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真心话,温维士太挑剔了,简直是吹毛求疵。
温维士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咳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重新选一个比较干净一点的城市,你母亲比较喜欢向往的地方,费用方面不必担心。”
李乐优默默的看着温维士,知道对方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
虽然知道根本不会被挽留,可内心还是隐约的希冀着,所以才会感到无比的失落。
“不、不需要,虽然知道家乡并不是很好,但心里对他还是有期望的。”
“可你回到G市,那里一定有认识你的人,到时候万一——”李乐优知道所有的话题又回到了原始点。
他感觉有些累,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温维士的话,很正色的说道:“姐夫,就算被认识的戳穿过往,我也不在乎。因为我根本不觉得自己可耻,也不觉得那是一种污秽,是你,你用有色的眼光来看来,所以觉得我所做的一切一切都很下流。让我感觉痛苦的不是那些过往,而是你,你让我觉得自己是垃圾,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只配活在阴沟里,是你,你明不明白?!”
李乐优眼睛隐隐渗出泪水。
之前,他甚至自卑到不敢跟温维士讲一句话,甚至不敢看温维士一眼。
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去偷觑,而结果却又被狠狠的辱骂一通。
在红帝里,那些与他同病相怜的人。
家里有五六个兄弟姐妹等待供养,结果年近三十还在出台的‘小姐’,厚厚的粉掩盖不了的是疲惫是绝望,但永远不是可耻!
真正可耻的是这个社会,毫无作为的ZF,和那些冷漠无情的人们,更有象温维士这样用异样眼光看他们的人。
温维士将夹着的寿司狠狠的扔进拼盘当中,脸色铁青。
“虽然你的动机值得怜悯,但这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如果是我令你感到痛苦,那我只能说报歉了。等你回到了G市,这种痛苦也就不存在了。”
“……”李乐优怔怔的,含在眼里的泪水蓦然滑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心已经碎成无数瓣,还被人用脚无情的碾成齑粉。
当脚踏上了香港的地面,李乐优感叹的想,他做梦也想不到,满怀希望的跟着甄沛伦去法国,竟然会是这样灰头土脸的回来。
想一想真是讽刺,唯一的收获,只是看起来比以往看起来些微的时尚,但这在温维士眼里根本微不足道。
看起来全新的他,受到了甄雅安的热情欢情。
“在国外,这么多没有靓汤滋润,一定非常想了罢。这是熬了很久的鲜人参炖乌骨鸡,快尝尝——”
那亲手端到面前的鸡汤,令李乐优受宠若惊的接过来,目光却忍不住看了温维士一眼。
看着姐姐兴奋的表情,他真的说不出口。
“看看,这才十几天不见,毓华就大变样了,现在谁还会相信之前的那个会是毓华啊。爷爷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李乐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只得低头不停的喝着。
“晚上,我们就去让爷爷看看,十几天不见,他一定也很惦记着你。”
甄雅安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温维士疲惫的说道:“雅安,乐优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应该很累,喝完汤先去睡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说罢。”
甄雅安想了想也对,望着温维士,点了点头。
尽管她很想毓华能第一时间去见爷爷,这样可以更充分的表现出对老人家的尊重以及孝心。
李乐优三两下便喝好了,提着行李,落荒而逃。
他不敢看餐室里的这对夫妻,他要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目送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餐室门口,甄雅安这才坐到温维士身旁,柔声道:“Hiram,这几天辛苦你了,我知道你忍毓华忍的辛苦——”
她看到温维士的汤快喝完了,伸手想接碗帮他再盛,手指头尚未触及,却见温维士原本端着碗的手猛然往后一缩。
在原本温馨的场面之中,显得异样的突兀,令人措手不及。
瓷碗与桌面小小的相触发出的声响,在静夜里就如一根针,刺在彼此的心头,在看不见的地方,鲜血淋漓着。
温维士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份了,低声的说了一句‘Imsosorry’。
第 35 章
甄雅安怔怔的看着温维士,脸上的表情是玄然欲泣的。
她实在不明白,真的是不明白。
这世人哪有不看重名利的,她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这有错么?!
温维士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依稀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舞会上。
她见到温维士的一瞬间,便觉得他们天造地设的一对,尽管还有其他人对温维士虎视眈眈,可最后,还是她得到了最终的胜利。
一切都很完美,日子虽然平静乏味,但她很满意的。
直到母亲去世之后,什么都改变了,温维士的态度也陡然变得疏离冷淡。
若不是怀孕着,她甚至觉悟得温维士会跟她离婚。
最初的开始,她还以为温维士的态度之所以变得如此决绝,是因为她父亲所有拥的甄式股份被家族收回,她除了固定资产和一些零碎投资之外,成了一个彻底的‘穷光蛋’。
所以她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要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拿回来。
等她这样做的时候,温维士却对她说——
“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
“再多的钱只不过是在银行帐户上多添几个零而已,不要因为这几个零,丧失了我们人性当中最好美的东西。”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温维士原来是反对这一切的。
温维士甚至很讨厌毓华。
其实她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为了股份,她一定要忍耐。
毓华跟着沛伦堂哥去了法国,老实说,她真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家原本是属于她的领地,绝不允许其他人介入,连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行。
前几天,温维士突然很不放心,认为甄沛伦很可能会从中做小动作,竟然也跟去了法国。
她自然而然的认为,温维士这番举动是为了她。
为了帮她实现一直以来的愿望,温维士明白她的心思,她的想法,终于愿意敞开胸怀来接纳了。
可是方才温维士如此突兀的举动,那一付仿佛她是细菌是病毒的模样,终于令她明白,温维士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可能是为了她。
那么,是为什么呢?
温维士一直那样的勉强,对待毓华也是一味的厌憎的啊?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念头,心脏呯呯直跳,极度不安。
温维士也离开了,只她一人呆呆的坐在餐桌前面,发怔。
李乐优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立刻去洗澡,然后休息。
他将之前自己穿过的衣服都拿出来搁在床上,然后一一叠好,放进行李箱当中。
打开抽屉时,看到那一叠的自己写的大字有些乱了,便忍不住拿出来用手轻轻抚平纸面。
墨香混着那纸上的名字,令他心中一荡。
他理了
理,刚想将这一叠放进行李箱中,却从纸页当中掉出一片绿叶。
颜色并不是很浓,却绿意中带着莹然光泽,很显然是刚掉落不久的。
李乐优抬头看着尚关着的窗户,又看看手中捏着的绿叶,继而低头看着膝盖上的这叠纸张,一股热气隐隐上升。
他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懵了。
在他离开香港的时候,有人打开了他的抽屉,翻看了这些,窥见了他内心丑陋的欲望。
他深吸一口气,将树叶扔进垃圾筒,将宣纸整齐的搁进行李箱当中,假装若无其事。
感谢上帝,他终于要离开了。
也许,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才目前唯一的方法。
翌日,李乐优便向甄雅安提出,要将母亲的骨灰带回家乡安葬。
甄雅安惊讶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继而低声道:“原来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啊,毓华,姐姐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短时间内会接受不了。其实,我已经在香港选好了墓地,只等你成为甄氏的一份子,便可以风光下葬了啊。”
现在轮到李乐优愕然了。
他无措的转头四下看看,偏偏温维士根本不在场。
“姐姐……你已经买了墓地?”
事情总是如此突然,想拿母亲当籍口,似乎已经失效了。
“是啊,在香港可不便宜。而且墓地不能这边买了,再到别处买,据说身边的亲人会再死一个的。”
“……真的么?”李乐优眉头紧蹙。
这下子该怎么办?
甄雅安却握住他的手,微笑道:“我想维士之所以告诉你,是想你更加努力向上,获得爷爷的认同,那么你母亲就能早一天入土为安了。咱们现在就去爷爷那里,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这是给爷爷的礼物,到时候你亲手奉上啊。”
说罢,将一个包装极为精致的礼盒塞进他的手里。
李乐优捧着礼盒,真是左右为难。
“姐姐……爷爷还有其他人是不会喜欢我的……”
甄雅安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爷爷有多喜欢你,是有目共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大堂哥带你去法国了。你怎么到现在还在胡思乱想,你一定要相信姐姐!”
“姐姐,我真的知道,至少甄沛伦很讨厌我,他想赶我走。”李乐优无奈的伤感的笑了笑,“就算我们现在勉强拿到爸爸的遗产,可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意外,死掉了的话,他们还是会重新将它们拿走的……姐姐啊,我们什么都不缺的,你已经拥有了一切,而我回到国内,在乡下那里物价便宜,我自己又能挣钱,生活也不用愁的。”
不用再拼命挣钱筹巨额的医药费,他自己养活自己
,那还不简单啊。
甄雅安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身形也在不经意间挺直了些。
“什么都不缺?你懂什么啊!你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