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亮的灯火之中,士兵们扛在肩头的刀兵战戟泛着森冷的寒芒,他们身上穿戴着的盔甲在他们的走动间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庞大的军势如同一条长长的游龙入城,乌压压的士兵们黑色的战袍和甲衣像是瞬间淹没街道的黑色浪潮,刚结束一场惨烈战事的庞大军队还带着浓厚的锐利戾气和鲜血的味道,叫人心惊胆颤,森然畏惧。
在那黑色的士兵人潮中,那位乘着火红战驹的半神将军尤为醒目,他带领着身后由异兽和训练有素的步兵所组成的庞大队伍,虽然年纪尚轻,但眼眸中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畏怯和游移,在行路中不时和身边的偏将们高声谈笑,举止豪爽不羁,眼眸中透着灿烂的明亮光芒,座下的战驹如同在漆黑的队伍前熊熊燃烧的一团烈火。
「……那是谁?」那个时候,他的眼神不由得被那个人深深吸引,忍不住对身边的同僚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吗?冥鸿将军哪!年轻有为,真是威风凛凛哪。这次的凯旋大胜多亏了他……」
他从同僚们兴奋的低声交谈声中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冥鸿,一员年轻而骁勇的猛将,在战场上厉狠勇猛,一手训练出来的军队锋芒锐不可当,如同利刃狼群,军势几可以一敌十。这位大将从来不屑于呆在安全的后方指挥大军,而是敢于身先士卒,率大军浴血冲杀,从来与属下士兵共同进退,因此麾下军士皆都心悦诚服,甘心为他效命。
那时年轻的秦烈听着那些同僚们的议论,也不禁有些热血沸腾起来,但他倒并没有奢望要与这个人结识。毕竟,他们一人长期在外征战,而一人常年留驻城内,即使相识,见面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在殿内犒赏凯旋的鼎盛大宴中,他独自在角落自斟自饮,身后却传来白虎的低吼声,他回过头,愕然发现那个叫冥鸿的将军正站在他身后,提起一只酒坛晃了晃,对他微微一扬唇角。
那夜,他们坐在一起开怀大笑,共饮佳酿,冥鸿的白虎趴伏在身边陪伴着他们,他们一见如故。秦烈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来和自己结识,但当他借着醉意半开玩笑的开口问起的时候,冥鸿却哈哈大笑,用力搭上他的肩膀,说自己早就心有预谋了。
什么预谋?他好奇的问道,冥鸿只笑,催他喝完盏中的酒,然后在大殿的高大立柱的阴影下俯身吻了他。那是他初次的吻,青涩却炙热缠绵,他起初惊疑不定,但很快就深陷其中了。
他们在佳宴到达尾声的时候一起离开,他几乎醉得一塌糊涂,冥鸿也带了几分醉意,不过他常年在外征战,对烈酒早就习惯嗜好,因此并没有什么大碍。冥鸿把他扶到自己的寝殿内,他们借着酒劲开怀畅谈,几乎什么都说,最后却因为一言不合而大吵大闹了起来,吵闹演变成了厮打,把身边的东西摔得粉碎,冥鸿带着流血淤青的唇角恼怒的把他重重摁到墙上,然后恶狠狠的吻上了他的唇。
他们像两只恼怒不堪的恶兽一样暴躁而贪婪的扯开对方的衣襟,疯狂的互相亲吻,冥鸿用蛮力把他按在自己的榻上,把他最体面的一件衣袍生生撕扯开来,然后像野兽一样急不可待的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反抗对莽撞的半神来说没起什么作用,反倒让那只野兽更加猖狂难耐,越来越粗暴的一次次侵犯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只好喘着粗气恼怒的用力咬住对方的肩头。
那是他第一次初尝禁果,起初整个过程中伴随着他的只有疼痛和恼怒,但很快,他尝到了甜美的部分。身体内部的快感越发扩大,他咬紧牙关抱住对方的背脊,在对方最后一次深深进入他的体内时,他感到如同潮水般的情欲快感席卷了周身,然后感觉到对方释放在他的体内,那巨大的头晕目眩的快感让他瞬间失了神,头脑好久才恢复神志。
第二天,冥鸿带着被他打青的眼圈又来找他,他本来还有点抱歉在对方英武而俊秀的脸上留下了伤,但他很快就觉得是对方罪有应得。他很生对方的气,但又没有忍住完全不理对方,再加上两个人如果不打架的话,谈起话题来实在是十分投缘,阴错阳差,他们就在不久后开始慢慢交往了起来。
冥鸿偷偷带他去尘世间的街市游逛,带他去看春日鼎盛如同堆云般盛开的桃花,和他共饮美酒,肩并肩在灯火阑珊的江边游逛,风中偶尔会传来凡人歌女的琴声,两个人坐在江边听着,时常一直呆到天亮。
他喜欢上了那个人,是他一生中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很幸运的是,冥鸿也一样很喜欢他,或者说,爱。他累了的时候,冥鸿就解开披着的大麾裹住两个人,两人靠在一起,冥鸿的手在大麾底下慢慢的摸索着握紧他的手,让他倚在自己的肩头打个小盹。
「你不觉得这件蟒袍颜色太花哨了点?」
「不,赤色,火焰的颜色,和你眼睛的颜色很配嘛,哈哈。玄火,别整天穿得黑黑沉沉的,这样才适合你。」
无聊又可笑。秦烈微微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饮尽盏中的酒,一脚踢翻足边早已空空如也的酒坛。那个人终究还是自私,用如此惨烈而决绝的方式终结了他们的关系,哪怕再口口声声说要和他厮守,却最后只把他当作弃子,和那些士卒的尸体一起舍弃在了那个冰冷的战场上。他恨他入骨,浓郁的爱意全然变成了刻骨的恨意,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他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另一个人了。在冥鸿在不周山下被砍头后,他被囚禁在崇吾山千年,冰冷的铁链和黑暗潮湿的囚牢让他整夜整夜陷于噩梦之中,天界的上神严惩了冥鸿的谋逆暴行,但他却讽刺的因为被冥鸿半路丢下而撇清了大部分关系,得以保全一命。他的心渐渐在黑暗中沉溺枯萎,千年后,连深锁周身的铁链也朽烂不堪,他离开了被囚禁其中的山洞,收起昔日的棱角和锋芒,独自来到人世生活。
可他却在那座叫青城的小城郊外遇见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一见面就让他深深被吸引的人。他注视着那个年轻的青年,就如同第一次见到冥鸿时那样移不开眼睛。青年开朗豪爽,言谈无拘无束,脾气几乎就和当年的冥鸿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青年的眼眸中没有冥鸿那股惯常在战场厮杀的阴狠英锐之气,只有简单直白的灿烂笑意。
他很高兴,青年的笑意和大大方方的言谈让他几乎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滞留在他心中千年的仇恨渐渐变淡,他开始学着如何去爱一个人。他本以为自己会和青年厮守一世,但最后的结局却惨烈的让他从美丽的幻梦中清醒了过来。他终于发现那缕他憎恨千年的冥鸿的神魄正活在青年体内,或是说,青年就是冥鸿本身,没有转世,只是换了凡人的皮囊,几乎忘却了从前的所有记忆。
绝佳的讽刺。他辗转千年,最后爱上的还是这个人,这个人如同缭绕在他身边的巨大阴影,永远都挥散不去。他在知道真相那一刻动了莫大的杀心,但却始终下不了手,只能隐忍着在心中盘桓的恨意和爱意远远离开,他知道再在那个人的身边呆下去,他迟早会疯掉,两个人只会两败俱伤。
“玄火,少喝点酒。”
他的思绪终止在一个人的声音温柔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夺走了他手中的酒盏,他抬起头,美艳的璧人正倚在他的膝头,闲雅对他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脖颈。
“息痕。”秦烈微微一愣,随即敛颜轻轻抚上那人的头发。息痕,与他一同长大,在丹螺山修炼的银蛟,近乎毫无瑕疵的绝美姿颜让很多他的同族都趋之若鹜。他知道息痕喜欢自己,他也心知若是要论厮守般配,对方绝对是最佳的人选,他们从来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隔阂。
“玄火,筵席要开始了,我们一起赴宴去吧。”息痕轻轻抹平他衣襟上的褶皱,温柔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倚上他的肩头。“别在这里一个人发呆喝酒了,筵席上有很多想介绍给你结识的人呢。”
“我以为还要等一位贵客来才开席。”秦烈抿了抿唇,手指梳理着对方黑色锦缎般的墨发。“这么快?”
“——玄火大人!我义父到了,请一起到大厅赴宴吧!”
一个青年兴奋的推开房门伸头进来道,随即又匆匆忙忙的跑过走廊,一路大喊大叫。秦烈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缓缓直起身来,走到廊前倚上立柱,视线望向挤满了人的华美庭院内。
人群的喧杂欢腾中,一个披着玄锦云麾的高大男人傲然步进门来,冷然斜睨拱卫在道路两旁不断恭维的众人,阔步朝大厅走去,汹涌兴奋的人潮各各自发让开一条道路,无人敢拦在他的身前。一个青年走在他身边,身穿乌金锦袍,肩上松散披了件貂皮镶边的斗篷,抬眼望向男人的眼眸中有几分犹豫,但男人微微扬起唇角,低声对他说了什么,随即两人一同进了大厅,人群也随之追随鱼贯而入,庭前渐渐归为一片平静。
“那是烛龙神君和……”身边的息痕微微一愣,伸手挽住秦烈的胳膊,手指掩住唇低声道。“那个和他在一起的年轻人,莫不是玄火你之前的……”
“旧事重提也是无趣。”秦烈的心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随即敛颜答道,眉关缓缓锁紧。“我与他早算是恩断义绝,没什么好提的。”
“嘿嘿,我义父说了,那年轻人今后就等于是我的义母哩。”那个之前推门大声宣告的青年走到他们身后,得意洋洋道,满脸兴奋。“他们真当般配,我从来最敬仰义父,如今义父又给我找来个让我十分喜欢的义母,真是高兴。听义父口风,他们不久后说不定就要成亲了哪!”
“是吗?神君大人向来不拘世理,如今又将逢乐事,我们理所当然去敬酒贺喜才是。”息痕怔了怔,随即微微笑道。“伏朔公子,想必神君大人一定十分在意那年轻人,以他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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