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伊藤感动地接过泽田佑未的行李,恭敬地迎着她一同回朝利府。
换了一身正式的和服后,泽田佑未有些感慨:自己多久没穿上这身衣服了?
她由身后的侍女为她长及膝的黑发扎上发绳,“佑未公主的头发真漂亮,就连我们家公主的头发也没您这么漂亮!”
“谢谢。”泽田佑未温婉地笑着,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自己还身在泽田家的时候。
这时拉门外响起了雨月的声音,“佑未大人,好了吗?父亲和母亲已经在等待了。”
泽田佑未连忙起身,“好了,雨月大人。”
侍女帮她拉开了门,她走出去站到了雨月身边,雨月看着她哈哈一笑,“还是这样的佑未大人看起来习惯啊,你穿着西方的服饰看起来真不习惯呢。”
“是吗。”泽田佑未笑弯了眼。
尽管七年没有穿和服,但习惯已经深深地烙在了骨血里。穿上一身紫色和服的泽田佑未挺直腰背,双手在小腹前交叠,金橘色的腰带为她增添一抹活泼,身后长长的头发垂下,在发尾处束起了发绳。
她迈着莲步,头颅微低,身姿挺立,俨然一副贵族公主的气质。而身旁的雨月则随意得多,朝利家的人向来性格就是如此。
进入了一间和室,泽田佑未就看到与雨月有着相似容颜的夫人走过来,深情地拉住了她的手,“佑未,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她说着就湿润了眼眶,急忙拿出手帕擦着眼泪。
“朝利夫人……”泽田佑未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不禁柔和了眉眼。这时坐在主位上的朝利大人发话道,“都先坐下来吧。”
泽田佑未在朝利夫人和雨月中间落坐,对于朝利大人的问题,雨月代她将七年前她被绑架的一切说了出来,导致朝利夫人的泪流得越发的凶。
一切解释过后,朝利大人叹了声气,“真是可怜的孩子,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不,能够回到故乡我就很满足了。”泽田佑未摇了摇头,“既然泽田家已经毁灭了,就请不要再告诉他人我回来了,拜托您了,朝利大人。”
朝利大人点了点头,泽田佑未感激地鞠了一躬,“我想回泽田家看看。”
“就让雨月陪你去吧。”
“是,朝利大人。”
离开了朝利府,泽田佑未一路上都在看着四周,不禁感叹,“七年来变化真的很大。”朝利笑了,“是啊。”
身后的伊藤管家看着他们湿润了眼眶,抱着琴跟了上去。
尽管大街小巷变化很大,但泽田佑未却能一眼认出泽田家。大概是因为两年前的大火烧掉了一切,平民们害怕鬼魂依旧停留在这里,很少接近这一片荒芜。泽田佑未看着眼前一片焦黑,敛下了眼帘,“伊藤先生,请将筝给我。”
伊藤立即将怀里的十三弦古筝递给泽田佑未。泽田佑未接过,在原地跪坐下来将琴放到腿上。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佑未不肖……”泽田佑未皱起了眉,“因为一时调皮逃离家里,却被人拐到外国,直至今日才回来,引起家族灾难还无法为你们送终,全是佑未的错。”她说着伏地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起身,手指抚上琴弦。“现在,佑未终于回来,却只能为你们送上安魂曲。”
她说着闭上了眼,晶莹的指尖开始拨弄起琴弦。即使七年没有碰琴,她的手艺却依旧可以奏出流畅的曲子。一曲为死人所奏的安魂之歌,在这个寂静的荒地里弥散开来,带着浓浓的寂寞与萧瑟……
……
回到朝利府的时候正是晚餐时间,与朝利大人和朝利夫人一同享用过晚餐后,四人一同坐在和室里闲聊,听着泽田佑未抚着十三弦古筝,再换着听雨月日益精益的尺八吹奏。
忽然之间,朝利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待雨月演奏完后说道,“佑未,你和雨月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泽田佑未顿时睁大了眼睛看向雨月,雨月摸了摸头尴尬地笑道,“母亲,你说什么啊,我和佑未大人还年轻……”
“新年都过了,你都已经23了还年轻!”朝利夫人嗔道,“佑未也不小了吧?我想想,你今年应该也已经20岁了,早该裳衣了呢。”
泽田佑未一僵,点点头,“是的。”
“那么就挑个好日子吧,雨音在她16岁的时候裳衣完就嫁入宫里了呢。”雨音是雨月的妹妹,比泽田佑未小了3岁。泽田佑未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这么年轻就出嫁了,而且还是入了宫。
一般入了宫被天皇册封后家人就很难再看到那些妃子了,泽田佑未终于明白为什么回来一天了都没有看到雨音。
但是……泽田佑未与雨月对视一眼,最终叹了口气伏下了身子,“朝利大人,朝利夫人,我与雨月大人不过是兄妹之情,更何况如今泽田家没落,不可因为我而让雨月大人失去幸福啊!”
雨月也伏下了身子,“父亲,母亲,正如佑未大人所说,泽田家已经没落,佑未大人没有家人,她和我又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万不可因为我而耽误了佑未大人的终身!”
“什么?”朝利夫人捂住了嘴惊讶地看着眼前两个孩子,不知该如何而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朝利大人皱着眉看着他们,沉默许久最终叹息道,“也罢,雨月你就多照顾佑未吧,也算是圆了泽田大人的愿。”
“谢谢朝利大人!”
“谢谢父亲!”
解决了一大问题,泽田佑未就放心了。在朝利大人与朝利夫人的挽留下,她在日本留了一个星期,期间不段与朝利家的乐师切磋琴艺,或者上街将京城逛下一遍,吃着七年没有尝过的各式各样的小吃,再或者与雨月在院子里锻炼剑术……
很快,这悠闲的日子就过去了。令泽田佑未感到奇妙的是,她竟然开始想念远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彭格列的人们了。
一个星期后,泽田佑未拒绝了朝利一家的再三挽留,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意大利西西里岛的船只。
……
独自一人坐在一边,泽田佑未检查着包里的行李——两把枪,雨月送给她的小太刀一把,从朝利家带走的三套和服与木屐、自己的西装和发带、为G和Giotto等人带的和果子等等特产……
收拾好行李,泽田佑未靠在窗边吹着海风,神情朦胧。第一次坐船去意大利是被绑架着去的,而这一次则是作为客人一个人去。而且也不再是‘去’了,而是‘回去’。泽田家已经没落,没有了家的她真心地把彭格列当做她的家。
而现在,她要回家。
……
意大利西西里岛——
“冬天的收获不是很好呢,我们靠捕鱼为生的不好过啊。”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女性如此说道,另一位女性感叹道,“我们家早在秋天就将鱼捕回来了,却根本保存不到冬天,唉!”她叹着气看着远处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走过,疑惑地拉了拉身旁的女性,“那些人是谁?”
穿黑大衣的妇女一看,立即噤了声拉着她走远,看没人注意她们,才低声道,“小心点,那些人可是黑手党呢!”
“黑手党?!”妇女惊叫一声,瞪着眼看向身后,“黑手党怎么会来这海边?散步?”
“怎么可能!”黑大衣妇女瞪了她一眼,“是来处理尸体的吧?”
“尸体?”
“对啊,最近不知怎么的,每天早上总会有尸体浮在海面上……真是可怕!我们快走吧。”
“对对,快走快走……”
……
一个多月后,泽田佑未踏上了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土地。
正欣喜回到彭格列的她不会知道,即将席卷西西里岛的暴风与她不再平静的未来。
025。Nebbia(雾)
清晨,阳光洒遍海平面时,泽田佑未悠悠转醒。她揉了揉泛酸的肩膀,抬手梳理好一头秀发,挂着淡淡的笑容提着行李箱走到甲板上。
或许因为是罕见的东方人,泽田佑未在踏上船的这一段时间来收到了各种各样的目光。那些目光之中有好奇,有不屑,有赞美,也有恶意。只能说泽田佑未不愧是混黑手党的,即使她笑得多么温柔亲切,强大的气场还是令那些船客望而却步,不敢造次。
泽田佑未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已能朦胧地看到模样的岛屿,笑得灿烂。历时一个多月,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因为意大利西西里岛属于地中海气候,冬季气温相当的温和,所以泽田佑未依旧只身着衬衫与西装西裤,贴身的服装使她的身形更加的完美,吸引了甲板上众多船客的目光。
今天的天气似乎出奇的好,冬季向来多雨的这里今天阳光明媚,那金色的光芒给蔚蓝的海面镀上了一层金光,使人的心情也明媚起来。
泽田佑未眺望着不远处的岛屿,唇边是淡淡的笑容。她转身靠在扶手上,漂亮的冰色眸子随意地扫视着美丽的海平面。忽然,她的视线定住了,唇角的微笑也淡了下来。
她直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正在甲板上看风景的船客们,再看看不远处的海面,抿了抿唇。她拿好行李走到甲板的出口处,等待船停下来后最先出去。
眼看着船缓缓靠近港口,泽田佑未听到甲板上慢慢出现了骚动,随即是惊恐的喊叫。如她所料,甲板上掀起一阵不安的风暴。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泽田佑未看着船稳稳地靠岸,身手利落地撑着扶栏翻出了船。
她拉着行李箱飞快地走到引起骚动的根源,却发现那里已经有群众围成几圈,透过人群的间隙还可以看到远处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正在做些什么。
“又来了,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不知道,几乎每天都有的吧,自从上个月开始!”
“真可怕啊,为什么黑手党的问题要影响到我们……”
“嘘,小声点,千万别让那些黑手党听到了!”
群众们惊恐的声音彼此大大小小地起伏着,还没有靠近现场,泽田佑未就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引起所有不安骚动的根源,其实是漂浮在海面上的几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