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扔下一句话,他抓起关景祺的头发,把他的脸压向墙壁。因为有
厚厚的隔音设施,所以关景祺并不觉得疼痛,然而那种屈辱的感觉令他无法坐以待毙。身后的姜廖轩把自己紧紧地压在墙上,手已经从衬衫的下摆伸了进去,不停地在他身上探索。而脖颈上那个湿热蠕动的物体更是让他觉得阵阵反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这样的姿势下自己没有任何胜算,如果想要逃脱就必须让手或脚有活动的自由。
“哼,我还以为你们画画的会浪漫一点,没想到上来就直奔主题。”
姜廖轩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手钳住了他的下巴,唇边浮现一丝扭曲的笑意。
“那你觉得什么叫浪漫呢?”
“至少把衣服脱了吧。”
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关景祺觉得自己就快吐了。姜廖轩的长发不时地在自己颈部撩拨,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幸好听了他的话,姜廖轩的神情明显开始动摇。
“终于改变心意了吗?”
黏腻而又充满色气的声音让关景祺不禁闪躲了一下。
“你想把衣服脱了也可以。不过如果你敢轻举妄动,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关景祺举起双臂做出投降的表示,低声说:“我很讨厌疼。”
姜廖轩终于放下心来,把他翻了个个,用一手把关景祺的双手压制在头顶,另一只手去解关景祺衬衫的扣子。当他低头解到第三个扣子时,关景祺发现机会来了,用自己的额头全力撞向姜廖轩。遭到突如其来的一击,姜廖轩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
得到自由的关景祺趁机跑向楼梯,马上就要离开画室的时候,却被抓住了双脚,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刚刚转过身体,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姜廖轩压在身下。
“我说过会对你不客气了吧?”
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姜廖轩抓着他的头狠狠地撞向地面。关景祺顿时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还没回过味来,又挨了一个巴掌。自己的诡计已经失败,如今就只剩下硬拼了。关景祺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姜廖轩一拳,结果又再次被抓着头撞向地面。
“我不想伤害你的脸,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头被连撞两次,关景祺眼前一片漆黑。他听到了自己的衬衫被撕扯的声音,正当绝望之时,他想起了那个画架。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画架就在右上方。凭借着记忆,关景祺做出最后一搏,伸手握住画架拉向自己。
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画更重要的了。姜廖轩果然放开了关景祺去扶住自己未完成的画。关景祺从地上站起身来踢了姜廖轩一脚,迅速离开了二楼。
一楼的女店员惊讶地看着他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衣衫
不整。他连忙系上衬衫的扣子,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走出画廊。可惜没走出几步,他就觉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一张口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居然会蠢到跟他上楼,简直疯了。关景祺一面责怪着自己,一面向着会场走去。他想给老板打个电话,一翻口袋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八成是刚刚摔倒的时候从口袋里滑了出去。
关景祺无力地靠在墙上,仍是心有余悸。如果是在以前发生这种事,那个人一定会一边严厉地斥责自己,一边把自己揽入怀中安抚。现在居然连这样一个人都失去了,真是可悲。想到这里,哭意就像泉水一般涌上来,关景祺拼命眨着眼睛,想要驱赶不争气的泪水。徒劳无功的他,只好蹲在地上,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关景祺惊讶地抬起头。
☆、Don't cry(4)
“喔!”
老板看到关景祺的脸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关景祺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已经肿起来了,又把头埋到腿间。
“呃,我忘了告诉你画家是一群非常危险的动物,一定要小心。”
这种事应该在来时的路上说啊!关景祺怨念地看着老板说:“我以为画廊是个安全的地方。”
“画廊的一楼很安全,二楼可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老板拍了拍关景祺身上的土,带着他回到了车上。
“你被灌了什么迷汤就这么跟人家走了?”
“画,我想看那些画了你的画。”
关景祺有气无力地答道。
“二十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事。你觉得怎么样,那些画?”
“美是很美,但是不太像老板。”
忽然觉得后脑火辣辣地痛,关景祺伸手摸了一下,结果发现手上沾了血。老板看了一眼,突然转了方向,开到了附近的医院。
“伤口不深,需要缝三针,然后做个脑CT。”
关景祺缝完针从急诊室出来,老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苏一夫焦急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你老板打电话到家里说你受伤了。”
苏一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走到关景祺面前,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是你老板说有急事没时间照顾你,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跟在你后面就好,真的。”
“我没说不想见到你,”听到关景祺的话苏一夫猛地睁大了眼睛,抬起头望着他,“本来就准备周二回去的,早两天晚两天不还都是一样。”
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苏一夫向他的左侧锁骨伸出手去,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缩了回去。关景祺知道他还在介意自己那天一时冲动说的气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头很晕,过来扶着我。”
他已经决定要跟苏一夫和解了,在从画廊逃出来之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这个人。
“过来,扶着我。”
看到苏一夫犹犹豫豫不敢向前的样子,关景祺轻声笑了出来,向他伸出双手。苏一夫深吸一口气,轻轻环住了他的手臂。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他不由自主想要得到更多。
“扶着我的肩膀。”
关景祺装出非常不舒服的样子,乘势把头靠在苏一夫的肩上。
“发生什么事了?”
“不好的事。”
刚刚的事关景祺已经不想再提,反正也没有让他得手,受一点伤就当买个教训。而且正好得到了机会跟苏一夫和
解,也不算太坏。
“你这里红红的。”
苏一夫指着他左侧的锁骨说,还帮他整了整衬衫的领口,系上第一个扣子。
做完检查,结果如关景祺所料,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到窗口拿完药,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时,苏一夫却问他要回哪里去。
“当然是回家,我还能去哪?”
苏一夫的态度让他有点急躁,自己已经把想要和解的态度表现得这么明显,可是他却好像完全不明白似的。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始终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就连自己身上那么明显的吻痕,他都不敢问一句是怎么来的。
“说的也是,该走的人是我,只是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家里现在有点乱。”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你搬走了,从始至终我就没说过这样的话!”
听到苏一夫说要搬走,关景祺就反射性地大声质问起来,还因为情绪激动不小心吐在了医院门口,惹来清洁工大妈鄙视的眼神。这段时间他只顾着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做,却没注意到苏一夫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一时间气昏了头,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公共场合,吐完了又继续大声指责苏一夫。
苏一夫没有办法,只好把他塞进出租车里,硬是带回了家。
“你知道吗,如果你要走也是应该由我来决定,不是你。我说要你走你才可以走,可是我还没说,你凭什么擅自决定?”
即便是在出租车上,关景祺也这样一刻不停地说着。一进家门,他看到苏一夫整理到一半的行李之后,就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过这次,他来得及冲到卫生间,没有吐在家里的地上。
“你别这么激动,听我把话说完。”苏一夫拍着他的背说,“整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应该告诉你,可是我实在太自私了,始终不想跟你分开,结果居然瞒了你这么久,害你要跟我这个艾滋病人一起生活。你走以后我想了很久,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还是自己离开比较好,你这个人心太软,可能说不出让我离开的话。”
关景祺吐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还有超难闻的气味。他本来打算好好跟苏一夫谈一谈,没想到搞成这样。
“我不是说不出让你离开的话,而是根本就不想让你走。”
一边洗脸一边说出的话,也就只有苏一夫才听得懂。漱干净口中的异味之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但是我得了艾滋病。”
“那又能怎么样?”
“你别这么天真了,那是艾滋病不是流感。”
“艾滋病是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在生物免疫这个课程上,关景祺学习过关于艾滋
病的内容。当时虽然觉得这种疾病可怕,却没想过自己身边有人会得。艾滋病危险,具有传染性,而且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式。不过它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会破坏人的免疫系统,使人每天生活在对各种细菌病毒以及并发症的恐惧中。
“那你就更应该让我走。你还有未来,我已经没有了。你跟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就算我再怎么不情愿,早晚有一天也会被病魔带走,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受折磨。”
苏一夫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提起艾滋病他也觉得不安。然而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让苏一夫离开的理由,原因只有一个,他爱苏一夫,无论他是患上了艾滋还是流感,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你还爱我吧?”
关景祺小声地问。苏一夫困惑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当然。”
“那就留下!未来什么的我都不要,我只要你还爱我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