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霜从柜子后面露出汗津津的脸庞,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缩回头去。独自奋斗半天,柜子纹丝不动,再次从柜子后面探出头来,只见眼前的郑凯眼神晶亮,直视自己,脸庞微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狠狠踩了他一脚,喂了一声,郑凯才回过神来,刚要张口训人,忽然一阵喧嚣,是下课的学生往这边走了过来,人声嘈杂里白玉霜不便再说,使个眼色叫郑凯继续抬柜子。
两人齐心协力,柜子才颤巍巍挪动了分毫,白玉霜正在用力,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说,“你看,喜欢叶翼学长的就是他那个变态!”他闻言一个晃神,手里一松,柜子砰地一声跌在地上,转身看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正拿手指着自己。
与那女生同行的男生忙着用手肘捅她,低声警戒,“别说了,人家看着呢!”那女生头一仰,加大几个分贝冷冷道,“我就说了怎样!他就是个变态,侮辱叶翼学长的名声!”
白玉霜只觉得一阵茫然,像是大梦初醒后的瞬间,分不清身在何处,自己是谁,只是茫然看着郑凯像只斗鸡一样红着脖子冲进初冬炎炎的日光,叉着手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声音洪亮,震耳欲聋,却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似乎只是转眼间,郑凯那个暴脾气已和对方撕扯在一起,打架么?光天化日之下!忽然间他就被人拉扯到战阵中,先是腹部挨了重重一拳,疼痛从腹部迅速窜起,连带着半个胸腔都疼,恶心的感觉叫他眼中噙满泪水,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郑凯骂的尤其卖力,“你他妈才是变态同性恋,同性恋也是爹妈养大的,招你惹你了……”好一个思绪不清,逻辑混乱,语无伦次。
别人七嘴八舌叫嚷,“啊,原来那个帖子说的是真的!”“半夜叫叶翼的名字啊,好恶心!”“好变态啊,都不知道他室友怎么受得了的!”“受不了才抖出来的吧,不然谁能知道他半夜叫的是叶翼!”
……
好在郑凯打架时方寸不乱,越怒越勇,将手足无措的他护在怀里,别人拳脚落下来,砸在他身上,腾地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是他靠着郑凯身体,固体传声效果更好的缘故吧。
后来谁胜谁负呢?也没搞清,只是惊觉过来时他和郑凯瘫在地上,他靠着尚立在叶翼店子门口的货架,郑凯平坐在地上,左边脸颊高高肿起,眼圈乌青,额头上还有被抠出来的血印子,鼻血流过嘴唇滴在地上,实在太有损大帅哥形象,叫人不忍直视。
郑凯用手背一抹鼻血,而后抬头直直看着他,嘴唇动了几动,最后还是把要问的话问出来,“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同性恋?!”
他仰头往身后的柜子靠了一靠,微微笑了一下,“我想是的。”
郑凯忽的从地上站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到他面前,一把提起他的领子,“你喜欢叶翼?!”所谓怒发冲冠,歇斯底里,青筋暴露,就是郑凯现今的样子。
白玉霜有些怔住。郑凯是个狠人,这他向来知道,但他从未见过郑凯对着自己发这样的狠。郑凯在他面前,无赖的时候多,嬉皮笑脸的样子像是个跟在老大后面跑腿的小马仔。何曾疾言厉色!
但郑凯这问题又是如此容易回答,他只得迎着郑凯滔天的怒气说一个“是”字。
郑凯更用力地提着他的领子,几近咬牙切齿,“是?你喜欢的是叶翼?!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是喜欢我!”
白玉霜又呆愣了一下。这个逻辑……
但郑凯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了,他声音低沉,眼神灼灼,殷切问他,“那我呢?”是一副无辜的表情,想无辜被大人抛弃的孩子,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你……我……”他试着努力,却还是难以再说下去。说他早就警告过郑凯不要对自己抱有非分之想?郑凯的好他可曾坚决拒绝过,他难道没有猜测过郑凯的心思?
一切,不过因为他苦苦支撑着,太过孤独寂寥,急需有人对自己呵护照顾,是他自私,才借着有言在先的名义,享受着这个人的点滴关心!
郑凯凑近他,一胳膊搂住他,低头就吻了下来,扑鼻的血腥气,像是动物间的撕咬一般绝望而激烈的吻。他本能地挥了拳,重重一下砸在郑凯后背,对方却置之不理,推他靠在柜子上,疯狂索吻。他暴怒,脚踢拳打,终于挣开。
郑凯被他推在一边,茫然站着,脸上伤痕满布,几乎看不出表情,只是眼眸里的悲哀像是浓雾一样弥漫开来。他就那样站着,不说不动,只是定定盯着白玉霜。
独自面对
站在宿舍门前的白玉霜浑身湿透,水珠从发梢往下滴落,身上的伤痕从额角蔓延到脚踝,虽然都不是很严重,但看着也够狼狈。
抬手推门前他微微皱眉,他是个断袖还喜欢叶翼的事情,想必已经人尽皆知,该怎样面对宿舍里的两位呢,一起住了这么久!
郑凯被他哥强行带走,临上车前说的一句话是,“白玉霜,你他妈真狠!”
是呢,就在刚得知他断袖的事情世人皆知,刚因此打完架,刚被郑凯来了一场表白和强吻之后,他打电话把叶翼店子装修的事情拜托给了章如,且打电话给郑凯的哥简略说明了情况,叫他把郑凯带走,他锁好了叶翼的店门,收拾了打架后残留的血迹,才回的宿舍。
路过女生宿舍楼的时候,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听见楼头的笑声骂声,只是头也没抬,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呢?对,他已经不能再住在宿舍了,他要搬出去,他还得找房子,搬东西。站在宿舍门前的时候他想,不管贺从和乐正继眼神怎样,他都要淡定自如地提出搬宿舍的事情,叫他们不必担心。
至于流言,那是覆水难收,他也无能为力,怎么给叶翼交代?他应该给叶翼道个歉么?污了叶大帅哥的名声。还有他姐白银月……
事已至此,他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情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只有强迫自己冷静,淡定,从容,一步一步的来。
然而伸手推开宿舍门的瞬间,看着眼前的一幕,他还是不淡定不从容了一下——贺从他,他吻着乐正继,这是哪一门子的事情?!而且都在做这种事情了,还不关宿舍门,是怎么个意思?
听到开门的动静,贺从惊慌失措,瞬间抬起头来,但手臂还搭在乐正继肩上。
按照各种电视剧电影小说的编排,白玉霜料想的剧情是,乐正继遭强吻被看到,羞愤之余扇贺从一记耳光,然后转身就跑,或者乐正继连耳光都来不及扇,就转身夺门而出。
但生活中剧情的发展往往出乎编剧的意料,乐正继这个被一个男生吻了的男生,冷冷看了贺从一眼,淡淡问,“亲够了?亲够了就放手!”而后便看见贺从触电般收回了还圈在乐正继肩头的手臂,脸色绯红。
乐正继班长十分从容地走到门口,从头到脚打量白玉霜一翻,而后微微皱眉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傻站着干嘛,换套干净衣服,你这身上的伤还得处理处理!”
剧情不按他的台本走,但他还想力挽狂澜,照着自己的台本说,“我收拾收拾东西,很快就搬出去住。”
乐正继没他高,故而是踮起脚尖才揉到他的头顶,“搬什么搬,就算要搬现在也不是时候!先去冲澡换衣服。”拉扯着他把他推进了卫生间。而后瞪一眼呆愣的贺从,“你发什么呆!去买点纱布和医用酒精回来,还有棉签!”
“哦……”贺从飞奔而去,不一时就满载飞奔而回。白玉霜坐在凳子上任由乐正继拿着棉签摆弄自己的脸,一时间感慨不已,世间最淡定者莫过于乐正继乐正大班长。
乐正继按着他的肩头,一边处理他那些伤口一边嘱咐,“打架的事学校已经知道了,辅导员打过电话给我,下午我陪你过去一趟。”
贺从插嘴道,“下午要见辅导员,那伤口还是不要处理的好,我们打一张苦肉计……的牌。”乐正继不待贺从说完,淡淡一个眼风扫过去,贺从立刻口齿不清,耳红面赤。
“昨晚你做梦叫叶翼学长的时候,女生宿舍那边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团支书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我刚接起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叫了两声,我想她们那边开了免提,应该都听见了,当时有些心慌,就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我应该嘱咐她们几句的。”
白玉霜苦笑,“不怪你的。”嘱咐的了一时,还能让她们永远都守口如瓶么,替他保守秘密,又不是她们的职责所在,“我还是打算搬出去住。”
“嗯,这不着急,找个好点的房子,我和你一起找,我也要出去住。”
贺从坐着的人一下子站起来,“你别搬,要搬也是我搬!”乐正继淡淡,“你搬不搬出去是你的事,我搬不搬出去是我的事。”
贺从呆了一阵,又挫败地一屁股坐了回去。
“下午辅导员那里,我觉得事情可大可小,就看我们怎么说了,我听说是郑凯学长先动的手。”郑凯曾经请白玉霜宿舍的人吃过饭,又常和白玉霜往来,乐正继贺从都认识。
“嗯。但是不能说出郑凯,他是外校的,扯进来也麻烦。”
“那叶翼学长……”
“他在外地,大概还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等他回来我再解释。”
“白玉霜,你不止一次做梦叫叶翼学长的名字。”
白玉霜自嘲一笑,“所以呢?”他再怎么看重叶翼,再怎么一路跟随这人的脚步走,再怎么强迫自己疏远,又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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