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贴在屁股上,丘丘抱了会又觉得手臂酸,放到地上,“那我去了。”
“小心点。”
“嗯。”
丘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江釉看了地上的兔子一眼,沐云泽还是想要炖了这两只来吃,他得看紧点。
***
佳茗街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日头正当空,丘丘捏着手里的彩丝络,一路朝着许陵的医垆过去,还没走到,就听到了一片吵声。
她果然正忙,幸亏他送来了,丘丘睁着大眼走进去,却发现许陵正一脸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面前站着一女一男,吵声都是两人发出的,你一句我一句,就快要掀翻屋顶。
丘丘朝后缩了缩,许陵一抬眼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突然一扫而空,一把将那两人朝两边就是一推,穿过来走到他身前低下头,满脸欣喜,“你怎么来了?”
他举起手里小心翼翼握着的彩丝络,“你要的。”
她的唇角满是欢愉,突然伸出手抱了抱他,丘丘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陵,陵姐姐。”
她连忙松了开来,搔了搔头,她好像太急了点,她轻咳了一声,身后那被她推开的两人停了一个瞬间,又开始对吵,“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再烦一句我扔你柳河里去。”
那男人哇哇又哭又叫,“你这个没良心的,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你就是想杀了我,就是想让那个贱男人进门,我,我做鬼也不会让你们如愿。”
“你够了没有,我都说了没有。”
“好,那就来试,许大夫。”
许陵叹了口气,吵了大半天,终于扯到正题了,她拉着丘丘到一边坐下,“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他乖乖点头,许陵走到看诊的桌后,从橱柜里掏出一个塞得很里的陶罐头,“很久前的,应该还能用。”
“不行。”那男人又嚷来开来,“你怎么当大夫的,这都不能确定?”
她挑起了眉,无奈地朝丘丘招了招手,他走过来,她低头小声问他,“你点过守贞砂吗?”
他摇头,她又道,“那能不能把袖子拉开一下?”
丘丘不明白,不过还是照做了,白皙滑嫩的小臂露出来,许陵有些心猿意马,从那陶罐里倒出一些类似于朱砂染料的粉末,加上调匀,执笔点在他小臂上。
不消一刻,那朱砂点下的地方蔓延来一个均匀的红印,丘丘惊讶地盯着看,许陵抬眼看向那男人,没好气道,“现在行了?”
那男人哼了声,从那女人身后拉出来一个人,丘丘这才发现,还有一个颤着身子可怜样的男子缩在那里,那男人一把拉开那还在哆嗦的男子的袖子,“点吧。”
那男子泪眼汪汪地看着那女人,许陵的笔尖点了上去,红点只留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丘丘扯着她的袖子,“为什么会这样?”
许陵拍了拍他的脑袋,那男人又骂了起来,“还说没有,还说没有?”
“够了。”那女人终于也怒了,“有又怎么样,这是你的陪嫁小侍,就算我要了又怎么样?现在就给滚回去,再丢脸我休了你。”
几个人终于离开医垆远去了,许陵揉着太阳穴,“被她们吵得我现在脑袋里还嗡嗡的响。”
丘丘还是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这是什么?”
“嗯,有点类似于守贞砂,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
他拉上了袖子,小脸有些红通通的,“陵姐姐,为什么那个女人一开始不肯承认,要骗他?”
“谁知道,怕被他吵得家务宁日吧,那男人实在是聒噪,谁娶回家谁受罪。”
丘丘的眼睁大了,“你觉得那女人骗他是应该的?”他不开心地摇着脑袋,“陵姐姐,你也会骗人吗?”
“会。”
他撅起了嘴,许陵笑着揉着他的脑袋,“不过我不会骗你。”她拿着彩丝络,“好精巧。”
“陵姐姐,我还没问完。”
“那你问。”
“真的?”
她一笑,“你说呢?”
第一次见她,是在江釉滑胎的那天夜里,快一年过去了,好像,“没有。”
“那不就行了,走吧,今日夏至,带你出去玩。”
“你不看诊了?”
“不看了,镇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大夫。”
“可你是最好的。”
“你这么觉得?”
“大家都这么说。”丘丘已经开始朝外走,“陵姐姐,我想去月娘祠。”
许陵脚下差点一踉跄,心头一跳,一个激动连话都开始说不清楚,“月,月娘祠?”
“嗯,你不认得吗?”
“认得,当然认得。”她一把拉着他的手就朝外走,笑得像个傻子。
***
沐云泽终究还是躺不住,单脚跳下了床,又一级级台阶跳下了楼,没见着江釉,她跳到了右副楼,“老方你死出来。”
“下床了?”厨房门口倚着人,“辣椒油叉烧酥味道怎么样?”
“我惹你了?”沐云泽一屁股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揉着脚,歪了眉眼。
“没好就别下床,看你折腾的,我就想试试那辣椒油怎么样。”
沐云泽揉完脚踝又支着单脚跳了起来,“正好,我要炖兔肉锅。”
“兔肉?没买过。”
“你没见到两只兔子?”
“好像没见过。”
“你先等着,我去找找。”她又跳着脚在小院里转了一圈没见着,跳到庄后,还是没有,难道掉进碧波湖里了?
她回到主楼大堂,正打算回左副楼的小院去找找,柜台后面两个立桶里发出咿呀的声音,萧岚招呼客人去了,沐云泽跳过去一左一右全都抱在手里,“走,陪娘找兔子去。”
她在两张小脸上都印了一下,回到左副楼小院的时候,正见到江釉从院墙外面进来,“釉儿,你……”她支着脚愣在当场,呆呆地看着他手里牵着两只,兔子。
江釉抬起眼来,慢慢走到芭蕉树下,把绳子系在枝杈上,接了一个小家伙过来,伸出手逗他,沐云泽食指点着地上两只兔子,“这是,什么东西?”
“我拆了个竹椅的垫子,照着马鞍做的,这两只兔子太重了,别说丘丘抱不动,我也抱不动。”江釉大概没意识到他的力气说不定还没穆丘丘大,沐云泽还在发愣,“兔鞍子?你可真天才。可我要带去炖兔肉锅。”
方岳等不到她,也走了过来,一进小院就见到两只正在啃食着青石砖缝间细密的青草,讶异地也睁圆了眼。
“不吃不行吗?”江釉抱着沐馀甘站在她身前,小家伙不安分地探出身子伸出小爪子去挠沐云泽怀里的沐涤烦,两个小身子都快靠到一起,江釉的身子也几乎就在她怀里,这种感觉,似乎似曾相识。
连着两个小东西一起把人圈进怀里,她想起来了,在湾镇的那个晚上,失火后的那个夜晚,也是在那个时侯,他说,他喜欢上了她。
“都行。”她嗅着他的头发,“只要你喜欢。”
方岳已经转身离开了小院,轻笑着摇头,妻纲不振呐,不过,估计沐云泽从头开始,就从来没意识到还有妻纲这回事。
***
穆丘丘埋首认认真真地在姻缘牌上写字,许陵心里像是被人挠一样痒痒,想去偷看又拉不下脸,直到他踮着脚把姻缘牌系上祠堂外的姻缘塔,眉眼弯弯,“好了,陵姐姐,你要去拜拜吗?”
她摇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丘丘乖乖走开,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飞快地在那一堆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姻缘牌里一阵翻找,她记得,他刚刚写的那块是快菱形木牌,颜色有些深,一把抽出来,木牌上用艳色朱砂笔写着清清楚楚三个字,秀气的蝇头小楷,却让她如坠深渊。
那木牌上,写着明甘露三个字。
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离她而去,手松开来,那块木牌和其他木牌相护碰撞,发出闷闷的声响,她慢慢转了身,没看到那木牌被撞得翻了个身,依旧是三个字,童雨湘。
她站在祠堂外,已经看不见进进出出的人,直到他小跑出来站定在她身前,她伸出手本想去揉他脑袋,却在半途收了回来,“我送你回去吧。”
“可你不是说会带我玩吗?”
“那,你想去哪里?”
“都好。”他弯着可爱的眉眼,她心如刀绞般疼痛。
你爱的人不爱你,多可笑,她真的一直觉得这很可笑,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年师傅发现师爹装失忆,装单纯,装无辜接近她,会那般自我放逐,醉卧桃花狼藉终日。
“若恨他,为何不去找他问个清楚?”她把那个大不了她多少的师傅从美人乡揪出来的时候这样问过。
“我只恨我自己,已经让他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师傅醉倒在她的马背上,虽然含糊不清,她还是听清了,“你爱他,他却不爱你,这才是最痛苦的事。”
师傅最终还是和师爹走到了一起,可那也至少是因为,师爹并非无情,可丘丘他,却分明已是心有所属。
***
“真奇怪。”萧岚在柜台前摇着头,“许大夫好久没来了。”
又到了夏日闹虫的季节,沐云泽自己一个人在茶田的茅屋守夜守了一整晚,正从过道进来,黑着眼眶没好气道,“没来就没来。”
“你怎么,吃火药了?”
“明老爹,我严重怀疑你作弊。”
“什么?”
“为什么连着三年抓阄都正好是我去守头班,有这么巧吗?”
“釉儿作证,他看着我在面团里加糖加盐的,你自己吃到甜馒头,那是你倒霉。”
“我又没吃。”她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你们一个个一起耍我。”
沐云泽前脚刚走,穆丘丘正从里面出来,眼神在堂内的客人身上一一扫过,明显闪过一丝失望,手里捧着一个小坛子,给桌上快空了的茶罐添着茶叶。
添完茶叶他又回到了小院里,蹲坐在树下,抚着脚边兔子的毛,“大毛,我想陵姐姐了,她肯定最近好忙,你说,我要不要去看她?”
另一只兔子顺着吃草吃到了他脚下,拱了拱他的脚,他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