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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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起点-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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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病重,接报速回!'
  杜老爷子究竟得了什么病,究竟怎样一个重法,这些在电报上都看不到。不过杜月生能感同身受当时大哥焦急迫切的心情。
  这让他又痛又悔。
  这些日子他只想着和戴立东游西玩,全然不顾家里。懊恼之余,杜月生把田苗叫到跟前,一通臭骂,大抵内容是不识大体云云。说到恨处,气急败坏地把电报摔到对方脸上,让人滚到后面去蹲着不许坐。
  田苗憋屈地缩到飞机后面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本想坐在地上,抬头却见杜月生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于是只好抹着眼泪半蹲着。
  田苗的年纪轻,这会儿自觉受了不公平对待,一时半会儿便哭得稀里哗啦,变成了个大花脸。杜月生瞧着不入眼,就转回了头,嫌弃道:“把脸擦擦,别哭得像奔丧似的。”
  田苗不敢违拗,手摸进裤袋掏出块方帕,胡乱抹了抹眼睛鼻子。低头要把手帕放回去时,眼角瞥见一样东西落在脚边,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直放在杜月生皮夹子里的,那个特地要他四处打听的女人的相片——此刻却和他一样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无人怜惜。
  田苗想起来,这张相片曾被杜月生遗忘在酒店,他收拾整理时偶然间看见,便收了起来。本想哪天杜月生问起他就还回去顺便讨个好,结果这之后杜月生和戴立好的像蜜里调油,根本忘了这张相片的存在,于是一直留在田苗的裤袋里。
  这时乍见相片,田苗的新仇涌上头,抬眼见前方的杜月生未曾注意他这里,便悄悄把相片撕了粉碎,然后把碎片兜进了裤袋里。
  撕完相片,田苗感觉心情好了一些,于是顶着两只核桃眼,往角落里缩了缩偷偷把屁股贴了地面,低下头假寐去了。
  飞机飞了大概三小时不到点,就降落在指定的地方。
  杜月生下了飞机,发现自家的司机小张已在不远处待命。上了车,杜月生直接道:“去广仁医院。”
  小张却回头说道:“少爷,老爷昨晚回了家,大少爷也在家等您回去。”
  “出院了?”杜月生皱眉:“电报上不是说病重,怎么就能回来?”
  “少爷,多的事我也不清楚,您还是问大少爷吧。”
  杜月生烦躁得扒了扒头发:“车子开快点!”
  “是。”
  一路赶回杜家,一下车杜月生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客厅里没人,他便准备上二楼,在楼梯口撞上正巧听到声音下来接他的杜其琛。
  杜月生一把抓住他哥的胳膊,急问道:“哥!爸他怎样了?”
  杜其琛打了个小声的手势,拉着杜月生的手往楼上走。
  “爸的情况刚稳定。如果住院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惹人猜忌,所以昨晚爸一醒过来,就让我带他回家。”
  “医院同意?”
  “不同意也要回来。况且,医生说爸这是气血紊乱造成的心律不齐,只要定时吃药安心静养,不要让这病再复发就行。”
  “哥,你老实跟我说,爸身体一向身体强健,这次怎么会突然就心脏病发作了呢?”
  这时,兄弟俩已经到了杜老爷子的门外,杜其琛开了门,朝里轻声道:“爸,月生回来了。”
  然后回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具体的情况,爸会告诉你。进去吧,不过小声点,现在只要一点稍大的响动爸也会感到难受。”
  杜月生走进去,一眼就看见躺在阴暗中的老父亲。曾经清癯的容颜如今双颊瘦削凹陷,分明是副憔悴的模样。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蕴藏在双眼中从不服输的倔强。

  第十六章

  杜家父子在相隔差不多一年没见后,此时再见面,两人都有些唏嘘感慨。而杜月生更多的是愧疚羞惭——在香港生活的那几个月里,除了街头徘徊的那次突发思乡之情外,一次也不曾想起过家里的老父和兄长。
  几句体己话过后,杜老爷子起了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原来数十年前杜老爷子和黄景龙他爸黄丙泉有着过命的交情。起先两人合伙开了家布匹店,各投百分之五十的资金。生意做起来后,又连续开了三家分店,老规矩五五分成。
  凭借两人以往在道上混出来的人脉,生意越做越大,不久后黄杜二人各自成了家,两家的生意往来依旧亲密无间。
  黄丙泉英年早逝的时候,黄景龙还很小,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杜老爷子不仅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把黄景龙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让他和小儿子杜月生同吃同睡,长到十四五岁才分开住。
  那时杜其琛学成归国,正帮着杜老爷子打理生意,顺势就把黄景龙带入了这行,悉心栽培。
  黄景龙感念杜家的恩情,对这样的机遇也是格外珍惜,比寻常学徒勤奋百倍。两年多以后,才十八岁的他已能独当一面,操控起先父留下的那些店面生意以及合伙的份额时得心应手。
  “谁曾想,我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杜老爷子压了嗓子忿忿道:“那小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去年底开始不断掠夺同行的生意,吞并店铺,就连我们杜家……”
  杜老爷子说到气头,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杜月生赶紧拿了杜其琛倒过来的水,喂下去的同时一只手轻撸父亲的后背,为他顺气。
  杜老爷子缓过劲来,赤红了脸道:“我还没老,不用喂!”
  “爸,你消消气,为了那忘恩负义的小子不值得的。”
  杜月生连忙点头,附和他哥的话,同时琢磨了他爸的话,有的放矢地问道:“爸,是不是他不顾两家的情分,也对我们杜家下手?”
  “哼!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杜家和黄家合伙经营的四间铺子,有三间已经被他吸纳到自己的名下。”
  相比杜家其他的生意,这几间铺子虽有丰润的盈利,但还不足以撼动杜家的根基。不过圈内人都知道,杜老爷子是个很重感情并且念旧情的人,这四间铺子是当年他和过命兄弟黄丙泉白手起家一点点打拼来的,意义不同。
  黄景龙对杜家下手,先拿这几间铺子开刀,分明要跟杜老爷子干狠的。杜老爷子痛心他一点不念及父子两代间的深厚情谊,毫无征兆的说动手就动手,实在令人心寒。
  最后,杜老爷子不屑地啐了口,发表此段言论的总结陈词:“黄景龙那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杜月生对此深表赞同,和他老爸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压低了声音对骂个痛快。杜月生是新仇加旧恨,唾沫横飞骂得格外起劲。
  三人当中较冷静的杜其琛奇怪地看着他——黄景龙翻脸固然是无情无义,可好歹跟杜月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怎么自己的幺弟好像变成苦大仇深的冤主,比他和父亲还激动。
  后来,杜老爷子也觉出了不对劲,停下嘴和杜其琛齐齐看向杜月生。
  杜月生继续骂了一阵,倏地发觉房间里就他一个人的声音,而父亲和兄长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猛然住了口,愣了会儿后冲另两人讪讪笑了笑。
  杜其琛没能从他表情中探究出一二,便转向父亲道:“爸,我们不能任凭他坐大,既然他跟咱们撕破脸,我让人立即断了货物的来源,让他有力无处使。”
  杜老爷子思忖一番后,慎重道:“他不仁杜某人还不能不义,之前他吞并其他铺子的铁血做法已令同行人很不满。断他货源之事不急于一时,先听一下外面的风声再做打算。”
  杜其琛看了看父亲,然后用目光向幼弟抛去橄榄枝,想让对方支持自己的做法。
  三人中只有他和黄家没有太深的情义,所以对父亲的这个做法不是很赞同。照他的意思,应当赶紧出手,不能再处于被动境地,若延误了时机,一旦让黄景龙独家坐大,将对杜家造成很大的威胁。
  可惜杜月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离开上海快有一年,对这边的事务知之甚少,帮不上父亲和兄长的忙,所以他打算在了解详情收集数据之后,再发表意见——于是对杜其琛投向他的目光直接作了过滤。
  杜其琛得不到援助,只好收回目光,叹了口气。
  在他的叹气声中,杜月生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道:“爸,香港的戴立在我离开前曾说,他两天后也会过来看望你。”
  杜老爷子一愣,随即点点头道:“难为他有这份心。月生,明天你让下人们准备准备,该置办的该采买的别小气,别丢了咱杜家的颜面。”
  “爸,你放心吧。”
  杜家兄弟跟杜老爷子问了晚安后,杜月生又在他哥的房间里叙了些别后事,直到快凌晨两点,才连连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房间里睡下。

  第十七章

  第二天早上,杜家迎来位意外的访客。
  当时杜其琛正要出门,和来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杜家大哥,你早啊。”
  杜其琛被人打招呼,下意识得回了个过去。再抬眼一看,眼前站着的竟是昨晚被他父亲和弟弟骂惨的黄景龙。
  当然,黄景龙虽能想到杜家对他恨得牙痒痒,但毕竟人家没骂到他脸上来,所以此刻他还是以一贯的毫无起伏的声调问了好后,言简意赅直截了当地表明他此来的目的。
  “听说月生昨晚回来了,我想见见他。”
  杜其琛冷笑不答,反问道:“你还有脸上这儿来?黄景龙,你是不是真不把我们杜家放眼里了!”
  “杜大哥,你何必生气,生意场上本就讲究不得情面。不过,我也不是无情人,以后杜家若是破产,我会看在月生的面上……当然还有你们曾经栽培我的份上,赡养伯父和杜大哥一直到终老。”
  这是黄景龙的真实想法,他不介意将来捎上两个拖油瓶。不过这话说得实在不入人耳,太可气了!
  “你、你滚!”
  杜其琛现在非常懊恼,懊恼昨晚为何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说服父亲立即对黄姓小子采取行动,现在都被人光明正大得欺负到家里来了。
  两人在门口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杜月生嘴里叼着根金灿灿的油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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