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故事作者:秒杀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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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洲故事作者:秒杀春童-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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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医生的助手小尧更年轻,二十出头岁数,是个拘谨的家伙,一直站在旁边没说啥话。白医生向我说:「我原先以为你是马呢,又听说是骨折,那就得拍X光片,要打镇静剂,要让小尧帮我清洁马蹄子,让他搬马腿到机器上就定位,所以我喊他出来待命。马儿可不是人这麽听话,疼起来更是发蛮,小尧在固定马腿的时候,就让马踢过!那治伤的大阵仗你见过没?」
  我还没回答,和马儿感情忒好的小木又插嘴:「见过见过,我家曾经。。。曾经有匹马儿伤了腿,就请你去瞧过。」说著眼眶红了。马儿伤了腿,病情总是不乐观,他那匹爱马不多久就没了,那时小小年纪的小木大哭了一个晚上,是兄弟们陪著他捱过来的,大家挨个儿提供肩膀,衣服全让他哭湿了。
  ——小坦没说错,我在心底又对自己说了一遍。咱们这夥不问血缘的兄弟,个个都一样亲,我当然不是小坦特别亲的人,他也没理由眼里只见到我一个呀。我这是怎麽回事了我。
  可也就是这个助手小尧,在咱们临走的时候,将小坦拉到一旁去说话。他们一边说,一边向我这儿瞟,也向其他兄弟身上瞟。我很疑惑,只听见小坦轻声地说:「这。。。不至於吧?」
  小尧小小声地说:「你要听我的,我大你六七岁总有吧?我跟你说,我在别的城市上兽医训练学校的时候,亲眼见过好几回东翰族和雅族冲突的事。。。。。。」他越说越低,「。。。天生性子太野。。。暴力。。。文化程度嘛,也不。。。就怕哪天。。。。。。反脸不认人。。。。。。」
  小坦「唔唔」几声,「那是别的城市的事。何况闹事的又不是勒库族。」小尧说:「嘘,轻声!你现在。。。总之,该离家上大学的时候就赶紧走吧。」
  小坦随便点了两下头,就过来搀我。兽医院没有人拐杖这种东西,列齐却早已从外头找了根大树杈进来递给我。上了马拉车後,我问小坦:「小尧跟你说甚麽了?」
  小坦说:「没事。」
  「说了那麽长时间,怎麽会没事?」
  小坦不看我,又说了一遍:「没事。」
  勒库人心里永远藏不住话,我就瞧著他眼睛,问:「他是不是叫你别跟咱们勒库人扎堆玩儿?叫你不要和少数种族混在一块?说咱们外族人专门惹麻烦?」
  小坦耸了耸肩,「这种话,三天两头都能听到。小尧没见识,别理他。」
  「可你自己怎麽想?」我胸口憋著气,老觉得小坦转著其他心思。
  小坦撇嘴笑笑:「我怎麽想?我昨天连雅族人都打了,当街打,打的还是蓝家的人,我瞧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了。和咱们马队作对的,是我敌人,和咱们亲近的就是我朋友。挑拨离间的话我才不听呢。」他转过头来,看我倚著围栏坐,便说:「小心一会儿颠得你掉出去了。过来靠著我。」蹲在我背後,两手穿过我胳肢窝勾著我肩膀,将我拖到他胸前靠著。
  我看著街道两旁的白桦树一棵又一棵让马拉车抛到了後面,二月的阳光颜色很淡,照得马路上的风沙像一层雾,赶早工作的人和车、马和牛,都在雾里跑,从雾里一出来,全都变得灰扑扑的。我静了很久,小坦也不说话,最後我问:「。。。好吧,那我问你,甚麽叫做。。。挑拨。。。啥,啥间的?」



10、第四章(中)

  不久,我们读的那间中学贴出布告,把列齐开除了,理由是聚众滋事,殴打无辜路人,严重破坏风纪秩序。一个雅族人为一个勒库人出头,打了另一个雅族人,被惩罚的却是那个从头到尾没出过手的勒库人。
  咱们当天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通通记了过,包括小坦。我妈碍著我裹了石膏,这才没用棍子打我,却扇了我五个巴掌,个个都比小坦那天扇的要重。扇到最後她哭了,她说勒库人果真没出息,果真教不好孩子,指望上学能学好,谁知去了学校变得更坏。她哭著说早知当初逼我爸领著一家子在草原上放牧就好了,离城里远远的,多麽太平。现在老的有案底,小的被记过,父子两代都是不安定份子,以後说不定连咱家旅馆的门都没人敢进了。於是闹到後来,我爸妈就吵开了。
  列齐很快就对未来作出决定,他要到沿海城市的工厂去打工,家里也只能同意。我们一整排人瞧著那告示,列齐摊开双手说:「这样倒好,咱早就不想上这他妈的学了,现在多轻松,省得我逃学还得想藉口跟咱爸爸交代。」他走上前几步,转过来面向我们,大声宣布:「各位,我要去沿海了,我要去发财啦!」
  小坦说:「你记得回来跟大家喝酒。」
  列齐说:「那有啥问题?我挣了钱回来,把整座绿洲的酒都买下来。。。不,咱们乾脆来开酿酒厂吧!」
  我问:「到那时你还抢不抢姑娘?」
  列齐仰起头,很向往地瞧著远方,说:「咱那时年纪大了,怕都结婚了吧?不抢姑娘了。可我要鼓励我的部下,学咱们的样,看到中意的姑娘就去要过来,对方不让,就打!欸,要是我部下不肯打架咋办呢?。。。」
  小坦和我异口同声地大声说:「就开除他!」
  我们一齐鼓掌。对,谁不打架就开除谁,谁不喝酒也开除谁,列齐就要去沿海闯荡了,他很快就要回来当大老板,到那时「绿洲马队」成了「绿洲大酒厂」,名号响当当的,咱们的规矩才是规矩,到那时勒库城是咱们的天下!
  我们在火车站替列齐送行,我的石膏还裹在腿上。一开始大夥慢慢地走,望著车窗里的列齐挥著手,好几个人凑到车窗上,隔著窗玻璃和列齐拳头对拳头地互撞,约定说好了的就要做到。然後火车开动了,越来越快地离开了月台,大夥开始奔跑,我跟不上,落在了最後,无力地望著逐渐远去的火车。小坦回头一看,冲了回来,把我连人带石膏地背上身,我手上还握著根拐杖,小坦就这样驮著沉甸甸的重量,发腿往前方的兄弟们追过去。那天我们都没喝酒,在月台上却跟醉了一样尽兴,我们用力穿过拥挤的人群,朝著火车屁股狂奔,叫嚷得比月台的广播还响:酒厂大老板你听好了,你要保重,要给咱们写信,休假了要回来看大夥啊!
  未来的酒厂大老板走了以後,我们平静了几天,小坦却没閒著。他老觉得列齐天分高,不读书可惜,记著是自己对不起列齐,於是他不知怎麽争取的,竟然向学校求自己被开除成功了。
  他在夜里揭下那面写著他名字的告示,是我拄著拐杖陪他去的。我问他:「你要这告示作纪念麽?」
  「是纪念,可我是要给列齐作纪念。」小坦很谨慎地将告示折好,放进裤兜里,「等列齐安顿下来写信回来,我就把这告示寄去给他。我出头去打蓝宁,是为了让他少担罪名,没想到害得他这样,我要让他知道这件事有我从头到尾陪著。」
  我忽然问了一句自己也弄不懂的话:「那咱陪你摸黑来揭告示,你也会记得是咱从头到尾陪著吧?」
  小坦看著我,学校围墙外头的路灯照进他的眼睛。「你从头到尾陪我的事可多了,我全记著。」
  我胃里突然又有只小飞虫在上下左右地乱蹦了。我说:「那就好。」没再问他记得的是哪些事情。
  小坦不必上学了,带著给他爹打出来的满身伤痕,成天往我家里扎,老实说,是往我睡的炕上扎。我打著石膏不能出去玩,放学了就得回家,他送我回家,出去和兄弟们野完了,晚上就跑来跟我讲那天发生了甚麽好笑的事。有时他给我读报纸,专挑古怪的外国消息来读,我们尤其喜欢那些在城市里搞破坏的新闻,最刺激。可是我越听越纳闷,有一天终於忍不住:「你说他们咋就想得到,薪资太低可以上街抗议呢?那些听都没听过的国家,也不知是不是真有这麽一个国家,他们的少数种族示威不说,放火、砸巴士都来,真太有种了,好像那儿没监狱一样。这些外国人啊,是不是特别横?」
  小坦说:「多半是给逼急了吧。每个人都有谈不拢就会发急的事情,好比。。。好比你踩到狗尾巴,他就跳起来咬你。」
  我想想有理,又问:「那你最容易发急的事儿是甚麽?」小坦想了很久想不出,反问我:「那你呢,你最看不过眼的是啥?」
  我没怎麽思考,就说:「我最恨不公平,我喜欢所有的事都公公道道的。好比那次列齐给开除,我就憋著一肚子火。你别错怪我意思,但我这段日子一直想,虽然我希望你中学能毕业,希望你连大学也读得上,可换作是我,看到光开除列齐不开除我,这太不公平了嘛,我一样会去求学校把我退学的。」
  小坦被我一句话提醒,放下手里的报纸,冲著我猛点头:「我这人也是求个公平,我看到不公道的事情就最来气了。我就知道你明白我。」我也用力点头:「我明白,所以我支持你。」
  我俩就这样互相傻笑著朝对方点著头,一时说不出话。到後来两个人脖子都酸了,小坦摸著脖子说:「九点了,我该走啦,我爹等著骂我呢。你要吃甚麽我给你拿到炕上来?」
  「我肚子不饿。你帮我拢拢毯子好不好?」我盖著毯子靠在土炕最里头的墙角,对著坐在炕沿的他说。
  小坦就伸手来替我拉毯子。我一把揪住了他的手,拉到我毯子底下,放在我那里。我说:「我肚子不饿,这里饿。你替我解决解决,五分钟以後让你回家。」我引导他的手把那儿握起来,让他感觉一下那儿有多饿,饿得直挺挺抬起头等著他了。他手一碰到我,我全身就像在湖边一样打了个激零,下面等不及要开动了。



11、第四章(下)

  「肏,」小坦说,「五分钟就能把这办妥啦?你本来不是这样的。」
  我说:「就是饿太久了,才会这样。」
  「我刚才好好地跟你谈论世界大事呢,你怎麽成天想著这个。」小坦嘴里说得很不满意,眼睛却眨巴眨巴,有著神秘的光芒,看上去也挺饿的。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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