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止住了哭,泪眼朦胧的看着白易,在他脸上蹭了一下。
“那是什么药方?”
苏渺道,“是,是长生药!”
长生药?
郑效谦怎么会做这种糊涂事?
过了不多时,秋十端了一碗稀粥进来,看见两个人躺在一起,心里老大不乐意,“白大侠,这是稀粥,喂他喝吧。”
白易接过那碗粥,从中舀起一勺子递到他面前,苏渺闻了一下,然后张口吃了。这么一口一口的喂着,很快就吃下去半碗。秋十终于觉悟这个情况不太对,在白易耳边小声道:“白大侠,他怎么了?”
白易慢慢喂他,将他唇上的饭粒用勺子刮进他嘴里,一边道,“大概是疯了。”
“疯了!”
秋十一惊,不会吧?
苏渺被这一声大叫又吓着了,又迅速缩在了被子里。
白易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他现在怕什么都怕得要命。”
苏渺那杀人如麻,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已经深入人心,此时一来,反差极大,秋十叹道:“装的吧?”
“应该不是。”
两个人商量一阵,不知不觉苏渺就睡了过去,白易下床给他盖好被子,同秋十走出门去。
“你好好看着他。”
“放心吧,白大侠。”
江南神门已经被洗劫一空,金砖和财宝全都不在了,整个沙土像是被翻过一番,底下埋着的尸体也显现出来,不止这样,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各门各派的尸体,有江南神门的弟子,也有来抢钱的人的。
这里活脱脱一片乱葬岗,风中都是血腥气味。
还幸存的弟子见白易出来,顿时像找着了救星似的,“白师兄,你不在的时候,江南神门就变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把尸体都埋了吧。”
“可是,这、这么多,埋在哪儿啊?”
“那就烧掉。”
“人死入土为安,若是烧掉……只怕不太好?”那弟子小心道。
白易思索了一阵,“算了,就埋在这地底下,把坑挖的深一点。”
“这、这……”那晚上做梦都得头皮发麻。
“快去办吧。”
“是。”那弟子之得领命而去。
苏渺醒了,却没看见白易,只见秋十坐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慢悠悠的嗑。
“你醒了?”她问道。
苏渺不动,也不回答,只是把脸蒙在被子里。
秋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你真疯了?不可能吧?你怎么会疯?”
苏渺继续不理她,只是闷在被子里不能透气,他觉得很不舒服。
秋十一把拉开他的被子,问道:“喂,你不会是连话都不会听了吧?”
“别过来!”苏渺道。
秋十双手叉腰,“我偏过来!你怎么样啊!打我啊?”
苏渺一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秋十砸过去,秋十华丽丽的闪身避过,向他一扬下巴,“想砸姑奶奶,才不可能呢!”
“你在闹什么?”白易见地上碎了一个茶杯,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只见苏渺缩在墙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师兄,师兄……我、我没……”
白易训斥了他几句,便对秋十道,“我这几天有事情要忙,可能不常过来,你帮我看着他。”
“好吧。”秋十耸耸肩道。
白易向苏渺走过去,对着他道:“秋十是照顾你的,你不能用杯子砸她。还有,我这几天不常过来,你自己不要乱走。”他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苏渺拽住袖子,死活不撒手,“师兄,你别走,我怕,你别走……”
他那样子着实可怜,白易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把手中的剑交给他,“你把它带在身边就不会怕了。”
苏渺接过那把剑,就是那把天下绝无仅有的赤铜螭龙剑,抱在怀里,才不闹了。
“白大侠,你怎么能把这把剑给他?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没有那把剑,也没人敢动我。”
白易说完就走了出去。
秋十一阵气恼,咬牙启齿的看着苏渺抱着那把剑开始进入梦乡,自己只好重又回到椅子上开始猛嗑瓜子。
瓜子壳掉了一地,秋十拿脚跺了两下,怒气冲冲的恨了苏渺两眼。
苏渺抱着剑,觉得无比安心,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怕了一样,想着想着,他一惊,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手指摸索着剑上的纹路和宝石,那个宝石似乎带着一股暖热的气息,烫得他手心儿一疼。苏渺缩回手,心里又奇怪又烦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白易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这变故全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亲手把江南神门毁于一旦,不管孟时枫的死活,也不管苏渺身受重伤,虽然他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仿佛一心想着天下安危,但你不要惹到他。
苏渺想明白了这一点,越发恨透了白易,他现在功力尽失,什么事也做不了,外面都是守株待兔的仇家,等着他一出去就一刀砍死他。
苏渺无聊的摸索着那把剑,觉得那宝石好像有灵性,眼珠子一样透着精光,苏渺一抬头,瞥见金丝燕正在嗑瓜子,呵,说什么照顾,不过就是监视而已。
等到白易终于回来,看见苏渺依旧躲在墙角处,动也不动,他武功没了,寒毒也跟着没了,只要将养几日,便不会在吐血了,现在汤药喝着,就看他有没有好转了。
“他一天没出去吗?”
秋十点头,“是啊,在床上呆了一整天了,就看你那把剑。”
老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白易向床边走过去,“怎么不出去走走?”
苏渺依旧低着头不语,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剑鞘,看入了神似的,什么也听不见。
眼见天色将晚,外面已经阴沉了下来,“给他的汤药呢?”
秋十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站起身来,道:“熬着呢,现在怕好了,我去端过来!”
过了不多时,秋十就把药端了过来,热腾腾的药水冒着水汽,一层一层。白易让她放在桌子上,先暂且冷着,又对秋十道:“你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
“我才没累!你看我磕了一天的瓜子,多悠闲,白大侠你才是忙了一天,你去休息吧。”秋十才不想放任这两个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咧。
“秋十,你回去吧。”白易又道。
秋十劝不住他,只好道:“好吧,我走了,我明天来!”你们可不要做什么坏事哦!
秋十一走,气氛瞬时冷淡了下来。
苏渺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却听白易说道:“小渺,这可是你自找的,”白易摸了摸他的头发,“现在功力尽失,都是你自找的。”
苏渺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指甲陷进手心皮肉里,他却不想松手,但转念一想,要是白易又看见他手心的这些印记,不是会戳穿他的谎言?他生生撤了力道,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那把剑。
“虽然你没了武功,但我以后下山去会带上你的,你不要独自跑出去。”白易将遮住他额头的头发拨开,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唇上也丝毫没有血色,薄得透明。白易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你要听话。”
听话?你废了我的武功,让我前功尽弃,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把我关在江南神门里,是要我做你的玩物吗?
苏渺恨意难平,他吃了那么多苦头,受了那么多的罪,这十年来他不吭不响,寒毒发作走火入魔也生生忍了过去,此刻栽倒他手上,自然不会消停,他苏渺是什么样的人,一定要找到雪狐令牌,杀了白易,把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全都杀了!谁也不能阻止他!谁都不能!他决不允许这个天下有谁可以欺负他,迫害他!决不允许!
白易弹指灭了灯,伸手把他执拗的师弟揽进怀来,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在他背上轻拍,接着月光看着苏渺闭着眼睛,眼角上还有被打的淤青没有消掉,白易拿起他的手,那只手的骨节原本断了,后来请名医来接好,现在还缠着一圈一圈的纱布,血迹从纱布缝隙里染出。看来还是打得重了。
可是苏渺这个人,你不制住他,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睡吧。”
谁知道明天又会怎么样呢?
次日清晨,秋十果然神神叨叨地很早就来了,顺便给两位公子哥送了热水,见这两只似乎没什么不妥,于是放下了心。
白易见苏渺醒过来,顺手抚了一下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又长又顺,柔柔的披在肩上,他柔声道:“小渺,别呆在屋子里了,在院子去走走吧。”
苏渺听话的点点头。
白易把粥端过来,吹了一下,递到他唇边,“吃吧。”
白稠的米粥,是出锅就给端上来的,苏渺抿了一口,要接过碗自己吃,被白易闪过去,道:“你手上没好,拿不住碗。”
苏渺一看自己的手,是啊,连碗都拿不住,怎么能拿得住剑呢。
苏渺吃的很慢,白易也喂得很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渺总算是磨完了一整碗粥。
等到苏渺吃完了饭,白易才匆忙走出去,只是这一乱,江南神门可没那么容易安定下来了。
苏渺穿了鞋子,连外衣都没有穿,穿着里衣就往院子里慢悠悠的走,秋十打起精神,跟过去,“你干嘛啊?”
“走走。”苏渺头也不回的道。
秋十心道,狐狸总算是要露出尾巴了!随手抓起一件外衣,跟着就跑了出去,“你至少得把衣裳穿上吧!”
苏渺好像听不见似的,自顾自的走,他走得也十分有规律,只是绕着院子一圈一圈的慢慢的走,像是木偶人,只是他的眼睛毫无神采,只是在重复这样一个动作。
秋十纳闷儿了,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只好灰心丧气地拉过一根小板凳在屋檐下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直溜溜的望着他。
只是过去了一刻钟左右,苏渺依旧慢悠悠的在院子里徘徊,不肯歇上一些,“你不累啊?”
苏渺像是听不见他说话,依旧傻愣愣地在院子里转悠。
秋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