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们娘三儿跑了。”
“并非——”宫戚正要说话,就被拉住袖子,看出宫戚很可能要拆台。
知晓宫戚不喜肌肤接触,刻意回避了手。这时才突然注意到宫戚上车时把薄外套忘在栏杆上,这会上了山路气温下降,因为夜里会有暴雨,天空中积雨云层层堆积,乌压压笼罩上空,阴天又刮着凉风,车里冷气太足,裸·露的皮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眉头一皱,付丞雪有些心软地对司机说:“我哥早上追得急,没穿多少衣服,叔能把冷气关小点吗?我看等会要下雨。”
司机侧眼一看,大少爷正襟危坐,穿着薄背心,手被山里的阴寒冻出微微青白,愣是一声不吭跟没事人一样,随手把空调关了,“看把孩子急得,这当爹的太不是东西了!”
这是把宫戚也算在跑了爹的行列!
大少爷丝毫不想领会临时队友的好意,手指蠢蠢欲动,忍不住想用指关节撞击付丞雪的额头,念在洁癖作祟,随身携带的手帕忘在外套兜里,没东西包住拳头,只能可惜作罢,这时短信再次响起。
【稍安勿躁哦,哥哥大人~】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宫大少。
宫戚从倒车镜里看到某人冲司机露出感激的笑容,略微抱歉地道,“谢您了……还有,您小心点,我不想他知道我们跟着他。”
车厢渐渐升温,宫戚明知某人在做戏,却突然感受到从未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放心吧您喽!”大叔爽朗地说,“保准没问题,咱二十年的驾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翻开手机里收到的表情图,把呲牙的兔子脸编辑到那串陌生来信号码上。
命名:表里不一的小骗子。
往日里宫戚最看不起的,就是两面三刀谎话连篇的人,最看不上的,是那些前仆后继想要抱大腿的人,最看不入眼的,就是自以为拿捏住把柄来威胁他的人——偏偏这三点少年都占全了!
椅背挡住的这个男孩,才十多岁。
当然,他并不是会傻傻地认为年幼者就一定单纯无知,就像他一直笃定坏到骨子里的人即使变成该“尊老爱幼”的老不死们,依然不值得同情,从他上幼儿园起,那些堂兄弟们也没见一个省心的。
这人的手段不算高杆,往日遇到这种爱说谎爱演戏瞎献殷勤的小孩他连余光都欠奉。
宫戚。
外文名:戚尔曼德·l·龙德里希。
他祖父是政界砥柱,外祖是德国贵族老爷。从出生起,就经历了小丑们花样百出的巴结讨好。他的隔壁的座位是献媚者的战场,面对各种抱着书本过来说“好巧”的同窗,他看一眼安排座位的老师……这也只能安生一个学期,下一次,总会有插班进来的新老师和新同学不信邪地重施旧计。
他吃饭总会遇到人多拼桌的“尴尬”同窗,参加宴会就总有“冒失”的人失手撒酒,换衣服也偶尔会有“纯真青涩”的女孩“走错房间”。
那些毫无新意的搭讪方式都成了日常的一部分,从疲于应对,到随心所欲。
他逐渐只在贵宾间用餐,参加酒会就在脸上挂上闲人免进的牌子,用视线把人逼退三尺,谁走错房间就让她暂时无脚可走,落在脚边的手机饰品面不改色地一脚踩碎,别奢望他有闲心追着送去,顺便让那人多一回请客的理由。
要说这么身经百战,必然不会把一个少年的小伎俩放在眼中。
可就是这搭讪姿势太奇特,手段太玄妙,做法反差得充满糟萌点——当然,宫戚不会承认他严肃的性格会接收到“萌”这个信号。但总归是意外之“喜”,虽然微末到连嘴角弧度都撑不起一毫。
宫戚私人手机上联系用户不超过二十,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把号码发给一个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陌生人。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或许是在他波澜无惊的生活里,少见的一点趣味惊讶,毕竟哪怕是这件绑架案,他也产生过早有预料的感觉。
☆、第38章 ——036——
前后两辆车停靠在山脚下的村庄边,来往人流稀疏。
前面车辆下来三五个人,各个牛高马大生得健壮,提着巨型行李箱,约莫是能装下个孩子。
宫戚目光深沉地看向行李箱,从周围不断降低的气压就可以猜出并不像脸上表现得那么平静,付丞雪抚平鸡皮疙瘩,付了车费随后下车。
察觉有异的匪徒嫌疑人猛然转头张望,宫戚表情平静地移开视线,全神贯注地欣赏起风景。
付丞雪咂舌,果真所有生活在权欲名利漩涡的早熟二代们都是演技派,要不所有干不法勾当后不幸被抓包连亲爹都捞不出的二代们面对媒体,怎一个声泪俱下哭得悔不当初,让群众恨不得一把屎糊上:你当你现在哭得跟小白兔一样,我们就忘了你当初坑爹狂霸的嘴脸,我们就是得了全体选择性失忆症候群,也不要试图拉低人民群众的智商好不?!
不过,这些绑匪的智商好像真不怎么高。
付丞雪遗憾地看着几位缺乏敬业精神的绑匪施施然离开,宫戚目光森森地转回视线。
双方人数悬殊,宫戚没有冲动地打草惊蛇,掏出手机,顺带飞速而轻飘飘地让视线在付丞雪头顶飞过,他确信那视线里充满鄙夷,宫戚绷起比付丞雪头顶最翘的一根呆毛还高出一掌的下巴,对着拨通的电话说了自打接触后最长的一句话:
“派人过来。”
这四个字可掷地有声,仿若凶器。
付丞雪如果具有“特工素养”这一技能,一定能听出另一个含意。
如果它是一个词:杀气。
如果它是本韩国耍帅小说:《惹我,你就死定了!》
如果它是一段淘宝热卖宣传语:棺材当天直达包邮哦,您要几个亲?买一送一打,童叟无欺!
…………
说起汪少,也是个妙人。
虚十六岁接管星娱乐试手,没两天就被宫戚釜底抽薪的狠招伤了元气,商战上落后一筹,还拖累小舅赶回来收拾残局,颜面大伤,就想着在旁的地方找回场子,这不,就瞄准了蒋络。
汪少砸坏无数桌椅后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宫戚敢抽星娱乐的筋血,他就要咬下宫戚一块肉——心头肉。
可怜蒋妹被当成打击报复的耙子!
汪少在电话里让雇来的打手把蒋络脱得精光,赤条条绑在椅子上,天寒地冻的,也不给条毯子。
十岁出头的孩子突然遭难,冻得哆哆嗦嗦流着鼻涕,还不得不听着声音凶恶的绑匪在耳边念着满清酷刑——这可不是网络流传的十大酷刑,而是从满清衙门里找出的古籍藏本,上面记载了古往今来无删减版的百来种骇人听闻的残酷刑法,汪少特地高价收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各种扒皮抽筋-千刀万剐-烙烫蒸煮-三百六十种奇葩刑具,直把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念得满头冷汗,脸色煞白,水灵的小脸都干瘪下来,跟抽了魂似——就这样,还要在每讲完一个刑法后加一句:
“你觉得呢?”
“喜欢?”
“不喜欢?”
“抖个什么劲啊……啊?都不喜欢?这可不行!”
反正,总要选上一个!非逼着孩子说出感受,长篇大论要跟观后感一样有理有据:怕?有多怕?怕什么?为什么怕?哪个最怕?这冷汗吸溜吸溜得是吓得厉害哟,难不成就喜欢这一个?
小孩目光惊悚,匪人笑得满口黄牙。
源源不断的粗声恐吓就跟恶魔的紧箍咒一样:“还是喜欢上一个?嘿,你要不选,我可就帮你随便选喽?”
这是不把小孩吓尿誓不罢休!
要说这蒋络,也是个硬气的。
平日里虎着包子脸,爱卖萌打滚,就像个没长大的小猫崽,又闹腾又怕生,要不然怎么会多出个“蒋妹”的爱称?可就是怕得抖成了筛子,也硬撑着没有嘴软。闭着水灵灵大眼睛,肥嘟嘟的包子脸都正襟危坐地收起脂肪不乱打颤,可睫毛却抖得像断翅的蝴蝶,忽闪忽闪得好不可怜,怎么恐吓都不张嘴,苍白发紫的两瓣唇抿成固执的线条,如同开在坟头的蝴蝶兰,从灰败中透出惹人怜爱。
只可惜旁观的,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付丞雪两人跟着几人入山,选择一个偏僻的位置拿出望远镜观察里面的情形。他不懂唇语,透过窗户瞄到书名,正看到壮汉面目可憎地在小孩耳边喋喋不休。宫戚用腕表里的gps再次确定位置,抬手没点商量地夺过望远镜。
付丞雪翻了个白眼,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掏出包里的巧克力填胃。
当然,这破坏气氛的举动再次收获了大少爷轻飘飘的一眼。
付丞雪选择把屁股对准宫大少爷表达抗议。
任务暂时完成后,付丞雪开始有闲心胡思乱想,照理来说,所有狗血的八点档肥皂剧都告诉我们,在这个绑架梗里,有大志向的男主都应该暂时把理智装进保险箱,各种英勇酷炫地深入敌腹,披着满身星辉,跨过浪漫黑夜,披荆斩棘拯救被恶龙锁在城堡的受难公主。
俗称:英雄救美。
宫戚挂掉电话,视线转了一圈也没找见可以搁放尊臀的地方,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付丞雪。
——手里的巧克力。
这也太随遇而安了吧……默默在宫戚的眼波指示中掏出未开封的精品面包,付丞雪内心腹诽:好吧,就是王子也要吃饱喝足才能打怪兽!要是不小心饥饿过度导致武力值下降,不是脑残地白白给敌人加餐。
所以……那些因为心上人遇害后食不下咽,结果一发威就以一当百的故事,也注定只能是故事吧,是吧?
论:宫戚是否真爱蒋络?
通过前世各种开扒贴内·幕贴真相贴辩论贴分为两派:
从占有欲上来说,真爱派坚持,蒋络身上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同款手表可以证明一切,若不是真爱,谁会变态得时刻定位别人的行踪?不过从手表出现的时机可以看出,宫戚只是对于误伤产生了危机意识,这起码证明蒋络确实是一个可以让别人拿捏宫戚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