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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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城事-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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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彻坐在屋里,打开电视。信号不好,好几个台都是雪花。这台机器太久,该被淘汰了。
  但结婚太麻烦,他没钱没房子,存折里倒是有钱,婚礼一办,也要掏空大半。何况一结婚,生活压力太大,得换个工资高点的活,现在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
  电视上是关于柴米油盐的婆媳剧,闹腾得鸡飞狗跳,令人头疼。
  他忽想到师傅,晚景凄凉。他看着人一点点消瘦下去,骨血跟着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抽离开,慢慢变得没有人气,病恹恹的,吃不下饭说不了话,最后悄无声息地去。不管这辈子怎么凑合着过,结局都是一样的。却都在追求更好的生活,兴许图的就是到了这种时候,不至于太过凄凉——这样一来,似乎结婚会好一点。找个人过日子,赖好老了有人照应。
  然而那双双黑漆漆带着哀求的眼神,总要跳出来拦着他。
  姜彻为此摇摆不定,对程锐的态度便愈发暧昧。
  毛子担心的,他都明白。这么拖下去,要是能一辈子,虽不至于老无所依,却也差不多:无儿无女,亲戚朋友都避之不及,两个老头凑合着过,出事了谁照应?要是不能,中途分手,他已经过了能够重新选择的年纪,境况如何,不言而喻。
  姜彻再一次觉得,他亏大发了,最好程锐明天就说分手,俩人利利索索的,多好。
  他心里烦躁,关了电视到床上去,看到床头一本程锐落下的书。他躺在床上翻看,某一页折了角,便给展平,小心地放在枕头下压好。程锐很爱惜书,不舍得有折痕。
  ……枕着它,他又想,反正都这样了,再晚一点吧,晚一点也没关系。
  年底的长途汽车上拥挤不堪。为了多载客,车厢的过道里添了一排小凳子坐人,乘客蜷曲着腿挤在臃肿的行李当中,被卡住了似的。
  程锐坐在窗边,混杂着各种味道的空气挤压着胸口,喘不过气。打开窗子,外头凛冽的风呼呼灌进来,身旁的人一边哆嗦一边低声咒骂,只能再关上。
  他有些头晕,不得不尽力忍着,想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比想象中要平淡很多,生活简单又重复,时间就过得无比快速。半年都没有回来,想到很快就可以看到姜彻,心情就飘忽起来。
  之前在电话里说了回家的时间,并不抱希望地从车上下来,程锐提着行李看到姜彻时,当即愣住,傻傻站在原地。他穿得很厚,一手抱在胸口,驼着背倚在墙上抽烟,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脸。直到程锐走到面前,他才猛然抬头,迅速扔掉烟踩熄,伸手去拉他的箱子,从兜里摸出一顶大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扣,说:“家里冷吧?还穿这么少,回来就感冒。”
  程锐乖顺地松手,把围巾拉高,声音也随着面前的雾气氤氲起来:“怎么过来了?”他回来,跟家人说不用接,毕竟是这么大的男生了;更没让姜彻过来,所以见到他,惊讶之余,胸口不住颤动。
  “你走的时候不是没送你吗,想着回来了,我来接。就把你送回家,这两天多陪陪你妈,别老过去。”姜彻拉高衣领大步走着,又看看他手,脱了一只手套给他戴上,抓起他右手放在兜里,自己的左手也放进来握着,“跟你说回来的时候多穿点,多大了还不注意。不是说要你买个好点的手套吗?别心疼钱。”
  程锐把帽子扶正,说:“东城那边,暖气不要钱的似的,很早就开了,不觉得冷,就没穿太多。我室友连秋裤都不穿。”
  “你别学那些,男孩子家还图好看?再说,咱们这儿能跟大城市比?我屋里都架了煤炉,前两天灭了,屋里跟冰窖似的。”
  程锐点点头,将下巴埋进围巾里,咕哝道:“是挺冷的。”
  “让你不听话。”要不是拉着行李腾不开手,姜彻很想敲他一个栗子,眼下只能过两句嘴瘾,絮絮叨叨说他两句,嘘寒问暖,电话里说过的话又一一重复。下意识紧了紧握着他的那只手。
  程锐听得多了,也不作声,心想这比电话里近多了。
  姜彻知道这话老生常谈,但不说这些,好像又无话可说。程锐大了,又不在身边,想要讲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他像一个年迈的父亲般,心里满满的关怀,到了嘴上,再无法伶牙俐齿,笨拙得很。絮叨完了,两个人沉默着走,姜彻想了想,又说:“庆哥前几天又不舒服了,还在医院,过两天你跟我去看看。”
  程锐说好。
  姜彻又说毛子的女儿上幼儿园了,魏宁酒吧生意旺了,拉拉杂杂的。
  程锐在侧边打量他直视前方的眼睛,打断他的话:“我在学校里,没事做了就很想你。”
  姜彻视线游移,避开他的视线,嘴上还是成年人的架势:“臭小子越活越倒了,大街上别瞎说。”
  程锐弯起眼睛,道:“又没人听见。”
  “你声音太大了。”
  “你害羞了?”
  松开行李,一巴掌拍下去,姜彻看他吃痛蹲下,踢踢他的屁股,骂:“跟谁学的这些,以前多乖一孩子。”
  程锐捂着脑门,心想果真不是谁都喜欢周子文那种调调的——周班长开学没多久便勾搭到了女孩子,在寝室没少听他语气轻浮的电话,程锐跟着潜移默化不知不觉学了点,随口说出来,却忘了姜彻不是小姑娘,不能随便调戏。
  然而恋人间应当怎样相处,他并不清楚。电影里的故事往往以恋情终成正果结尾,之后细碎的家长里短通通留待想象,也许因为太平淡无趣。想要见到他,想要亲吻和拥抱,想要看着他,太多想念聚在一起,反倒更加没有自信。
  姜彻不知道他这些心思,叹口气把人拽起来,继续前进,嘴里嘟囔着:“我就说会跟着学坏。”
  程锐默不作声,满心满脑的少年恋爱烦恼。
  姜彻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便离开了,程锐明白他是不想给人看见。回家放好行李,知道程湘婷和徐正秋都在店里,便先去服装店。程湘婷抓着他的手端详了半天,说瘦了不少,一番嘘寒问暖,还要得空招呼络绎不绝的客人。程锐见她太忙,说先出去逛逛,等她结束了再一起回家。程湘婷亲亲他的脸,又忙着到仓库取衣服。程锐绕到隔壁文具店,徐正秋抱着婉君看故事书,小丫头一见是他,兴奋地扑进怀里。陪妹妹玩了一会儿,程锐想去酒吧看看。
  相比服装店,酒吧要安静得多。魏宁买了窗花灯笼,正兴冲冲地往门口挂。姜彻正扶着梯子,嘴里叼着烟仰头道:“再左边一点,歪了。”
  “这样?”魏宁侧过头,看到程锐,露出笑容,“阿彻还跟我说你又长高了。”
  程锐站到姜彻身边,比了比说:“也没多少。”
  被他比了下去,姜彻撇撇嘴说:“我要不是小时候吃不好,肯定要再长的。手大脚大,这都是潜力。现在小孩儿吃得多好。”
  “照你这么说,”魏宁挂好灯笼下来,拍拍手挤兑他,“都怪你爸妈小时候净给吃些野菜树根,长不高真可惜。”
  姜彻点头,厚着脸皮说:“可不是,都怪吃多了土豆,天天吃顿顿吃,要不然一米八可是松松的。”
  “你还有土豆吃?不错。”
  程锐看看姜彻,说:“不低,挺好。”
  魏宁收好梯子,抱着手臂刻意抖了抖,说:“一回来就显摆感情,光天化日,收敛点。”
  姜彻摸摸鼻子当没听见,程锐跟着他进屋,偷偷笑了。
  程锐放假回来,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呆在酒吧看电影,晚上帮忙干活。睡觉依旧是小孩子的习惯,非要把人当成抱枕,亲亲摸摸爱不释手的,跟得了玩具的娃娃似的。姜彻习以为常,照睡不误。
  真要说改变,大概也只有两人独处时的擦枪走火。
  这是他最无法预料的部分。有一天他会和小自己十岁的男孩儿,在冬日静谧的夜里相互拥抱亲吻,放松身体,沉浸在异样的快乐里,听到耳边带着深深迷恋的称呼,就兴奋得浑身颤抖,不可思议,偏偏又顺畅得理所应当。程锐渐渐学会了怎样讨好他,不再是先前只顾着自己愉悦的毛头小子,甚至相比较自己得趣,更愿意看到姜彻失神的模样。如此一来,姜彻几乎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境,放纵其中了。
  ——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情,便干脆不去想,给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找到了注脚:只是怕臭小子想不开罢了。
  姜彻按着腰坐在三个人的饭桌前,想到夜间炙热的情事,脸色不禁发白。虽然知道事已至此,享受比较好,但总归有个疙瘩。
  程锐给他夹菜,有些担忧地问:“疼吗?”
  魏宁在一旁噗嗤笑了,挥着筷子说:“饭桌上别说这么劲爆的事。”
  姜彻白他一眼,说:“好好吃饭。”
  程锐不大放心,皱着眉还想再问,魏宁插嘴道:“放心吧,不疼,你哥昨天晚上喊得那么好听,一听就享受得很。”
  姜彻撇撇嘴,回道:“听见个屁,没声。”
  程锐点头,又给他夹菜,对魏宁道:“你少说两句。”
  “你俩现在看着,矮瓜比较像哥。阿彻啊,我说,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诚实,你就是嘴硬。”
  姜彻抬手一个鸡屁股夹过去堵住嘴,说:“不抽你还当我不敢了,老实点。”
  魏宁被噎得直翻白眼,忙吐出来,一边咳嗽不忘断断续续地说话:“矮瓜,你不在的时候,你哥可是快想死你了,整天……”
  “你们在学校都学些什么?”姜彻打断他,问程锐。
  “大一要学基础课,大英,高数,无机,实验课之类的。”这段话说过很多次,很多人都喜欢问他,有时候还要具体地解释到底在学些什么,偏偏对方还听不明白。程锐不喜欢,还是老实答了。
  好在姜彻并没有追问,只是哦了一声,又说:“挺难的吧。”
  “还好,认真一点就没那么难。”
  姜彻点点头,他不了解,便不多说,继续吃饭。
  程锐吃了两口,想了想又说:“实验课比较好玩儿,现在还是很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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