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了,我若有事,再出来寻你罢!”
云娘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奴家就在这屏门处等夫人。夫人若有什么需要的,也不必走出来,只需出了房门,在风门口、照壁前唤一声,奴家就听到了。”
七月微笑着颔首,转身走进了雰霏居内。
过垂花门、绕过照壁壁、走天井的淌白地面、直直地进入正房明间。
这雰霏居是三坊一照壁的院落模式,东南西均为三座两层的三开间的屋子,南向朝北的主房最正最大,东西两面是厢房。北面是影壁墙,中间的大天井是个严整紧密的空间,种了一些矮小的灌木花草。
只是令七月惊讶的是,本该常年无人入内打理的雰霏居内,一点都没有灰尘满布、草木疯长的败落景象。一切都干干净净,天井内也是清清爽爽,种着密密生长、郁郁葱葱的玫红小檗、紫叶小檗等。
待到推开槅扇门,跨过门槛走进屋内,七月的嘴巴是彻底地张大了。
不管怎么说,一个五年无人进入的院落屋子,房内房外,家具、地面、器什尽都一尘不染,总归是很奇怪的。
闻人七月微微地颦蹙眉头,她身上的月蓝色轻容纱武斗裋褐做得与一般的
第六十四章 红龙的血
男子只是笑,却不肯爽爽快快地说了出来。
果然,他启齿所语又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话:“颜霏,可没死。”
好吧,他是龙主,所以我左右不了他!
七月无奈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安抚着自己受伤的小心灵,一边则疑惑地问:“颜霏没死?可是大将军明明说……明明说他的宝贝孙女儿是死了。若是没死,他也不用那么仇恨李帝啊!”
钱帝沇水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那是因为,颜朗以为她死了啊。”
“哈啊?”
七月有些咬牙切齿,这话说得真是太轻飘飘了,所谓龙主,都是这样不顾他人感受的吗?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软禁了颜霏?”
钱沇水嗤声笑道:“你的直觉向来很强,不过还是猜错了部分。 话说回来,你到底想不想见颜霏啊?”
“……我,我其实不想见她,我只想要她的札记而已。”七月挑眉说道。
“这个嘛……”红龙有些愕然,他低头想了一想,旋又抬头,正要说话,忽而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七月的眼眸越过微微弯了腰,俯低靠近她的钱沇水的左肩,瞧见这厢房门口遽然出现的青衫男子。
他身着淡青色的织金龙纹盘绦缭绫对襟深衣;腰间石青色革带,上佩挂翡翠玉腰扣数个,绲带系白玉,又结玉具剑,更有松花小香囊;衣襟袖缘处的艾绿色缣丝绲边分外精致华美;穿这样一身青色长衫徐徐走进入来,让人几疑是书文中神仙样人物走了出来,总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球。
青龙在发出最初的一串似流水轻泻般的低低呵笑声后,就收敛了笑颜。他再不笑,亦不说话,只冷着脸,默然看着钱帝沇水。
红龙主自听得轻笑声后,就止住说了一半的话声。
他僵了一僵身形后,慢慢地转过身去,变作背对七月,面向赵湨,说道:“你……来得倒也很快。”
赵湨不动声色地走近四五步,极为灵巧地侧身闪过红龙主的身侧,迅疾伸臂揽过钱帝身后的闻人七月,随即又晃出去数步。也就一个照面间,他就完成了这许多动作,转眼便将七月拉了出来,抱在怀里,又移开了数尺,离了钱沇水一段距离之远,再又将她拽到了身后。
“没想到,你也会到青州来。”
赵湨淡淡地说道。
尚自摸不着头脑的七月从赵湨的背后探出来半个脑袋,看了看前面的钱沇水,又再侧目瞟了一眼赵湨,纳闷得不得了:这是什么情形?!
红龙平静地笑:“我只是来看看她,难道这也有问题?!”
青龙没有笑容,语气肃杀冰凉:“没有问题,可于此情景,朕……不悦。”
七月觉得额头数根黑线滑落:第一次听赵湨自称朕,实在是太不习惯了!!他们俩,都是
第六十五章 孟陬皇城
精擅五气的青龙主既然这样说,想必是勿须再去忧虑加速度的问题了。
七月只觉着有着丝丝缕缕的金色阳光披洒在头顶和周身,合着揽抱住她的男子的温热气息,以及淡淡茶香弥漫的清芳之间,再感觉不到担心二字的书写笔顺了。
“你……别转圈了……我每次在电视台播放的连续剧里瞧见,都觉得蠢得要死……”
“……这不由我控制,是风在旋着打转儿……”
“真的?”
“我也觉得一直转圈蛮傻的。”
“……那你还不怀好意地笑?!”
原本怀中抱着月蓝色轻容纱衫女子作横卧状的青衫男子,渐渐地斜着直起身来。由于违逆了下冲的急速风势,故此身周闪出一道道青白色的光,隐带金色。似乎是蚕茧状的一个包围圈中,空气化作风、水、雾的结界,轻盈而氤氲地缭绕在青蓝两色衣袂之间,如光似华,晶芒四射。
当他们两个从高空落至于半空,再脚踏实地,却也不过是须臾一刻。
但七月觉得十分有趣,便是英招驮着她;又或者是她自己驭风而上云间;都和青龙带她全速飞行完全无法相比拟。
英招没有那个速度;而她自己驭风低翔,却又没有这般随心所欲,上天下地如此灵活自如……
“很好玩,如果再慢一点,就更好玩了……”七月这样下评论道,只刹那,她便看分明了四方周远的景致,“这里……是哪儿啊?!”
赵湨笑道:“冷龙脊的山脉近帝都衮州郊区之支段,名曰奕山。再往西面走,可就到仙都山了,仙都,又叫缙云山,时有彩云仙乐之异,道教所书以其为通天界第二十九洞天之路,据言奇峰凡百有六,相传人界中原国之黄帝曾跨三界,而后于此山炼丹……这仙都山,和人界的仙都山,有异路通,也会神隐。”
“……这么说,我应该时常在这仙都山逛一逛,说不定哪天就把我隐回人间界去了,是吗?”七月问道。
“也许。”赵湨身上的淡青色的织金龙纹盘绦缭绫对襟深衣的衣袂随风扬动起来,因是站在坡上,故此山风不小,带动得连白玉绲带,缣丝绲边俱都飘拂着摆来摆去,连同玉具剑和白玉撞击,以及香囊上的松花小扣,发出叮呤当啷的清脆响声。
他神色莫名,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也许会。”
说完这三字,他却又讥嘲笑言,“也许不会。”
闻人七月完全没有在意赵湨到底说了点什么,此刻,她站在奕山峰顶,全副精神尽都占用。在冷龙脊的奕山,是可以看到山下东北面的衮州城的。由于奕山的海拔着实不低,故此可谓广仁帝都一览无余。
好……大……啊!
以手为篷,穷目不见城郭边际。
外围为城关,同灵泽国的青州不同
第六十六章 云雰霏霏
“颜霏她……是为了什么才会恨上李帝荥泽呢?”
颜霏,听颜朗似是而非的描述中,应是在五年前,那一年的正月里行了及笄成人礼,而后在当年的上元节于灵泽国帝都青州城偶遇李帝;听颜朗的妾侍云娘所言,颜霏死了亦有五年,故此她当是死于那一年……又听红龙主钱帝沇水所言,她是那一年的三月三暮春日上祀节,决意与李帝私奔……
是她会错意了吗?七月想着,这短短的月余时日内,就爱得死去活来?!而后因爱成恨,弃走广仁?
七月想了又想,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我听错了?莫非……莫非……我把时间给弄错了?!”
她呆呆地又思索了一阵,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坐榻之上。
这里是青龙主寝宫后殿的书阁,凌室。
室内正中摆着一张无束腰、直方腿、侧面有银锭形券口装饰的紫檀木嵌大理石屏式坐榻。三面靠墙处均摆放数个红木六孔博古架,靠窗则是酸枝木的如意纹弯头条案,案前则是一把同款同料的如意纹扶手椅。
女子身穿月蓝色“松菊延年”暗花纹三层轻容纱武斗裋褐,衣袂到膝盖,露出里面的纯白色绉纱縠裤和淡色皮革靴子。她斜斜趴伏于紫檀大理石屏式围榻上,一手搭在坐榻左侧的卷云臂搁上头,想得有些儿出神。
“你没错,就只月余的时日。”
赵湨的声音从梅竹飞罩隔断外侧传进来,他手中端着一只精细的青花灵芝云纹的小碟,一边则慢悠悠地举步跨入凌室书阁的里间。
那青花碟子上头摆了一块小小的核桃酪,淡淡的核桃清香、红枣的馥郁以及滑细柔腻的糯米汁水味道转瞬间飘满全屋。
七月瞪大了双眸,看着他手中的核桃酪。
此糕点极费功夫,核桃须得去内里的细皮,再磨成浆状;而后红枣去皮再去核,捣烂如泥;再用浸泡过的糯米细细研磨成乳状稠浆;最后,三样儿同煮,混为一体按模子做出方圆或是其他各种形状即成。
五年里,阿壅也就做过十来次左右。且极小气,每次只做两三块,大抵都是长方形的小糕,从不多做。
话说,他堂堂一个国主,怎么尽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从最初的最初认识,化作烟云兽蹲在马厩里……囧,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而后化作周壅川的模样,与她闻人七月相处的数年间,上至家什物件,下至柴米油盐,所有杂务大小事情,样样都做,没有一句怨言;再加上什么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农田水利、土木建筑、天文地理、经济兵略、奇门遁甲、占卜历算、七政四余(注1)、五星失次、乾坤术数、阴阳五气等等……
在他那里,所有技能奇巧似乎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就算是洗买汰烧等妇人之事
第六十七章 兵权之争
灵泽国,帝都青州城。
蕤宾皇城之建章宫。
承光前殿外承光内门。
从五品的女内官尚宫周彤,蓦地看到本该在泌水前线的女主那纤瘦的身影,竟然在此刻飘荡在蕤宾宫内;更为古怪的是,女主还背了个有点体积的包袱!此情此景,令得周彤的眼中登时写满了惊诧之色。
虽是肚中暗暗奇怪,可周彤也不敢说什么,只立刻上前恭敬行礼问安后,这才垂首低目听候女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