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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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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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喜欢穿裋褐。

其实他更适合穿宽袖深衣。金色的光芒沿着他的身周裁出一道亮亮的缘幅,似鎏金描边,璀瑳绚丽。

他会说,好,我们成亲;他会说,好,补个婚礼;他也会说,好,我们一起走;他也会说,好,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他也会说,好,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他从不生气,从不同她吵架,从不在没人的时候叫她月儿,……

他看她的眼中,什么都没有,纯净得让她气恼。

也许这是真的,他很喜欢卿相。

洧王也说了,卿相为他一直未嫁。两情相悦,奈何命运波折生生磨人。

身为他的挂名主人,他又救了她那么多次,还照顾了她五年,更教给她那么多知识,为他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吧?

七月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帮阿壅。

因为,我很喜欢阿壅,我希望阿壅能过得很快乐。他喜欢卿相,所以,一定要想办法,帮到他。等他和卿相成亲,再没我的事,我就央求卿相,送我回人间道。

七月想着,看着阳光下的男子,灿烂地笑了起来,说道:“嗯,好的。阿壅,我为你去青州。”

注1:功曹:掌县吏的考绩等第升降。

注2:令史:管理文书档案。

注3:狱掾:县狱的典狱长。

注4:文无害:所谓公平吏,掌巡查监狱复查案卷,以防止冤狱。

注5:厩驺:掌一县车马之政。

注6:仓吏:县库的长官。

注7:狱吏:县狱的狱卒。

注8:七政四余:古代占星学。

注9:内侍令:一般由宦官担任的官职。

注10:御史丞:相当于御史大夫副印,若无御史大夫一职,则御史丞实为三公之一。

注11:司直:掌佐丞相举不法,职在监察官吏,位在司隶校尉上。

第十六章 青龙赵湨

周壅看着七月,微微地笑起来,说道:“腰如束素,齿如舍贝,嫣然一笑,可惑城,可迷国。希冀你能登灵泽太尉之位,太阴之精,如月如华,阴华月尉之名,纵横天下,所愿皆成就之。”

七月不解,亦不想解。她只持续地语笑欢鹊,灿若明阳,说:“那,今日便走么?”

周壅颔颐点头说:“是。”

七月不满哼声:“每次都是你说了算,其实你才是我的主人,是吧?”

周壅极轻声地笑起来,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窄巷两边,是不规则的黑瓦白墙的铺坊人家。

上装筒瓦,四角雁翅或一字冲天的空斗山墙,在路的两边时有出现,洒落地面的光影也变得不规则起来。

这条路,走了五年了。

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

窄巷尽头,有一进小小的简陋院落。

推开黑漆油饰、黄铜门钹的两扇大木门进内,可见两间北正房,一间是七月的卧室,一间则是周壅居住;东西厢房各一间,偶尔用作会客;南边书房杂屋又两间,放满了书籍琴具等杂物。

这六间屋子,均是卧砖到顶,起脊瓦房。院内则是铺砖墁甬道,各处房门和各屋前均有石台阶。

闻人七月走进北面正房,就是当年她在龙瓯晕迷后再次醒来所见的那间屋子,这便是她的寝居了。

这间房内有两扇槅门,一扇通向天井,另一扇则通向周壅的寝室。

她看到周壅走进来,径直到了那竹雕立柜边,开了柜门收拾她的衣物。这柜子用了五年,雕纹都有些磨花了。

周壅只取了两套荼色和霜白的纱罗深衣,放入一个赭色的粗帛包袱内,竟然就算是拾掇停当了。

七月张大了嘴,问道:“就这些?”

周壅侧脸看她,嘴角泛起若隐若现的笑纹:“是。怎么?”

七月微微颦蹙双眉,歪头问周壅:“那……那,那,那具梅花断的焦尾文武七弦琴呢?还有那副元青花釉里红的六博戏(注1)棋,还有青铜棋盘,玉石棋子的那副象棋呢?都不带了么?还有那些字帖,还有画……还有测星图,滴漏壶(注2)……呃,这些都不带了么?我……我都要的呀……”

“……那些东西,都很普通,何必稀罕?还是留给街坊吧。”

“不,我要带走。”

“……会有更好的。”

“……”

最终,七月还是听了周壅的话,只带了两件衣物,就离开了那租住了五年的小院子。那是隔壁杜大婶,杜荣氏的屋产,月租一百钱,长租五年,计六两银。(注3)早已付清。

说起来,阿壅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那些堆放在南面书屋杂间内的形形色…色、佹形僪状的古怪玩意儿,琴剑棋书,画刀物具,鉴柱镜架,盒罐锡器,等等这些供她这五年里学习的所有什杂,又都是哪里来的呢?

县内不曾听闻偷盗失窃事件。故此,阿壅的钱物来路必正。只是,到底从何而来呢?

莫非,是卿相给的?七月叹了口气,卿相对阿壅,可真好。

日入之前,他们所雇佣的马车抵达了青州城。

七月不安地问:“阿壅,真的不用去公府和裴县正说一声么?这理该正式呈书上报的……”

周壅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不用。卿相早另发书信前往狄泉县公府,裴县正,想必早已知晓。他,不是央了那荣眅来给你说亲么?再怎么喜欢你,你没有家人可依托,仍然并非择偶佳选……可若是卿相亲点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七月低下头,这点,她也猜到了。

可总要周壅点了出来,她才肯相信。

跟前的男子不再说话,伸手执了包袱,又握住了七月的手,轻捷敏快地推开马车后厢门,跳下车。付清租用马车的尾款后,那狄泉县的温姓车夫笑呵呵地跟他们挥手告别,扬鞭返回。而周壅则和七月在青州城门口,由阅门籍护军下尉检查了户牌后,顺利入了青州城。

“天色渐晚,我们是去哪里投宿?”

一入青州城内,闻人七月不曾细赏灵泽帝都景观,只是顿住脚步,轻轻问周壅。

“……”

“如果是去卿相的府上,我不去。我自己去寻馆舍。阿壅,你先去卿相那边吧。”七月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宝相花云头锦丝履,慢吞吞地说道。

周壅定定地看了七月数瞬,豁然展颜淡笑:“你身上从不带钱,怎么去寻店投宿?这里也不是狄泉,街坊邻居的尽都让你赊账,明儿再给亦是无妨……”

七月这才想起来,一时怔住。

只须臾,她便醒悟过来,赶紧伸出手,向着一身雪青衫裤,形容清爽利落的男子说道:“阿壅,给我点钱。”

“并不是去皓卿那里,早定了‘青州侯馆’入住。走吧。”他似觉得极为有趣,一向淡漠的脸上亦是露出了笑颜,声音一如既往的悠扬,“只是,你不想去皓卿那里,这是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听说皓卿她,蓝香卿相之名传遍诸国,不论男女,都喜欢皓卿的……可你不喜欢她?是不是?”

“……谁说的?我很喜欢卿相的,她长得这样美,又这样优雅。”七月没什么底气地辩说道。

“那你干么不肯去相府?”

“阿壅大笨蛋,人家是不想做电灯泡嘛。”

“……听不懂。”

“你是笨蛋,当然听不懂。话说,也就这会儿,让我有点主人的荣耀感。人间道的话跟素轮道不一样,真是太好了!”

“……”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这从通往城外名为“泽路”的主道上,纷纷攘攘,拥拥沓沓地奔来许多慌慌张张的百姓,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着向城关而去。

…………

“糟糕,糟糕了,这是不是真的啊?”

“你也听说了?此事大为不妙啊……”

“正是,卿相说会在显仁门说明此事,另会告示张贴。”

“快走快走。”

“我听说是,青龙国要打我们灵泽国了。广仁樊相已下了战书到我国啦。”

“不会吧?开玩笑吧?”

“是真的,等会子你且看着。”

…………

七月惊疑不定地转头看周壅,不由自主地启唇说道:“青龙国?要打灵泽国?可是,青龙国为何要攻打灵泽国呢?”

周壅似也微微皱眉,凝神思索中,最后,他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七月拽住周壅的窄袖,沉吟忖了一阵,纳闷道:“青龙国是五帝国中位列第一的最上国,位份极尊,国家富庶,幅员辽阔,实力远超灵泽国。那他们,打灵泽国作甚么?那青龙主,赵湨,阿壅以前也给我说过,说他令诸国恐慑,……对了哦,眅姐姐还跟我说过呢,若有不乖的小孩儿,夜啼不止,便拿那赵湨吓他们。赵湨,不知是怎样的人。不对,不知是怎样的龙哦……”

“……”

七月想着,忽而笑了起来,说道:“啊,也就是在素轮道,所谓的‘真龙天子’才是成立的呢。我们人间道的,那都是假龙,其实都是普通人来着……不知道当年是怎样的一个人,来了素轮道,又回去人间道,进行了怎样的宣说,这才出现了那几千年的王朝。……呃,阿壅,我们去‘青州侯馆’,还是去前面的城门口,叫什么来着?显仁门?去听卿相宣告此事?”

周壅不语,那雪青色的裋褐上,四合如意云暗纹棉薄缎就着夕阳的余晖,闪闪辉辉,他似在细作思量,考虑后着。

良久,听他说:“先去馆舍,安顿后,再出来打探消息。”

不知为何,七月听了心中颇喜,面上不自觉泛漾起浅浅笑靥。惹得周壅又回头,多瞧了她一眼。

常有言,人算不如天算。

世事多如此。

“子房!”

一个突如其来的柔婉唤声打碎了七月的笑靥。

站在泽路道边的两人朝向来声齐齐看去,果然是一身玄色凤穿缠枝莲暗纹缎褖衣的周麟,她正骑在一匹高头黑马上,皓皓素腕挽住缰绳,端秀庄丽地注目着周壅和闻人七月,面上涌现不掩饰的喜色。她的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长史(注4)、诸曹(注5)等属官以及随行护卫队伍。

卿相仪态优雅地翻身下马,迅捷却又带着几分悠闇地走了过来,意兴满满地压声说道:“太好了,我尚忧虑子房是否真会来青州。你若来了,则青龙国这一战事,总也少几分祸患愁意。”

言毕,卿相看向七月,极为有礼地微笑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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