扫完整层楼的卫生,白玉霜才不情不愿地敲响了莫雯礼那一间的门,莫雯礼盯着一头乱糟糟头发来开门,看见他时眼睛一眯,伸手一撩头发,而后手扶门框站着,身材是自然流畅的曲线,实在风情万种,但因为风情万种地十分没道理,白玉霜惊恐地往后退了半步。
莫雯礼却一伸手把他拉进了房间,他男朋友还半睡半醒,靠着枕头发着呆。白玉霜在被莫雯礼拉扯的这瞬间想,这真是个奇异的女子,当着自家男友的面衣衫不整地就和别的男生拉拉扯扯,又想莫雯礼这个男朋友也是个非同寻常的男子,自家女朋友穿着睡衣拉着别的男人,哦是男生,拉着别个男生的胳膊,他竟然还能沉浸在晨困的韵味中回不过神。这是多么神奇又相衬的一对。
莫雯礼这个奇异的女子自然地抱着手机边翻照片边斜眼问他,“听说你把叶翼给放倒了?”神情很是激动兴奋,白玉霜还在细细思考这个“放倒”是个什么意思,莫雯礼已经把手机伸到他面前,那个笑容十分地诡异,“你看你看,这拥抱多温情。”白玉霜看着手机上他和叶翼拥抱的照片,他埋头在叶翼肩上,只看得见半张脸,叶翼的脸却十分清晰,微侧着,轮廓分明。他顿感头皮都是一阵麻。
莫雯礼看着他脸色的变化更是欣喜,却还拼命忍着兴奋来拍他肩膀,“别激动别激动,这照片我一哥们儿偷拍的,小范围流传你放心。”
他哪里是激动,他是惊恐。
“据说你想家想哭了?真是可怜,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
白玉霜偷偷伸手摸摸冷汗,他怎么就看不出来莫雯礼这个一脸忍耐不住,嘴角差点咧到耳朵后面的表情是可怜?这还真是个考验人眼力的活儿。但是这事怎么一下子就传到这里来了,他这人丢得有这么范围宽广影响深远么?
莫雯礼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乐于解答白玉霜眼中疑问,“我打电话问叶翼的,你知道,学校里呢我是叶翼学姐,俱乐部里我是叶翼领导,论私交我们也是哥们儿,我半夜打电话问叶翼总会说的嘛。”而后一张脸凑在白玉霜耳边问,“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竹马竹马?郎有情郎有意,一起玩泥巴长大,一个考上了大学,另一个追随而去,连进社团,都是进同一个,啊真是感人……”
“学姐的意思是……”他犹豫一阵很久才问出来,“不会觉得这种事……很恶心么?”
“怎么会,很有爱啊,男男才是真爱啊!快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白玉霜已被步步紧逼的莫雯礼逼在门口,觉得莫雯礼这样一个穿着睡衣的身姿容貌都属上品的年轻女子,把他这样一个青春正盛各项体能都正常的男孩子逼在角落里,面面相对时实在有诸多尴尬,白玉霜忍着伸手抹冷汗的冲动往门板上又挤了挤,才弱弱道出本意,“学姐,我……是来打扫卫生的。”
好在她男朋友及时解围,穿着大裤衩过来一手就拎走了莫雯礼,带着笑意道歉,“不好意思学弟,我家这口子她早起的时候容易短路。”而后拎着莫雯礼塞进被窝,一手撑在莫雯礼枕畔,十分严肃地道,“莫雯礼,无论怎样激动都不能在衣衫不整的时候把一个男生逼在角落,你这是在玩火。”
这就是叫嚣着“男男才是真爱”的女人的真实生活。她不是身在其中,自可把一切磨难辛酸当做爱情的浪漫剧场。
白玉霜觉得接下来大概会是一段打情骂俏的戏码,他不该旁观,而况虽然目前眼前的剧情还很正经很健康,但他还是切实的脸红了,故此准备转身就走,结果潇洒转身的结果是潇洒地撞上了门板。
他刚才是贴着门板站着的啊,怎么就忘了。就在白玉霜挣扎着扶着门板站起来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莫雯礼边挣扎边理直气壮地喊,“可刚刚那个他是弯的,他是个小弱受,他是个天然呆,他……”扶摇而起的白玉霜彻底地一头磕在了门沿上,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休息时白玉霜给郑凯打电话说,“帅哥,如今世道变了。”而后简述了被莫雯礼堵在门板上的囧事,郑凯对他脸红的反应十分鄙夷,他教导说,如果一个女人把你逼到了墙角,无论她衣衫整不整齐,只要她长得还算过得去,你就应该伸手搂上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