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台上去!”薇薇安看起来像是要吐了,她一只手捂着嘴闷声喊道,一只手捂住双眼只留开一小道缝隙,一边带着大家向天台的方向跑去。
天台的位置高,周围的防护铁丝网十分结实,非常适合防御,米迦勒和吉米便将枪架在天台的边缘,一个接一个地点射。
“那个距离远,我们看看谁能打到——喂,你怎么先开枪了!”能够在困境中努力寻找乐趣一直是吉米不错的品质。
“速战速决。”米迦勒干脆地回答,配合他快速拉动枪栓的声音。
将周遭的丧尸清理完毕后,他们重新回到了车边。德力士警官张大了双眼,但褐色的眼睛已经浑浊不清。他身上有许多伤口,手中的枪弹匣空了,显然是力战到底的结果。
“难怪他一直没有理会我们的呼叫……”费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难过。
塞斯猛地回过头去,将手用力按在运输车的车门上,大声喊道:“谁在里面?”
接着,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头来,他颤颤巍巍地将车门拉了开来。
“警官……我的上帝啊。”老人的嘴角连着脸上的褶皱都在颤抖,他口齿不清地咕哝着,苍老的手不住地擦拭着涌出的泪水,“这位警官是为了救我们,他把我们关在运输车里,独自——”老人浑身都抖了起来,他身边的妻子握住了他的手,像是给了他力量,他“独自去对抗那些怪物。”
他的妻子跟着下了车。老妇人的头发花白,架着一副眼镜,半跪下来,她的表情充满了忧伤,但神色中带着一份虔诚,口中默默地为死去的警官祷告。
“愚蠢。”站在一边的范德森忽然怒气冲冲地开口了,“你们害我们丧失了一名得力的——”
“小心!”
米迦勒猛地开了一枪,将扑向范德森的丧尸打爆了头。他迅速地调转枪头,对着某个方向脱口喊出:“什么人?”
议员痉挛着倒在地上。他的脖子被咬伤了,皮肤迅速泛起一层青紫色,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抽搐着,颤抖着。
“怎么会突然窜出来一只?我们刚刚明明都消灭了它们!”吉米高喊。
米迦勒仍旧困惑地盯着某一个方向,直到路西法不耐烦地开口说话打断了气氛的僵硬:“谁知道暗处还藏着几只?”他的神情流露出一丝厌烦,“我们走吧。别留在这儿了。”
“那他怎么办?”费伊用目光示意仍在地上不断抽搐的范德森。
“罪有应得之人无需过多的怜悯。”路西法冷冷地回答。
车内配备的军用导航设备告诉了他们最近的救援站在约克城,大约需要十天的车程。
薇薇安负责照顾奥维森夫妇,奥维森太太的身体不太好,但她仍坚持每天祷告,也算是给全队的人心理上的慰藉——当然,路西法除外,不过那只是因为他不需要心理慰藉,他悠闲得像一个旅行者,还有空闲听别人说说趣事和欣赏沿途的风景。
不过现在沿途的风景可不怎么样。随着丧尸潮的扩大,人员迅速从大城市撤离,有时夜晚进入城市搜索时,高楼大厦就像夜幕中狰狞的怪物,寒冷而恐怖。
前往救援站的路程进行到一半,车队便进入到了沙漠气候的城市。时不时有滚滚的黄沙随着大风扑向孤独行走的在广袤的平原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渺小的车辆。
两辆车在漫长而曲折的公路边停了下来。下午太阳热辣辣地晒烤着地面,周围空气中浮着细细的沙粒,而且十分闷热,好像地表正不断地蒸出热气来,和遥远的天空中的烈日一起将逃亡的人们团团围住。在一小块水泥空地上,丹尼斯、薇薇安正帮着米迦勒和费伊一起支起薄薄的光化防护屏障,奥维森夫妇在车中将需要的食物和水递出来,吉米则带着简易的仪器四下走动,试图搜索到附近的求救或联络信号。
“前面的小镇上也许有物资。我们需要药品。”塞斯嘴里叼着一根烟,举着望远镜自言自语道。
吉米正好扛着他的仪器,闻言轻轻地啧了一声:“说得没错,不过不适合去搜索。那里起码驻守着一个丧尸联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塞斯取下嘴里的烟,迟疑地点了点头:“意思是很多吗?”
“非常,非常地多。”吉米肯定地说,“所以千万不要去冒险。”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丹尼斯此时已经忙完了,重新出现在弟弟身边,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有些好奇地询问。
“人工智能估算的。”吉米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屏幕上的计算数据和过程,密密麻麻地撑满了整个窗口,让人忍不住有点犯密集物体恐惧症。
路西法绕到吉米身后,点出了浮动屏幕上的那个分布点状图,指着那些滴滴答答正在缓慢移动的红色圆点问道:“主要分布在西南位置?”
“是的,我估计那里原先是商业中心去或者人口集中的住宅区。”
“你能修好那辆摩托车么?”路西法问道。
“你要去?”吉米一边不自觉地摇头一边惊讶地问,“得了吧!”
路西法冲他轻轻撇了下嘴。
“好吧,我知道你弹无虚发,准得不能再准。可是……”吉米嘟哝了一声,走过去摆弄了一下修好了摩托,“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你得保证。”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通讯器的电量只有一个小时,哦不,我看还是别去了。”
“没问题的。”
“不如我也去?”塞斯在一旁提议道,“至少可以帮上点忙。”
路西法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别让哥哥担心了,是不是?”他边说边潇洒地跨上摩托车,按了启动按钮,摩托便以极快的速度飞驰出去。
“哇,真酷。”塞斯评价道,“我觉得以前的那些地狱天使①都没有他酷。”
吉米皱起脸:“你真的觉得地狱天使很酷?”
塞斯想了想,承认道:“并不是。”
天色开始像燃烧起来一样,金红色的天空中笼罩着一层稀稀疏疏的薄云。残阳呈现出通红的血色,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忧虑起来。至少米迦勒是这样。
“吃点东西吧。”费伊将吉米煮好的东西盛在碗里递给米迦勒,“你放轻松些。”
米迦勒低头看了看手表,继续保持焦虑不安的神情:“可是天就快黑了。”
费伊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紧抿着的嘴唇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与慌乱,她调头问吉米:“还是联系不上?”
吉米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说过通讯器只能保持一个小时……”他敲击着键盘上的按钮,似乎希望能出现什么奇迹——比如路西法找到了便携式的发电装置之类——不过大概仍然需要他的帮助才能使用……吉米的脑中开始出现一些古里古怪的想法,思绪散开了去,最终他用力甩了甩头,拍板说,“如果半个小时后他仍然没有回来,我们就去找他。”
过了二十分钟,米迦勒陷入了坐立难安的状态。他返回运输车里,将属于他的枪全部装备好,仔细地装填上子弹。奥维森太太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他下车时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比奥维森太太高了一大截,老妇人要踮起脚很努力才能这么做。
“夫人?”米迦勒疑惑地眨了眨眼。
“你需要冷静下来,孩子。”老妇人严肃地说,“你太紧张了。”
米迦勒抿了一下嘴唇。
“他会回来的,孩子。这里有这么多人等着他。”老妇人继续说道,“他会回来的。”她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慢慢悠悠地爬回运输车内。
米迦勒有些茫然地看着老妇人以缓慢的动作拉上车门后,便带着枪向吉米他们的方向走去。他刚走了几步,便听到了费伊如释重负的尖叫,和温弗里兄弟的欢呼。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绷紧,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那个仍旧是整洁的黑发黑衣的青年正将几大箱的药品交给费伊,然后转向他,向他挥了挥手,然后慢慢向他走来。
米迦勒甩开肩上的枪,狂奔过去一把抱住了路西法。
路西法有些错愕地回抱住他,然后极其敏感地发现了他异常苍白的脸色。路西法加大了拥抱的力量,柔和地问道:“怎么了?”
“……吓死我了。”米迦勒闷闷地回答。
自从那震惊了在场的众人的一抱之后,路西法和米迦勒的关系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本来路西法以为这肯定能拉近他们的距离,没想到反倒变得疏离起来——因为米迦勒开始有意无意地躲他了。
事实上,米迦勒的确是被自己吓到了。
轮到他值班的夜里,他爬到装甲车顶上,扛着枪一动不动地抬头看星星,假装自己是一件可以取一个叫做《枪,星星,男人》这样具有艺术色彩的名字的现实主义雕塑。
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担心路西法出什么事儿。
为什么这么担心路西法?
——因为他是老板。
真的只是这样吗?
——好像不是。
你完了。
——是的,牧师会杀了我的。
当他脑内完成了如上的自问自答之后,米迦勒让自己倒在了装甲车顶上。(但他仍然很有公德心地保持了很轻的动作,防止惊醒睡眠浅的人。)
一片静谧中,有人轻轻敲了敲装甲车的车门。
米迦勒从车顶探出头去,路西法退后了几步,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怎么上去了,下来吧。”
米迦勒从另一边轻松地一跃而下,落到地上。
路西法绕过车头走到他面前,忽然将手伸向他,害得米迦勒猛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车门上。
路西法慢慢收回手,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头发是不是变长了?”
米迦勒抬手摸了摸垂到肩膀的发梢,表情显得很痛苦,嘟哝道:“……不是吧,又长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米迦勒清了清嗓子,“你怎么还没睡?”
“有事找你啊。”路西法理所当然地回答。
“唔……”米迦勒点点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