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他从未起心要伤害或戏弄简犹的后世,即便不知是哪一世的她对他这样无礼。所以每一次他去人界的时候,他总是选择她的对立面,做一个令当世的她最厌恶的人。
即使是七月,最初的彼时亦不例外。
但是……
所以,他不能说簪子里有龙血……
“她那样聪慧理性的一个,当时说那种话实在是试探居多,”赵湨苦笑,“若我说好,我给你龙血,接着再揭晓龙血就在那翡翠簪子里头……她那时刻心绪不宁之下,难免就会诘问我,六年前我送她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一旦她起了不信的心思,那么第二次的赠送也一样带了异样的色彩。
再难纯粹。
再难同阿溱那样的纯粹。
即使是阿溱,也一样遭到了艾妮米的怀疑。
他迫于无奈失约,只迟了一些时日。
这一些时日,不过是十五之数,半个月而已。
代价,是赔上三年。
樊相忍不住有些前仰后合地闷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你自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嗯,确实是死局,怎么走都死。现下我倒是有些佩服起晨贵妃这小女娃子啦,她能想出这样的问题来问你,胆子挺大的。至少我是从未听过有女子敢直接问龙主要心口龙血的。果然不愧是能耐气势声名都直逼妫汭女帝的前灵泽女主啊!啊,不对,该说都要盖过妫汭了吧?咳咳……你也确实没法回答。”
赵湨瞪了樊桐一眼,哼声道:“那个笨蛋,以前还十分地同情主相您呢。她深觉您受我之累,其苦难以言喻……哼,她哪里知道这万年老麒麟,岂是别个能随意欺负得的!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欺负谁呢!”
樊相摸摸鼻子,咳了几声说道:“晨贵妃是个好孩子。正因为她是个好孩子,所以下臣才力荐陛下悉心栽培之,如此方得绝世佳偶,两相匹配,妙不可言。”
赵湨忍不住咬牙嗤道:“当初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是:主上,您是真龙天子,堂堂龙族同个普通人类小女相争,简直失尽尊严,落殆颜面……还是个人界的没丁点儿五气的凡俗人女。我水麒麟可不想有这样的主上。不若,您先将她扶至素界人族之巅,再之后与她相斗,方有趣味,且尚有体面。你说可是不是如此?”
樊相恍然道:“哈!主上好记性。下臣是这样说的么?唉,年纪大了,都好几万岁了,活得一大把岁数的都憋屈死啦。以前说过的话都记不得了呢。不过,这话嘛,表面上看来是这样说的;难道以主上如此根基资质就猜不到下臣心底的意思么?”
眼见赵麒回嘴回得利索,想是讨不了好去了;赵湨立刻就闭了嘴,再也不理樊桐了。
此时,狡猊却开口问:“那么,如今你打算怎么办?至此,你我契约已完结,可需另订新约?”
赵湨站了起来,立在巨大漆黑的雪花七叶树冠下,眼眸闪出青金二色光芒,隐约可见他如玉容颜绽笑:“狡猊,我,广仁第七代帝主要同你做一个交易。”
狡猊淡淡地问:“你要去追她?回到过去?”
隐隐绰绰暗色树影间,青龙笑得颇有深意:“当然不。从来,朕只向前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是一个温馨文……
… …++++
你们信吗?
反正我信了。
╮(╯▽╰)╭
顺便在近尾声的时候,(╯3╰)各位MM
第一百七十章 马蹄踏血
楚笑寒记得那天是白龙主李帝大婚的日子。
整个世界仿佛轰然塌陷般地扭转。
不,原本就已现巨大的龟裂。
那一日,不过是另有外力稍稍推了一把而已。
那个绝色的女子,容颜倾城,仪态万方。
她是素界第五大帝国,灵泽国的黑龙主;不错,她正是妫汭女帝,蹊跷的是,这位帝君却盈盈地立在那里,递给她一杯又一杯的蜜酒;而她也莫名地接过,一饮而尽……
酒水不醉,香甜醇厚。
直至微醺。
最后,她再次体验数月之前在永宁殿前晕厥过去的感觉,温暖而黑暗的泥土深深地堆覆在身上,直至悄悄地失去呼吸。
记得在殿外檐廊下,她合上眼帘前看到的是周身闪着幽幽蓝光的闻人七月的笑颜,馨馨宁和地笑着,并无限放大。印象至深的是,七月穿着淡杏色的襦裙,身上弥散着铺天盖地的熟悉清香,像是一种久远的重逢味道覆盖笼罩自己的全身。
于是她安心地睡去。
之后,弥望间尽是无垠的黑暗,漫无边际。
但不须看到即可感觉,轰轰的时间巨轮在翻滚着前进着。又或者是后退?而她如尸般沉浮其中。
“寒寒,笑寒……”
“姐……”
数个温和的笑容出现在近处,却又倏忽远去,继而消失。
那是韶颜,哥哥,还有妈妈以及……许久许久都未曾见过的失踪了的爸爸……
“兰欣,兰欣。”
“格格……”
“玉儿……”
“阿昭……”
又是一片人影憧憧,来去急急,复又寂然。
似梦似魇之中,行来一位黑色甲胄赤色披风的男子,他静静地问:“公主,你是公主吗?”
她挣扎着,想要告诉他她不是,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一切又如潮水般退去,场景骤然变幻到一棵参天古树之下。她发现自己趴在一位年迈的苦行者面前,叩拜着,恸哭着。
老者慈悯地看着她,说道:“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青青翠竹无非般若,郁郁黄花皆是妙谛。孩子,你放下吧。可是,如果实在放不下,佛陀会帮助你的……去吧。”
蓦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耳鸣晕眩之际几乎以为自己得了美尼尔综合症。可也就是一瞬,所有的所有又再恢复正常,一切变得天青云淡,她已重回人世……
楚笑寒瞪大双眼,看着四周。
这里是哪儿?
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巨大的圣湖边,美丽的大月氏国……
不,我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这,这明明是吉尔吉斯的母亲湖;不对,不对,后来叫做伊塞克湖……
天哪,这些纷乱破碎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母亲是原居此地的塞种贵族;身为大月贵族的父亲在迁移的塞种人中强留下了母亲并强占了她,又再毫不眷恋地抛弃。
接着,在长长的十年里,乌孙王猎骄靡为报杀父之仇反复地率军西击大月。大月陷入了漫长的战乱之中。
一个孤独的无依无靠的女人,先为族人所弃,后为爱人所弃;加上战乱,日子是可想而知的艰难。
所以,她自出生就一直没有名字。
母亲以“诶”或者“喂”来称呼她。
家中有粮有食就胡乱喂她一些,没有就任她饥饱无落听天由命。大约是想要由得她饿死的;可她像杂草一样,柔弱而坚强地活下来了。眼看着眼看着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却总能熬到下一口汤到嘴边的时刻。
每每这种时候,母亲就用十分复杂的眼光看着她。那是一种五六岁孩童还无法明白其深层含义的目光。
那一日,乌孙骑兵又来湖畔。
只是一小撮乌合之众,区区人,也许只是来“打猎”的
即使是只得人,但他们有甲胄弓箭刀枪,又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手无寸铁的大月牧民以及这圣湖附近绿洲的耕户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呢?!
有实力的贵族早已搬迁,首领们放弃了圣湖。而有些个武力的猎户男子早已不是战死就是带着妻儿避走。留下的不过是老弱病残。
这个时代,弱者永远都是强者的猎物。
无论是人,还是兽,都一样。
当时,她是怎么会走到路中央去的呢?
似乎是领头的那个骑兵将一个啃了一半的卡波(注1)丢在了地上,正准备策马疾驰离去之时,她冲了出去一把抓起那个被丢弃的甜瓜,一口咬了下去。
那个乌孙骑兵先是吓了一跳,后见她这样狼狈和着急,不由得哈哈大笑。他手执马鞭点了点瘦小的她,笑得更加大声。
她不知道那些恐怖的杀人者为何笑。
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母亲一把推开了。因为受到那样巨大的力,所以她一头撞向了地面。
很痛很痛,她几乎不想再爬起来。
可是她听到一个女人尖利的嘶叫声和马踏断骨肉的咔兹咔兹声。
很多年以后,她都一直记得那两种声音:
绝望地痛到极致的临死叫声,嘶哑得用尽全部力气,呼出一生最后的气息,吐出胸腔腹肺之内所有可以吐出的鲜血。
就是挟带着这种死亡气息的吼嚷。
还有一种,是马蹄踏入骨肉血泥的声音。
像是残酷的冰冷的雨夜,踩入湿答答的厚沉沉的乌黑泥泞的声音。雨夜,大雨渐停,清晰入耳的是“咔兹,咔兹”声。
那是她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遗留给她的声音。
遗言。
一向对她冷漠,视如无物的母亲,以自己的命救了她的命。
她的大脑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信息,只好在回过头看见血肉模糊不辨人形的尸体后怔怔地发起呆来。
那个几个乌孙兵还在狂笑,同时叽里咕噜地说些她听得很是艰难的话。
不错,在那个年代,在这些混乱的疆域处,各种各样的语言多得几乎数不清楚。总算因为均为游牧民族,大部分语言在迁徙中变化着,成为一种在这片区域内类似的能大致听懂的话语。
她听他们似乎在说,干脆也把她杀了。虽然瘦一些,可口龄年岁小些的两足羊,好吃!烤一烤,味道不会太差!
他们居然要把她烤了吃。
她想了想,本能地要拼命逃走。
可是,一个五六岁的饥饿无力的孩童,如何能从骑着良驹的士兵手中逃脱呢?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应该说,作为原生地的塞种人,她还是被圣湖所庇佑着的。
因为,天神降下了他的子嗣来救她。
是的,那位英俊的伊陵休兰牙斯王子,他一定是她命中注定的神祗和主人,前来解救她悲苦黑暗的生活。
他光彩夺目地出现,神勇无比地射杀了所有的杀人犯。虽然他带了不少护卫随从,但是他不需要他们的帮手,独个儿就解决了杀戮。
他悲天悯人地带走了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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