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我冲他点头微笑,他的脸却更阴沉,我甚至从他的眼睛里接收到了威胁的信号——识相的,就离得远点儿!
“今天主要是新人见旧人,以后小晨就是咱们自己人了,大家别见外,多照应着,大家一起发财,有钱一起赚,来,阿龙,举起杯啊,来来来来,大家都举起杯,哈哈哈——”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我把酒杯递到阿龙那里,“龙哥,以后还得多照应。”看得出他很不情愿和我碰杯,可是碍于范爷的面子,他还是把他的杯子和我的杯子摩擦了一下,然后一口干了下去。
席间范爷谈笑风生,其他人也是轮番敬酒,决口不提那笔买卖的事儿,每个人都对我很友好,称兄道弟,拍肩搭背,除了阿龙,他从没对我笑过,从没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他冰冷如剑的目光就没让我感到温暖过。
可是我却发现,当范爷和他碰杯的时候,他看他时不经意地泄漏了他所有的温暖,眼里只有他,原来每个人都有柔软的时候。
原来如此!再凶狠的人,也难逃这一关。这样一来,我终于知道,阿龙为什么会这么敌视我。
吃完了饭,范爷给了我一部手机,里边存了他和阿龙以及日新的电话,有事的时候好方便联络。
“范爷,风扬。。。你帮我找了么?”
“小晨,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要安心做好你分内的工作,至于干什么,到时候阿龙自然会给你安排,那个风扬我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只有有人见过他,立刻就会报过来。。。放心,能开得起奔驰跑车的,他又长得那么透,这样的人在外头闲逛,没有不招风的,好找。”
我半信半疑,甚至想他会不会真的帮我找他,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仅仅凭我一己之力,又不能轻易报警,东北那么大,上哪儿找个活人去?
范爷又嘱咐我,“小晨哪,你平时也多和阿龙接触接触,你别看他一副谁欠他几百万的凶神恶煞的样儿,其实他心眼倒不坏,虽说办事很辣了些,可对兄弟还是很够意思的,你要跟他好好合作,多跟他学着点。”
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心理的疑问,“范爷,阿龙既然这么精明能干,他一个人肯定没问题,你干吗还让我跟着掺和?我什么都不懂,万一关键时候办砸了,我怎么担待得起?”
范爷想了一会儿,又点了根烟,说“你也不用干什么,替我盯着点儿他就行了。。。太多的你也不用知道,知道得越少,对自己就越有好处,我只说一句,有时候,一个人太过出色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不是笨蛋,我如梦初醒,这两个人把自己不肯向对方展露的一面统统展给我看了。一个忠心耿耿,为情所困,一个心生枝节,重重设防,
怪不得管黑社会叫黑社会,黑道根本就是一个社会,爱恨情仇,完完整整,一个也不缺,一样能叫人唏嘘不已。
能好好地爱,不论是黑社会还是现实社会,都太不容易了。
我突然同情起阿龙来。
我照顾好我妈,跟她说我要去外地工作一段时间,让她到我外地阿姨那里待一段日子,等工作忙完了,我就去接她,我妈很担心,她不知道我干的什么工作,打死我也不会对她说,我沾上了黑道,尽管不是我情愿,却是我自愿的,为了那个人,该死的我还是沾上了,我坏了我的原则,我真的做了那只没有脚的鸟。
没过两天,阿龙就找了我,给我分配任务。
“会开车么?”
“什么车?”
“什么车都行。”
“摩托车行么?”
“操!摩托车不行,大点的车,后边带拖板儿的。”
“以前开黑工的时候,开过130,可是我没驾照。”
“没驾照没关系啊,弄个假的就行,只要你能开。”
“我还差一点儿十八岁,不够拿驾照的年纪。”
“操,不早说!你看上去可不像未成年人。”
“我长得老。”
“行啦,赶明儿给你弄个假身份证,和驾照一起用。”
“呃,那要驾照干嘛?”
“要驾照能干嘛?开车呗,你猪脑子啊?再给你配个人,你俩搭班儿,把货运到营口,在那儿装船。”
“什么货?”
“什么货你别管,你只要负责把货运到就行,今晚上先走,到了那边儿自然有人联系你,先把东西藏好,我明天赶过去交易。”
营口有港口,从这里开车过去也就三四个小时,不用问了,一定是走私,他们想走私什么?古董?文物?还是,毒品?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冒这个险,不过是运货,如果真被逮到,我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带了点随身的物品,就准备今天晚上把车开到营口,与那边的人接头,等他们交易完,货上了船,我就可以平安而返,等着风扬来找我。
我太天真了,黑社会就是黑社会,永远没有一劳保靠,在他们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平安”二字,有的只是,涉险。
不过,我还是没有后悔开上了这条路,因为过不多久,我将再次预见风扬。
人生就是这样,一直走下去,不一定就能到达目的地,无意间拐了一个弯,出乎意料地,在拐角处,你就遇见了你视为生命的东西,从此,行进的方向也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写黑帮,先来练练手。
番外(8)
到了半夜,阿龙派人把我带到一个废弃的仓库,仓库大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里边有一辆深红色的货车,阿龙派的那个人叫张尊,张尊把车钥匙扔给我说,陈晨你先开,到了后半夜我替你。
我点点头,打开车门跳了上了驾驶员的位置,张尊也跟着跳了上来,我插进了钥匙发动了车子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先是窜了一下,把张尊吓得够呛,哥们你到底会开不?我说我会,只是好久没开了,手脚都有点生,开开就好了。
张尊说你最好快点适应,我还要命呢,命不要紧,要是老板的货出问题了,咱俩都没命了。
我没理他,把车开到马路上踩了刹车,你说你又怎么啦?别告诉我你适应不了,开不来。
我连忙说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营口,你得给我指路。
张尊双手捂住脸,表情痛苦,说龙哥怎么找了你这么个雏啊,什么都不行,这不要了我的命么?我还指望着上半夜睡觉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张哥对不起了,你多担待吧。
张尊无奈地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就开吧,我给你指路,咱们上沈大高速,上了高速你就会开了。
我又重新发动了车,在他的指点下,趁着茫茫夜色,载着一车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慢慢驶离了这个我熟悉的城市,我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对于我而言,后面装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货品,而是一车的罪恶,我将亲自把这一车的罪恶
从一个城市运到另一个城市。
我们顺利地上了高速,缴了费,路上遇到了检查的,照明灯照来照去,又是照脸又是照车,还要检查驾驶证,我的心提到了嗓子,递驾照的手抖得厉害,就怕被查出来是假的。张尊却很镇定,双眼目不斜视,我很佩服他这么好的心理素质,要知道万一被查出来,我们这辈子就得在牢里过了。
检查的示意我们可以走了,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摘下帽子,帽沿湿了一大片,我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好险啊,张尊不屑地白了我一眼,就你这芝麻大点儿的胆子还敢跑货吗?
我说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怕,张尊冷笑了两声,还真让你猜着了,我就是不怕,怕你就别在黑道上混,既然混了就不能怕,一旦被人发现你怕了,就是你死的时候了。
我忍不住说,你以为我愿意混黑道?
张尊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你还掺合进来?也不知道龙哥怎么想的,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多了一个反倒碍手碍脚的。
我突然想起了风扬,不,不是突然,我一直想着他,如果不是为了他,我铤而走险,他忽然从我的眼前消失,消失得莫名其妙,我甚至以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根本就没跟他有过什么瓜葛,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是我自己臆想出来了的。可如果是臆想的,为什么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他的音容笑貌,他的痛苦快乐,我都能体会得这么深?为什么当我想起他的时候,那天夜晚他在街对面悲哀地望着我时的神情,我就会心痛得要眩晕?
我突然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自己流了出来。
张尊发现了我的眼泪,说陈晨你想到啥了,还哭鼻子?
我慌忙擦掉眼泪,我没哭,砂子迷到眼睛了。
张尊哧了一声,你当我傻子呀,我又没开车窗,哪来的砂子?
我说你别问了,我就是迷到眼睛了。
他就示意我停车,陈晨咱来换着开吧,你也开得累了。
我知道他见我情绪低落才要替我开的,心里很感激他,但没说出来,老老实实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则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
车子重新发动,张尊突然说了一句,你也不用难过,事情总归会解决的。
他说的平淡,我听得认真,他说得对,事情总归会解决,风扬也总会找到,只是早晚的问题,张尊是个聪明人,他从我的情绪里猜出我有心事,他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实则给了我一些安慰,让我觉得黑社会黑的不全是人心,黑的,只是人生存的方式罢了。
我一会儿想想风扬,又想想范爷和阿龙,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到城市的灯光,张尊仍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我问他张哥,咱们快到了吧?
张尊说你睡醒了?已经进营口市了。
我问他咱们现在去哪?直接去码头吗?
他笑道,早上才交易,现在去码头还得等着,也容易暴露目标。咱们先开到码头附近的一个据点儿,吃点东西,再开到码头去。
我摸摸肚子,说到吃那里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