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朗的童年,过得还算可以,嫡母无子,从小把他养在身边,如果不是家里有下人乱嚼耳根,卫朗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并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
出于好奇,卫朗偷偷去看过卫夫人和卫清儿,看到她们住在漏风漏雨的屋子里,吃着比他养的小狗都不如的饭食,卫朗看不下去,拔腿跑开了,他拒绝承认,那是他的亲娘和妹妹。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卫朗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忍不住偷偷去看卫夫人她们。
后来有次,他见到有人欺负卫清儿,那是几个比卫清儿大好几岁的男孩子,他们扯她的辫子,还扯她的衣服,那几个孩子都是赵家管事的孩子,他们欺负卫清儿,根本没人站出来说话。
小小的卫清儿被他们拉来扯去,不知摔了多少跤,她无声地哭着,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终于,卫朗看不下去了,他跑出去,轰走那些男孩子,卫清儿坐在地上,头发是散的,脸上是花的,衣服也是破的,她不说话,卫朗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过了很久,卫清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她和卫夫人住的小屋走去。
那天以后,卫朗再看见卫清儿,她的右脚就都是这样了。卫朗很后悔,那天他该早点出去的,他暗自发誓,以后要保护好妹妹,再不会让人欺负卫清儿。
后来,卫太后派人来接他们,他们就改了名字,到了京城。
萧写意想让卫朗当他的伴读,因为除了自己,他没有任何的依靠,但是太皇太后不许,她说卫朗基础太差,萧写意无从反驳,就让他去了羽林军,后来进了禁军,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副统领。负责护送顾微和凤琪回宫的侍卫长就是卫朗的下属,禁军的配置是这样的,统领一名,正四品,副统领两名,正五品,侍卫长四名,从五品。
卫朗单膝跪下,请命道:“皇上,臣这就派人追查皇后和华贵卿的下落。”
再过两日便是端午,皇后和华贵卿都要出席宫宴,若是一个不来,还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两个都不在,那就瞒不过人了。
萧写意点头,叮嘱卫朗行事小心,不可打草惊蛇。
根据影卫传回来的消息,那班人的目的是顾微或者凤琪,但不是行刺,而是想活捉,当时在场的人,侍卫死伤惨重,随行的太监、宫女不会武功,大部分躲在车下,除了个别倒霉撞上刀口的,活下来的并不少,尤其是在狂风暴雨保护着顾微和凤琪冲出去以后,他们更是立即追了上去,而没对剩余的人赶尽杀绝。
萧写意因此安心不少,虽然对手身份不明,实力不弱,但只要他们暂时没有伤害凤琪性命的意思,一切就好说,再说狂风暴雨的武功远非常人可及,凤琪兴许已经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卫朗点头称是,皇后和贵卿同时失踪,此事不宜张扬,寻人也只能在暗中进行,操作起来束手束脚,否则萧写意就不会只找他和顾傲了。
卫朗的主要任务是找人,对于顾傲,萧写意另有安排,“如此大规模的刺杀,绝不是一时冲动,你带人查,到底是何方牛鬼蛇神在背后搞鬼。”按照原计划,凤琪和顾微是五天前就该回宫的,推迟回来纯属临时起意,萧写意不认为对方的计划是在五天之内安排好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们的消息很灵通,只是宫里几个人知道的事,他们竟然也知道。
顾傲面色凝重,领命而去,当时的情形萧写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暂时没有顾微和凤琪落入敌手的消息,可是顾微不会武功,身体还不好,就是有人护着,恐怕也逃不远,倒是凤琪,据邯郸王世子萧艳州说,身手很是不错。
顾傲和卫朗各自下去行事,萧写意赶紧去了慈宁宫,顾微出事的消息,他必须告诉太皇太后,要是两天之内,卫朗把人救不回来,这事就瞒不下去了。
凤琪和顾微是在一个岔路口分开的,狂风带着顾微继续往前跑,他和暴雨拐了个弯,朝着皇宫的反方向跑去。
分开以后,身后的追兵明显少了些,凤琪和暴雨边打边退,打得游刃有余,可是这样的话,他就更担心顾微了,虽然狂风看起来比暴雨更可靠的样子,但是带着不会武功的顾微,还真不好说。
萧写意舍得本钱,给他们拉车的马都是难得的良驹,这会儿跑起来,简直是风驰电掣的感觉,兼之对方想捉活口,对他们没有痛下杀手,两边的距离,越拉越大,凤琪他们跑着跑着,就听不到后面追兵的声音了。
“殿下,前面拐个弯,我们往北走。”暴雨在凤琪耳边说道,很有信心的语气。
凤琪凝眉想了想,上京北面是凤凰山,山势不高,地形却很复杂,不熟的人进了山,一两天都绕不出来,便问暴雨,“你对山上的路熟吗?”
暴雨得意地笑笑,朗声道:“特别熟,我从小就是在山上长大的,在这里住了十来年呢。”他的声音清亮干脆,听着显得年龄特别小。
凤琪不再犹豫,他拉紧缰绳,暴雨用力拍了马臀,马儿长啸一声,迈开四蹄,倏地冲了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凤琪感觉身下的千里良驹都有点跑不动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凤凰山脚下。
天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太阳早就躲到了云朵的背后,暴雨摸摸马儿的大脑袋,在它耳边嘀咕了几句,马儿就愉快地打了个响鼻,撒欢似的跑开了。
凤琪看得怔住了,就顺口问了一句,“暴雨,你跟它说什么?”说完自己先笑起来,马儿哪能听懂人说话,他这问题就问得好笑。
谁知暴雨却是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叫它回家去了,这是宫里的御马苑养出来的马,只要它跑回去,皇上就能跟着它带人来找我们了。”
凤琪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还有这么神奇的事,他发现自己以前小看暴雨了。
暴雨才不管凤琪在想什么,他抬眼看看天色,微微皱了皱眉,“殿下,我们赶紧上山,快要下雨了,我知道有个山洞可以避雨,不过要走大半个时辰,不走快点来不及。”
凤琪点头,正要迈开步子,却觉得小腹一阵抽痛,忙伸手搭上暴雨的肩膀,才没有摔下去。暴雨感觉右肩一沉,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凤琪一把,“殿下,你怎么了?”凤琪苦笑着摇头,他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往,虽然肚腹还没怎么鼓起,可是体力却是大不如前,今天闹得这么厉害,果然撑不住了,孩子们能撑到这个时候才跟他抗议,他已经很欣慰了。
凤琪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瓷瓶,倒了两枚安胎药出来服下,才觉得好了些,不由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让楚沐羽准备好了随身携带的药丸。
见凤琪身体不适,暴雨扶着他的手就没有松开,“殿下,我扶你吧。”跟着凤琪去行宫之前,萧写意再三交代过他,要保护好凤琪,暴雨牢牢记住了萧写意的话。
凤琪不敢逞能,忙点头应了,反手握紧暴雨的手。
山路崎岖,两个人挽在一起并不好走,再说暴雨轻功虽好,个子却很娇小,比凤琪矮了大半个头,他扶着凤琪,两个人都走得跌跌撞撞。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走了一半的路。这时,已经有雨点淅淅沥沥洒下来,暴雨想起凤琪有孕在身,肯定经不起这样淋下去,就说他们换个地方,还问凤琪会不会游泳。
凤琪莫名其妙,他是会游泳没错,可是这是山上,有地方让他们游吗。
“殿下,你到底会不会?”暴雨有些急了,要是凤琪不会游泳,他知道的那个地方,可就去不了了。
凤琪忙道:“我会。”君绿川爱好广泛,什么都喜欢教凤琪,游泳就是他逼着凤琪学会的。
暴雨又问道:“游得好吗?”会还不行,还得精通,不然他们可能还是去不了。
凤琪想了想,觉得萧写意和龙俊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就不怎么谦虚地说了句“好”。
暴雨放下心来,牵起凤琪的手,带着他沿着一条几乎不能算是路的山路,急速往山上跃起,几个起落之后,两人就在半山腰了。
暴雨指了指前面的云山雾绕,对凤琪说:“殿下,我们从这里跳下去,下面有个湖,湖底有条通道,穿过去就是我说的地方。”
凤琪听得头都大了,这又是跳湖,又是闭气的,暴雨是要考验他的功夫吗。见凤琪不说话,暴雨又道:“殿下,你放心吧,快到湖面的时候我会托你一把,绝对不会摔着你的,但是到了水里,你要记得把我捞起来,然后带我一起游过去。”暴雨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就是因为他不会游泳,十岁出山以后,就再也没能回去过。
雨越下越大,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凤琪觉得这样淋下去不是办法,兼之暴雨的轻功他是见识过的,还算有信心,就横下心来,纵身跳了下去。
当然,凤琪并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暴雨身上,下坠的途中,他在山壁上蹬了几下,化解了不少冲力,快到水面的时候,暴雨又轻托他一下,这样一来,他落到水里,就跟平地跳到湖里差不多,完全没受到什么冲力。
下水之后,凤琪赶紧把沉下去的暴雨拉起来,暴雨抬手指了指方向,就哆嗦着没法说话了。凤琪拉着暴雨,游向水底的暗道,这条通道并不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穿过去了。山壁的另一边,是平静的湖面,湖边还有几间小木屋,凤琪朝着那个方向游去,拖着暴雨上了岸。
一到岸上,暴雨就变得生龙活虎,两人急急躲进屋里避雨,全身都是狼狈不堪。
看得出来,木屋已有些年头没人住,屋里到处是灰尘和蜘蛛网,还好不漏雨,屋角甚至堆着一堆干的柴火,暴雨把火升起来,还到里屋给凤琪找了件干净衣服出来。
暴雨是萧写意的人,跟着凤琪不过是最近个把月的事,而且他大部分时间是隐藏在黑暗中,偶尔在凤琪面前出现,都是带着面罩,一身漆黑,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凤琪总觉得,那不像是一双影卫该有的眼睛。
萧写意的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