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七月在心里暗暗地反驳道:我家不在这里啊,就算走到天之涯海之角,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没法子回家,一点意义都没有。她不想过多地纠缠这个问题,于是,七月想了想,好奇地问另外的话题:“那……那……那,那你变作马儿,青草……好吃吗?”
周壅无语地看着她,回答道:“你……可以去吃吃看,就晓得好吃不好吃了。”
七月惊讶地问:“不好吃你还吃得下去?”
周壅看了她一眼,原本清凉冰冷的声音似是带上了一丝热热的笑意:“我也没说不好吃啊。”
“……饿了的时候,草根树皮也得吃下去。就算是人,这种情形也不见得不会发生。何况,变作马以后,大概肠胃也变了,青草反而成了美食佳肴?”七月猜测道。
“大概是吧。”周壅淡淡地回答道。
七月想了想,说道:“那你……爹娘呢?”
周壅直如云淡风轻般地说道:“早就没了。我也不是孚应国的人。那时候战乱,很多人都死了。再后来,家乡呆不下去了,就在各国辗转漂流。”
“呃……sorry啊,”七月一个顺口道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蓦地想起眼前这人只怕是和古代中国差不离的,哪里会知道英语呢?想到这儿七月赶紧又说,“你别管我说的稀奇古怪的话,那是我家乡的俚语。”
周壅也未作理会,只问:“你想去阳炁国?”
七月点点头,说道:“也行啊,反正去哪儿都一样。不过,你认识路吗?”
周壅回答道:“这两年,都在各国飘荡,很多路,都认得。不过,阳炁国,倒是还不曾去过。这个国家在极南面,从孚应国出发,须途径莲华国、小吉国、天门国等数个国家……没有翼兽,只怕要走数年。”
“翼兽……诶,”七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嘀咕道,“这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你见过翼兽的吧?英招那种就是。”周壅说。
“烟云,我好累,你变作马儿给我骑吧。”
“……”
“我们家乡有部书叫做《西游记》,里面有一匹白龙变化的马儿,可以变成人,可以变成马,也会变成龙,你说帅不帅?现在我也也有这样的马儿了,真好!虽然你不会变龙,不过……凑合吧,做人不能要求太高,不然会遭天打雷劈的。”
“……”
“不过,你跟西海龙王的龙三太子比,真是差了一大截,人家长得可帅啦,那时候,我们班上女同学都可迷龙三太子啦……他,叫敖春,真古怪的名字。”
“……”
注1:砂之守鹤:在动画《火影忍者》中,砂之守鹤是上古九大神兽中的一尾——守鹤 ,可以控制沙与风的力量。
注2:曛黑:意为日暮天黑。
注3:打火:就是京津一带人说的打尖,打尖是打火的误称,即为在路途上吃便饭。当然在孚应朝,大伙儿都这么说。
注4:裋褐:上衣下裤,请参看武侠片中的保镖打扮,囧。
第九章 贝水汊沽(抓虫)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沙沙抓虫……由于伪王和洧王同音,特将伪王改为僭帝。
僭伪之朝,僭伪之庭,从古有之。 “啊,阿壅啊,我……我没户牌,这,过城走关跨国的,要不要紧啊?”
七月趴在烟云兽的背上,听着四周田畈传来的细细碎碎的蛐蛐儿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带着睡意问。
周壅又化作了烟云兽,驮着她,荡荡悠悠地踱着小步,慢慢地行进在大道上。他只要变作了马儿,就不肯开口说话了。
也许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阿壅啊,你多大了?我今年,有十五岁了。如果,我死在这儿,是不是很划不来?我都还没男朋友的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接受蔡聪的情书算了,他长得也不差,成绩也是年级第二名,总分也就跟我差了没十来分,家里又有钱……”
“……”
“阿壅啊,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吧?嗯,就是因为你听不懂,才说的,嘻嘻。”
“……”
“阿壅啊,我很想问个问题,你变成人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哪儿来的?你变成马的时候,那衣服,又去哪儿了?”
“……”
“阿壅啊,你的家乡在哪儿啊?我很想去你家乡看看呢。你说阳炁国,离得好远好远,中间还隔了好几个国家,没有翼兽,就要走好几年。那么,[小说网·。。]干脆不去啦。去你的家乡好不好?”
“……”
最后,周壅还是变回了人,背着七月继续往前走。
按他的说法是,实在受不了闻人七月的啰嗦,偏还不能回嘴的状态。不过,七月认为,周壅一定是想回答她的问题,所以才特地变回了人形。
周壅是个好人。
所以,七月虽然嚷着自己是他的主人,但实际上并未当真,况且,她也没试过奴役他人。
周壅,他看去气质甚佳,所以也许在战乱前,他是个贵族子弟。
大约,和仁瑞公主一样,亡国之女,但是周壅不像孙仁瑞,她还有个尚有良心的哥哥,洧王孙洧渊来帮她,而周壅没有,于是,之后就落魄了吧。
他初时有些冷若冰霜,偶尔也会流露出淡漠酷情的神色,七月猜测这定是同他的坎坷经历相关吧?任谁,经历了国仇家恨都是难以再对他人温和仁爱吧?
把他想得这样好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变回人后,一条条、仔仔细细地,将七月之前的问话做了解答:
——户牌,可以到黑市去买,并不打紧。这事儿尽可以交给他来办。普通人的户牌,一般府正、州正、郡正、县正(注1)都有权出户牌。
——年龄,是二十岁。
——说话,有些确实听不懂。
——衣服,是可以通过乾坤术数来变化的。
——家乡,在灵泽国。周是灵泽国的国姓,姓周的人极多;就像孙姓是孚应朝的国姓,有很多人都姓孙,但是他们未见得有亲缘关系。
——去向,到了下一个府州郡县,先做安顿休整,再作定夺。
……
七月趴在周壅的背上,睡意慢慢袭来,她含含糊糊地说道:“阿壅啊,你真是个好人……像我这样的人,你也可以对我这样好。……我脾气很大,性格又差,所以,在家乡的时候,大家,都不太喜欢我呢……男生,女生,都不喜欢我。可是,因为他们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更要努力,更要抢第一,做最好的。可是……没想到,到这儿……到这儿,洧王,明相,还有阿壅你,都对我很好呢……”
嗯,我的人缘,突然变好了,在这个世界。
但是,我还是,想回去。
七月的头舒适地靠在周壅的右肩上,她的双眼都已经合上,兀自在呢喃低语:“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回家。虽然,……同学们对我没像你们那么友好,可我……还是……惯在那边。”
周壅似乎回答了一句什么,但是七月听不清楚了。
夜,深了。
月,浓。
人,寐。
男子,背人独行。
天明之后,两人抵达了汊沽港。
汊沽港是一个比丹丘大许多的县,属于东郡内,下隶于孚应贝水府,均在幽州界内。
过了汊沽港,就可到零州了。
周壅让七月先等在县门外一里处的树下,他则进了汊沽港,去办户牌的事情。
七月自然照办。
只过了半个时辰,周壅便又回来了。他在七月面前站定后,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而后递给了七月。
七月接过来低头一看,竟是一块样式古朴的黄杨木雕牌,正面是普通的卷草纹,正中是一丛兰草阳雕;背面则是阴刻“闻人七月”四个字。
她惊笑道:“啊,这样漂亮呢!”
周壅淡淡一哂,不去理她,只说:“你倒也笃定,我让你等,你就等了。万一我不回转来了呢?”
七月想了想,收起笑靥,肃容说道:“阿壅不回来的话,那我就只能一直等在这儿了。也许被官府抓去,再次行刑斩首,这一次没有明相主持,必然就死定了;也许没人来抓我,不过挨个十几二十天,也就饿死了;也许遇到坏人,被抓去生不如死,最后自尽而亡……我虽然不信耶稣基督,但是自杀还是有罪的,我总不太敢……;也许会遇到妖兽,被它们吃掉;也许会被洧王、明相派来的人找到,送我去灵泽国,只是这个可能性万分无一,就算我真有如此好运,只怕到了灵泽国,会有更糟糕的厄运在等我,本来就是,洧王和明相为何要如此好心,无缘无故地救我这个素昧平生的小丫头?也许会被仁瑞公主的人逮到,她大约因为明相恨我入骨,到了她的手里,可就不是一个死字那么简单了吧?更也许,还有其他的天灾**,不可估测……”
周壅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差不多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被你想遍了。既如此,为何你还呆在这里等我?”
七月噗嗤一笑:“为何?因为我想阿壅一定会回来的。”
“……你这样相信我?十镒金不是小数目,你就不怕我卷款而逃?”
“阿壅要走,昨晚就走了,以我的能耐,也拦不下你。既然留下了,自然不会丢下我的。当然,也是会有其他变数的,可那,就不是我能埋怨的啦。那个,就是命了。”七月一边兴高采烈地把玩着户牌,一边浑不在意地说着。
周壅的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还是那般好听。
七月抬起头,看着周壅说道:“阿壅的声音真好听,在家乡的时候,有没有姑娘喜欢你啊?”
周壅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没有呢。”
随后,他轻轻又加说了句什么,只是,七月忙着观赏自己的户牌,一点儿没留意到。
“走吧。”周壅说道。
“好。”
搭船启程前往零州,那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
在汊沽港的两天里,周壅和七月入住了“汊沽馆舍”,据称是贝水府官办的,故此亦有三四进的院落。虽然投宿的房间也不是上房,却远比丹丘的小村店来得干净整洁,床和桌子的材质做工上了好几个等次。
七月总是黏着周壅,问她问不完的问题。致令原定的两间房,基本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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