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自己身前制造小如弹丸的念球,挤挤攘攘足有数十之多。
尽管这女人高挑,衣服下的肌肉也很可观,但她之前看上去不具有威胁性,这要归功于她随和爽朗的性格。她有一头深棕色大波浪卷发,长到腰际,最印象深刻是她那双金光闪闪的金眸。
——她猛然出手,手里的小小转筒发射出无数细长的念针,穿过念球缝隙,扑向他!
他就是因为这双眼的瞳色而不确定她的人种。五官长相明明是东方面孔,说的语言是他能听懂的,方才他才知道她所用语言,是以他游历多国的经历都很没见过的文字作载体的。
——他驱动念球,在千钧一发之际,大部分融和形成以他为中心的巨大球体,少部分从暴雨般的念针群上方疾射出去,飞快地反击她。
她使用的武器种类繁多,热冷武器来者不拒,可以说是个移动型军火库,而且这些武器不像她具象化出来的,真正危险的是她的念弹。她应该是放出系能力者。
——她抽出长鞭,使用的手法非常利索,柔中带刚的姿态十分好看,带电光的鞭子噼噼啪啪地卷落所有小念球,将它们压向沙地。
它们排列得很有规律,浮沉在松软的流沙里,从她身旁延伸出去,穿过流沙区域,到达岸边,形成一条小小的暂时通道。
云雀眉头一挑,眼见她用脚尖踩过念球,借力使力,轻松灵敏地横越流沙。他马上就追了上去。
他的体重比她轻得多,他的速度更快!
☆、第七章
云雀的动作比她要轻盈得多,快要追上她的时候,他放弃测试自己念能力的想法,具象化出惯用的浮萍拐,瞅准机会,准备给她一击。
但他不想从背后偷袭,他决心要拦在她前头。
他弯身,视线落在她前方几步,估算好距离,他就要弹跳飞起,就在这时——
仿佛看透他想法似的,北川脚尖一旋,灵巧快速地转身,长长的马尾发辫散在半空,沉肩稳步,以右腿为支撑点,从侧面就是一记劲踢。
风尖锐地响。
云雀跃了起来,飞在空中的不到一秒时间里,他连续十多次格挡下她变化着攻击方向的双腿。最后一次他还在滞空,她已经收腿,如同纸鸢一般倒退着沿着念球制造的路径飘远。
他落下,落脚点附近的区域却已经没有了支撑物——她方才所站的念球已经完全陷进沙中,不见踪影。
在他身周再次涌现出大量的气,一个巨大的球状念空间以他为中心往外扩展。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逃跑。
在他解决落脚的问题后,抬头一望,她已到达水域中央。等他追到水边,她早就溜到对面岸边。
他看见她从那万能小包包里拿出照片,发动念,一个平凡的黑色双翘滑板滑下她的手掌,微微悬浮在沙砾之上。它没有轮子。
然后她一脚踩上去,咻地飞快滑过流沙,这个看似普通的滑板,后方蓦然喷发出强大的念的气团,宛若烟火,形成超乎想象的动力,很快就把她带离他的视野。
云雀想都没有想,原地蹦起,绝对防御的念球像是小型城堡般保护着他,让他在流沙中找到起跳的支点,当他飞向高空时,他能看见底下的水域、荒草和流沙离自己越来越远,金色艳阳刺目的光芒在脸颊边照耀,他微微眯眼,搜寻那女人的身影。
找到了,她已经离开流沙区域,回身叉腰等着他。
她在挑衅。
好极了。
云雀从高空俯冲而下,宛若游隼猛烈而高速地扑向他的猎物!
他一定没想过自己的速度看起来有多恐怖。
北川暗暗心惊,意识到死神正迎面而来,一咬牙,她捞出一个对空炮弹发射筒,噗的一声,炮弹射出,强大的后坐力让踩在滑板上的她如同一颗银色子弹般飞出,然而还不够,越大型的念弹操作起来越难精确,她没办法瞄准云雀,而她的速度同样远远比不上他!
念弹在他行进的路径旁边爆炸,橘红火焰暴冲而起,在烟雾中,她没能确定他的位置。
但他随时有可能赶上她。
所以她在这一招后,果断丢掉发射筒,换上防御力最强的盾甲,让双臂处于坚的状态,烟雾四起,沙尘滚滚,她飞身半空,双眼在前后上下左右观察而快速转动,战场上短暂而可怕的沉寂使得她浑身戒慎、寒毛倒竖。
烟雾中有细小的波动,一小股烟轻微地改变了原本的方向,北川金瞳收缩,闪电般盯向那方向,手臂轻轻移动,同时改换方向,斜对着那想象中的攻击来处。
然而——
当她的视线偏移,在另一个方向,另一股更强的气压袭来,眨眼间已经来到身前,北川没有惊慌,也没有惊讶,仿佛早有所知似的,在千钧一发时挡住了那波攻击。
咦?不对!
那劲道太弱了!
她全力的防御只抵挡住一股相对较弱的念球,而非云雀本人!
槽糕!
北川已经来不及反应了,目光追不上第三个方向暴起的巨大念球,黑影突入她眼角的一点视野,在下一刻,她的记忆和意识同时中断了一瞬——
身体吸收的巨大冲击力,让她感觉骨头咔咔作响,意识瞬间变窄,她闭上了眼。
耳边嗡嗡直响,有温热的暖流从五官流出,手脚有些软绵绵的。即便如此,她还没感受到痛。仿佛那只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事。
在昏沉混乱中,她本能地现出武器,她记得手里的金属触感,那几乎是她身体一部分。她使用着它,刺破了什么,她不知道怎么那是什么,而她的手腕骨在那刹那间被震断。
可是她却得意地笑了。
至少自己没有一败涂地。
她昏死过去。
云雀要承认,这不是他的本意。
虽然她很可恶,很嚣张,多次冒犯和挑战他的权威,但是她不应该受如此严重的伤。
她不是他的敌人,暂时,而且她还有用。
他只想给她一点教训。看着那个倒在滚烫沙地里的女人,他有点懊恼。他感觉自己似乎变回多年前那个小鬼,让情绪掌控自己。他应该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加成熟,更快达成目的。
当然,他瞥向那口细长的刀穿过他的绝对防御直直压向眉睫,差一点就在他脑袋上开花,他认为这女人要负责任。
她强烈的战意催化了他的战斗本能。
他可是很会越强则强的。
云雀拨开那把碍事的刀,刀身被他一碰,寸寸碎裂飞散。他没理,走到那女人身边,把她纳
进自己制造的念空间。
他可以自由控制念球排斥的对象,目前他不排斥她。
这里有治愈恢复的效果,隔绝外界的一切影响因素。她可以在这里恢复。
北川躺在他身前,五官有血迹,他怀疑她的内脏受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醒来。
他撇唇,一脸不高兴地低头看着她。
北川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云雀一张老大不高兴的脸。
她第一反应是,他挨得好近,透过那双虚假的眼瞳仿佛能看到他真实的灵魂,第二个反应才是——瞬间翻身,跳跃开去!
结果一头撞上他的念空间内壁,眼冒金星。
北川跪倒在地,浑身上下痛得要命,身体里的痛仿佛有把火从内而外燃烧,她克制了自己发抖的冲动。
她仍处于战斗状态。
云雀一早就知道这女人表面嘻嘻哈哈,实际从没有放松过警戒。他也时刻防备着她,他们互不信任,只是暂时结成联盟。
但他打破了平衡。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他,很可能会改变主意,不再为他带路。
云雀需要她,如果他强迫她,以他对这世界的陌生,她会有机会从他身边逃开或者反击他。他不想再造成任何麻烦。
他希望将事情变得受他掌控。如果他要尽快摆脱对这个女人的依赖,那么首先他要从这鬼沙漠的某个小镇找到线索。而她是带路人。
“醒来了就带路,别磨磨蹭蹭了!”他听见自己高傲冷酷的声音,在对她下命令。
然后他站起来,转过脸,望向扭曲变形的沙漠边缘。
他用尽耐心的等了很久,不,其实也没那么久,实际上也只有三四分钟。
那女人似乎开始放松下来。
视线也不再像火焰似的烧着他的侧脸。
焚风吹过,吹得远处沙尘扬起。
北川觉得自己犯了个大错。什么叫做好奇心杀死猫,她用亲身来体验这句谚语的正确性。明明知道这家伙不好惹,但她以为自己能应付,没成想初次试探就几乎害得自己丧命。肾上腺素飙升,她现在一方面产生恐惧,一方面非常的兴奋。这不是好现象。
她现在能确定,这小家伙是个高手中的高手。而她不确定的是,自己是否还继续跟着他。她舔了舔唇。即便他很厉害,但她能逃得更快。她一双眼死死盯着他,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怎样做。
直到他严酷地下达命令,尽管语调没有感情起伏,但听起来并未有杀意。
北川这才醒悟,自己对他来说还有用处。
她暂时是安全的。
这样一想,恐惧感消退许多,她习惯短暂的平和生活,就算跟一个不知底细、随时威胁她的人共同行动,她也不是没试过。
北川露出一丝笑容,缓和僵持的气氛。
“抱歉,现在马上出发。”她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放松。而她确实做到了。
云雀这才瞥她一眼,后者耸起肩头低头擦掉血迹,他注意到她的双手小臂呈现不自然的弯折——她的双手折断了。
他倒是知道这种伤势应该要怎样处理,但很显然地,这女人比他更加清楚,也更擅长自己独立处理。
他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等了她一会,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给她时间上药包扎。
等她快速打理好自己,他才收起念球,骑上她放出来的骆驼。两个人没再说话,正确地说,是那女人没有再不知死活地撩拨他。
两人之间的氛围僵硬沉重宛若石块。
他们渡过流沙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