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没事了,我当然高兴。”
“她们是你的主子,又不是你的家人。”刘茫偏过了头,粉青在驾着车,她把缰绳拉过来提在手里,另一手取了鞭子,眼神带着一丝鄙夷,又像是翻了半个白眼。
“我无亲无故,大公子就是我的家人。”粉青很不满意地瞪了她一眼。
刘茫转头过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很长,半晌她叹了口气,“也许要是他遇上的主子也像你主子那样,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在说什么?”
“一个有家归不得的人,也是我会成为仵作的原因。”她重重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驾。”
粉青两手一起拉住了隔板下沿,“你干什么,突然跑这么快?”
“回县衙。”
“大少要明天才开审。”
“如果照你说的,你家大公子都找上门去了,我觉得也许今晚就会出事。”
***
沐云泽骑了那匹马带着江釉一起朝着县衙的方向飞驰,停在了靠近地牢的后门,沐云泽下了马把江釉抱下来,江釉推着她,“你快点。”
那后门隙开了一条门缝,沐云泽闪身进去,拉上了门,江釉牵着那马绕着县衙兜了个圈子,来到了大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门边,他还没站定,就看到粉青从大门口出来,见着他就喊道,“大公子。”
“你怎么在这里?”
粉青双手一起比划着和他说了一遍,看上去甚是兴奋,“虽然之前故意瞒着柳三公子怀孕的事,不过这个女人还算有两下子,要不是她,现在也没有那个小侍来作证童雨缪是柳三公子那肚里孩子的娘亲。”
“你刚从里面出来?”
“哦,我只是上院子里去解手,刘仵作不让我进衙署,因为那个小侍以为我死了。”
“里面有出什么事吗?”
“我刚进去的时候听见很多人吵吵嚷嚷地说要上地牢去,还说什么有犯人跑了,真是奇怪。”
以粉青解手的速度,这应该是好半晌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沐云泽有没有来得及在那些人下到地牢前回去,江釉抬起眼,指着县衙前的牛皮大鼓,“粉青,去敲。”
“啊?”
“去敲鼓啊,我敲得肯定没你响。”
“可是为什么敲鼓?”
“当然是鸣冤。”
***
“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县衙的地牢能是说逃就逃出去的。”白苋不满地走在前面,童雨缪阴沉着脸,也已经顾不上维持她人前的倜傥形象。
贺平波这些天和钱运也都住在县衙,钱运走在白苋旁边,贺平波低头看着童雨缪的手,“童小姐似乎受伤了。”
“赶过来的路上走得急,摔了一跤。”
“不过我怎么看着像是利器所伤。”
“正撞在了石块边沿。”
贺平波哦了一声,白苋示意几个县衙打开了大牢的门,一路走过间间牢房,来到通往地牢的台阶前,白苋还是走在最前面,童雨缪一边下台阶一边道,“白大人,候审私逃需要判什么罪?”
“按德律疏议刑卷上的条例,犯杀人罪私逃的,立斩无赦。”钱运开了口,贺平波摇着头,“云泽庄采茶混采了鼠莽草,这位沐大少最多也就是失职之责,还谈不上杀人罪。”
“那如果这鼠莽草是有意为之呢?”童雨缪的话音还未落定,那两个看守的女人见到几人下来,已经迎了上来,“大人,这是何故?”
“沐云泽呢?”
“在牢里。”
那年长女人领着人过去,沐云泽正面朝墙坐在那木板床上,背对着众人,却没有开口,她刚跑得太急,正努力压制着重重喘的粗气,一时说不了话。
“我说了不可能有人逃出去。”白苋转过身,摆明了对这事很不满意,“现在可以走了。”
童雨缪不甘心地看了沐云泽一眼,白苋已经走到了台阶前面,还没迈步,上头跑下来一个人,跑得很急,急得差点一头和她撞在一起,“做什么呢?冒冒失失的。”
“大人,有人击鼓。”
“击鼓就击鼓了。”白苋无所谓地迈上了台阶,每天那些击鼓的,还不都是些西家偷了东家鸭子,翁婿吵架动手的鸡毛蒜皮。
“是云泽庄的人来鸣冤的,而且要状告童雨缪童小姐。”
白苋愣了愣,看向贺平波和钱运,“既然和这起命案有关,两位和我同去?”
“这个自然。”
白苋点头,朝那刚跑下来的衙差道,“出去准备升堂。”
***
白苋和贺平波钱运出来的时候,江釉正一个人站在公堂中央,刘茫正从偏门出去,看到白茫和那小侍还有江釉从茗溪茶楼茶园找到的中年女人站在一起,她咳嗽了一声,白茫走过来,她掩在门边,“江大公子还要找人。”
“什么人?”
“西街茶叶铺的掌柜,还有柳家的一个小侍,叫小五。”
“那我去,你在这里看着点。”白茫转身要走,刘茫叫住了她,“我没法看,你不记得那个小侍怎么肯过来的了?要是被他发现我们串通的,一会不肯作证了怎么办?还是我去。”
“你认得路吗?”
“我找外面那个青釉彩带我去。”
刘茫走开了,白茫回到公堂外面,堂上那三人刚坐定,童雨缪和江釉一左一右站在公堂上,江釉跪下行了一礼,“三位大人。”
“是你替沐云泽鸣冤?”
“钱大人,这事我们都知道,你不用重复再问。”贺平波打断了她。
钱运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口气也甚是不善,“既然要状告童雨缪,状纸呢?”
“民夫来不及写状纸,现在说可以吗?”
“可以。”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钱运和白苋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贺平波,白茫在堂外看得一阵好笑,还幸亏是三个人。
“请说。”贺平波眼里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笑意,办案还得照律法来,不过怎么说都是自家正君的闺蜜,这些小事能放自然放。
公堂两侧站了各七个衙差,主簿坐在案几前面,刚研完磨执起了笔开始记录,江釉站起了身,“这事还得从柳三公子柳卿和近几个月的失常表现说起来。”
“柳三公子长在深闺,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最近几个月却突然开始频频出门,而且面带桃花,便是他家中下人,也觉得他是动了情,遇上了心上人。”江釉顿了顿,“这事等柳三公子的贴身小侍到了,大人们一问便知。”
“你继续。”贺平波插了一句,江釉点头接着道,“柳三公子还有一个习惯,他喜好喝茶,而且非云泽庄的五回甘不可,所以他每隔两个月就要上西街的茶叶铺买上一罐五回甘,也就说这茶叶只够他喝上两个月,可是这一次,他接连三个月没有上过西街的茶叶铺买过茶叶,但奇怪的是,那罐在他房中搜查出来有鼠莽草的茶叶,却是满满大半罐。”
“行了,你别卖关子了,说重点。”钱运不耐地开口,江釉浅浅地勾了勾唇,“钱大人,这事我总得说清楚,免得到最后有人不肯认账。当然如果你要重点的话,我们也可以先跳过去些。”他朝白苋问道,“大人,我可以带证人上来吗?”
“带。”
白茫推了那中年女人一把,她走进去,江釉指着她朝童雨缪道,“童少当家肯定认得自家的炒青工人吧?”
“是又怎么样?”
那中年女人跪在地上,把童雨缪要她炒制鼠莽草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童雨缪哼了一声,“我说是你买通了人也可以。”
江釉撇撇嘴,看向钱运,“大人,这就是我说我得说清楚,不然会有人赖账的原因了。你说沐云泽杀人,她有什么动机去做这事,她甚至和柳三公子从不相识,更何况,难道她故意想把自己的云泽庄搞垮?”
他转头看向童雨缪,唇角带着不屑的浅浅弧度,“可是你不同,童小姐,因为你逼不得已,你非得杀了柳三公子来保全你所谓的名声,于是你杀了人,还嫁祸给沐云泽,可以除了你的同行劲敌,一箭双雕。”
白茫把那小侍推了进去,压低了声音,“想要将功抵罪,就好好说,有多详细说多详细。要是这案子破了,你们就不用坐牢了。”
***
白苋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堂下的,你叫什么?”
“红儿。”那小侍正跪在地上,说到一半冷不防被她打断,不解地抬起头。
“你不用把童雨缪每次在里面呆多久,用什么道具都列出来,你只需要说和本案相关的事。”
“哦,后来大概是一个月前,那天我记得童小姐带着柳三公子来的时候,他脸色不太好,绿珠说他稍微会些岐黄之术,若是简单的伤寒他也可以看,就给柳三公子把了次脉。”
“怎样?”白苋身子前倾,急切问道。
“柳三公子怀了孕。”
白苋靠回了太师椅的椅背上,“竟然怀了孕。”
“后来没多久就听说柳三公子死了,我们怕被连累出事,所以一直没敢说,现在我都说了,大人你会饶了我和绿珠的是不是?我们可以将功抵罪,不用受连坐之罪吧?那个人不是我们……”他越说越快,白茫暗叫不好,冲进来拖着他就往外走,白苋大声喝道,“你干什么?公堂是你随随便便进来的地方,让他继续说。”
“不是,老娘,这事和你审案子没关系,我们还有些事需要私下解决一下,你继续,继续。”
那小侍被她拉了出去,江釉看着白苋,“大人,这事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以童小姐在我们锁柳镇的名声,怎么能容忍自己出现这种败笔,我想柳三公子大概是不肯罢休,所以她走此极端。”
县衙外传来马匹被吁停的声音,童雨缪正要开口,还没张嘴江釉就打断了她,“我知道你还不会承认,那我们继续请人证。”
刘茫带着小五和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进来,跪在堂前,白苋问道,“这两个都是你的人证?”
“没错,这个就是柳三公子的贴身小侍,至于这一位,她是西街茶叶铺的掌柜,她可以证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