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你。”
吕抑扬白他一眼,南生笑了笑,这么厚脸皮才是吕抑扬嘛,于是把吕抑扬锁在了屋里,踢踢踏踏去开门,门外,徐再远笑的跟秋月里盛开的菊花一般,脸都皱在了一起。
“醒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
“那老神仙告诉我点了,让我到点来就行,真神!”说着话徐再远就往里头闯,南生不乐意了,一把把徐再远推出去,“别进来,干嘛呢你!”
徐再远也不高兴了,立着眉:“我告诉你,我还非得进来看着你们!”
“嘁。”南生嗤了一声,正要关门,徐再远不依不饶地把腿伸进门缝,嚷嚷着:“让我进去!”南生一蹙眉,怎么地?还真让老情人见个面?
霎时间,徐再远觉得面门前黑影袭来,砰一声扎扎实实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连带着身体都飞了出去,
月光下,南生寒意凛凛地道:“徐再远,再让我看到你拍我家门,哪只手拍的,我就剁了哪只手。”
徐再远顿觉刀斧加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从那老头施针之后,吕抑扬的神经是正常了,平日里也不自称神仙,亦食人间烟火,偶尔也会画画,但更多的时间里是嚷嚷着找徐再远。
于是,南生的眉头也就越皱越深,一定是那老头有些问题,几针下去,自己同吕抑扬的往事倒变成了吕抑扬同徐再远的往事。南生有些恨恨然,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带吕抑扬换个地方,远离了徐再远,慢慢调理,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来。
一连三日,南生便张罗着出行的事了,两个男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草草打了个皮箱,更多的是整理吕抑扬的画卷,整整齐齐收进柜子里撒了花椒,这才对他说:“我要带你出去一阵子。”
吕抑扬扬眉:“去找再远吗?”
南生的眉毛又拧在了一起,声调却还平,长长地拉了一句:是。
吕抑扬瞬间容姿焕发起来,甚至亟不可待地要出门,南生拉了他一把,道:“这么晚了还去什么去?明天去!”
吕抑扬开开心心地应了,晚上俩人睡在一处,南生忽然转过来,揽住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问:“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我是谁?”
吕抑扬的脑中轰然一声,他是一点都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醒来的那一天,南生就斜靠在他的床前,眉眼拧巴着,面部线条也很生硬,下巴郁郁葱葱的,倒像个小地痞,只是他那么一睁眼,却很温柔,眼神满满的柔情都能溢出来,吕抑扬当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南生,只是觉得他生的好看,也总是内疚,所以这些日子,吕抑扬无时无刻都在告诫自己,爱的是徐再远而不是这个男人。
现下南生这么问,吕抑扬便知这种告诫很不成功,他忍不住伸手盖住了南生的眼,“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吗?太忧伤了。”
南生抓住他的手,从枕头下抽出四指宽的红布轻轻蒙住了他的眼。
“别动,让我抱着你。”
吕抑扬点了点头,像只又冷又饿的猫缩在了南生怀里,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安静了,温暖如春。
翌日,南生带着吕抑扬上路,出了巷口,吕抑扬道:“我有东西放在家里了,你等一等我,我去拿。”
南生点点头,摸了钥匙给他,道:“我在旁边买些你爱吃的糕点,你一个人不要乱走。”
吕抑扬应了一声,南生就急忙到旁边的小铺子去买糕点,出来后站在巷口看进去,巷子里静悄悄的,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发着白,一条黑色的大狗动也不动的窝在门前,睡得香甜。
只是……吕抑扬没有出来,南生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见他出来,进去一瞧,门锁的紧紧的,没有开过的痕迹,南生手中的糕点一下落了地,然后看看对面,也落了锁,拍了许久都没人应。
巷子口久等的车夫跟进来,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先生,还走吗?”
南生摇了摇头,猛不防喷了一口血在徐再远的院门上,吓得车夫夺路而逃,南生冷笑了一声擦干嘴边的血迹,神情极其惨烈。
徐再远,你以为你带他跑的掉?
却不知,徐再远真的就这么跑掉了。
……
秋末,藏香堂做完了这年的最后一次画展后,南生就计划着出去收画了,尽管老板出行,伙计们也依旧有条不紊,说来无他,自两年前从外地回来,南生在店里的时间是屈指可数。
两年前,南生回到了上海,整个人又黑又瘦,枯槁如死木。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初同他一起走的吕抑扬悄然无声地从画坛失踪了,渐渐传出小道消息说,吕抑扬卷了南生的钱同徐再远远走高飞。但真相是怎么样的,谁也不敢问。
“这次是去哪里?”苍石问。
“打算去一趟广西。”
“这么远?”
“嗯。”
苍石叹了口气,说到底他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南生,自己的徒儿拐走了吕抑扬,令他伤心数年,可这吕抑扬若不是真心跟徐再远走,这三四年,怎么也该找来了才是,只怕是……苍石不敢想下去。
“人找人,找死人啊!若他有心,自会来寻你的……”
南生摇摇头,“他那个人迷糊,又不记得我是谁了,自然是我去寻他。”
“他都已经不记得你,你又何苦来?”
“总是会想起来,你不必劝我。”南生淡淡地道,苍石顿时没了言语,只得叮嘱他路上小心。
月末,南生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广西是李宗仁的地盘,去之前南易用就打了一封电话电报过去,是以南生一到地方上,先是应酬了一番,听闻是来收画的,地方长官派了个副官替他引见,不到半月,广西有名的画家全部见了一遍,连吕抑扬一根头发都没找到。
副官有些诧异,这位南公子到底是不是来收画的?看了半月连一张都没有入手,便试探地问:“先生可是都不合眼?”
“嗯。”
副官哦了一声,沉思许久说,“月亮山住着一位南斗先生——”
南生闻言扬眉,“等下,他叫什么?”
“南斗先生。”
“你接着说。”
“据说这位先生的画画得很不错,但是很少出售,司令辗转多方也只得一副而已,他卖画只做温饱用。”
“他是什么时候到广西的?”
“那不太清楚,不过出名也就这一两年的事。”
“带我去看看。”
“好,先生待我去打听下住处,明日再启程。”
“有劳。”
这南斗,必然是吕抑扬,南生笃定地想,也只有这人才这么任性,视名利若粪土。
吕抑扬住在山间,用竹子建了一院屋子,因为时间久了,被雨水冲刷成了乌木色,斑驳不堪。
南斗推开门,基本上可以称的上是家徒四壁,一张宽大的木板床,一张作画的桌子,椅子上搭着一件衫子,南生入手看了看,还是从北平离开时穿着的,不过已经打了几个补丁。
南斗握着衫子的手紧了紧,跟着人千里迢迢私奔就是为了过这样的日子?
“看来今日人不在,不然我先陪着南先生回去,然后下次再来?”
南生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过三日你再来接我们。”
“我们?”副官奇道。
“嗯,是的,是我们。”南生斩钉截铁地道。
副官察言观色不再多说,告别之后便匆匆离去,南生拉了把竹椅,一脸肃然地坐在大门正中,一副仇人上门的架势。
待得等了一天后,天色全黑,这才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火把缓缓移动而来,南生心中一紧,一条腿不断地抖着,心里却是恨恨,一处真恨,一处假恨,恨徐再远偷偷摸摸地拐走了吕抑扬,恨得要扒了他一层皮,又恨吕抑扬傻了吧唧就跟着徐再远跑了,恨得要将他抱在怀里揉碎了,看他再哪里逃。
这么想着,两人就走近了,都带着斗笠,当前一人瘦的不像话,一双眼在火把下泛着精光。
南生冷笑一声:“出息了你还?画家不当了,当农夫?”
走在吕抑扬身后的徐再远闻言不禁手中的锄头一下落了地,他默默看着南生,忽然发起狂来,仰天长笑着,南生不为所动地瞧着,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掀掉了吕抑扬的斗笠,扳住他的脸问:“知道我是谁么?”
吕抑扬不乐意地咧了下嘴,道:“疼!”
忽然之间,南生热泪盈眶。
“真让我没想到,竟然还敢跟人跑了。”南生说着就把吕抑扬揽在了怀里,轻声道:“我疯了一样想你,不管你认不认识我,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嗯,我不走了。”吕抑扬低声道。
南生又惊又喜,“你认得我了?”
“认得。”
“我是谁?”
“你是南生。”
说罢,吕抑扬轻轻地揽住南生的腰,“你跟我有赌约,输给了我,一辈子当我仆人的。”
南生吻在他的侧颈,“是的。老爷——”话落语定,再也没有看徐再远一样,匆匆拉起吕抑扬进了屋,然后将他迅速推倒至竹榻上,“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
吕抑扬耸耸肩,微笑道:“请君随意。”
南生情来欲急,欺身而上,手卡在吕抑扬腰间时,脸色却变了变,放开了他,缓缓道:“不行,我不能再让你过那种疯疯癫癫的日子。”
吕抑扬用两只瘦胳膊撑起头道:“我若是傻了,你会养我么?”
南生紧蹙着眉,没好气地道:“当然会,难道你还想跑?”
吕抑扬摇摇头,极认真地道:“其实吧,只要我俩在一起,疯或者不疯有什么区别呢?没你在的时候,我的疯病倒是好了,可那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疯着呢。”
“真傻。”南生喃喃自语道。
竹榻缠绵远胜红帐独眠,吕抑扬眉眼笑得弯弯,总也看不够南生一般,用手画了眉画了眼画了唇,最后低声道:“你皱眉的样子很好看。”
南生舍不得拨掉他的手,耳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