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尔欺我诈——8
如君不搭话,闷声闷气一口干了碗中酒,把面前换来的金牌往怀里随便一揣,那神色,任谁也没放在眼中。
也只这片刻间,文凤眼中噙满的泪水禁不住滑落出来。文凤看着如君,如君原来那副倔强之气、纯朴之气、正义之气全都荡然无存了,全都被他心中深藏的仇恨淹没了!文凤原本心中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竟是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叫人难以接受!这比当初如君疯癫了还令文凤难受!比当初如君中了“风雷掌”命在倾刻还令文凤难受!文凤看着如君就像看着一个冰冷的不认识的人一样,远比他被冻成冰人时还要冷得多,冷得文凤的心都凉了——做番邦走狗比做朝廷鹰犬还令人恶心看不起!习武之人做强盗、入绿林都不为过,怕就是没骨气!怕就怕去做那些没脊梁骨的败类、小人!文凤突地拉住无尘的手臂用力的摇晃着,悲声叫道:“无尘师傅!无尘师傅……”
无尘不言不动。
文凤也不动了,魂儿出了窍一样,只眼神里空空的望着如君不动了。
李德尚是想要说出一番话来推辞一番的,看既是有如君占了先,觉得就没那必要了。把面前金牌收入怀中,对番邦皇帝道:“承蒙陛下青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笑先见如君投效了番邦,心中不禁大是鄙夷,想:“你原来竟是这等人!”看文凤为如君那么伤心、那么失魂落魄,只觉得又是心痛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快意,大概是文凤终于知道痴情于边如君的后悔了。李笑不自禁的觉得,自己就是死也是不会做出投效番人这种没骨气的事情来的。可是,当李笑看见自己的父亲与六个黑衣都受了令牌时,自己也就不觉的、不由自主的拿起了自己面前那块银牌——这是比如君的金牌还要差上一级呵!
番邦皇帝照样又是给众人倒酒相庆贺。这一来,就只剩下痴痴的文凤与入定似的无尘没领那令牌,也没有得到番邦皇帝的再次斟酒了。
李德尚规劝道:“识实务者为俊杰。咱们一身好武功,只有皇帝陛下才是最喜欢的。‘士为知己者死’,二位入了仰武堂效力,还会辱没二位不成?再说,来日陛下一统天下,难道会忘了我等功劳?”
文凤似被李德尚的声音从梦中惊醒了一样,却又根本听不进李德尚在说什么,文凤心里乱糟糟的。想不到一切竟是这样结果的!远赴关外的千辛万苦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难道做番人的走狗、难道将来血冼中原就是他对他自己所遭受的一切苦难的报复么?这又真算是报复么?到底是谁报复了谁?这种报复倒像是他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最最残酷的作贱。自从如君疯癫大难过后,文凤就觉出如君是有些变了,变得令自己看不透了,就像是隔了重重迷雾一样,让自己看不清摸不着了:“原来他心中的仇恨竟是这样深!看他平日里说笑,没想到……”
文凤这才觉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的改变是如此的令人难受不堪,也正是自己对如君的痴情没有一点改变才让自己觉得这么痛苦。“不行!还没完!这不是结果!”文凤就像当初以为如君被铁水打死了一样对自己叫道:“绝不能就此放手!”文凤想:“那么多苦难都过来了,怎么能在这时候任他这样自甘作贱呢?我是得帮他的,这是最须要有人拉他一把的时候……不如我也领了令牌……只要能留下来……”只是文凤越想越迷糊,越想越瞌睡,什么也不知道了。
番邦皇帝给无尘一众亲自倒的酒是有明堂的——头一次是药酒,喝过之后半个时辰药力才发作。这第二次倒的酒里是解药,是专门给愿意入仰武堂的人喝的。无尘与文凤不肯加入仰武堂,只喝了头一碗药酒,没能喝到番邦皇帝第二次斟的有解药的酒,这些是设计好的。文凤与无尘不肯入仰武堂是铁水预料当中的,只是如君投效番人却令他没有料及,李德尚的阴险狡猾更是不可测的!
铁水对如君恨之入骨:风雷观大大小小的道士几乎被如君害干净了,再加上他的武功突地变得十分的不错了。铁水巴不得如君也像无尘与文凤一样拒绝加入仰武堂就好了,那样才能把他送入牢里,一点一点的尽情的发泻心中对如君的怨气!
第十九章、尔欺我诈——9
——如君不但入了仰武堂,还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个金牌级武学大夫来做。番邦皇帝说李德尚是不是真心投效,是可以怀疑的,对如君则大可放心了——如君那份狂傲与冷漠是装不出来的,只有真正愤世嫉俗的人才会这个样子。这种人是不会去关心什么朝廷社稷的大事,如君这样加入仰堂完全是一种自身的喜怒罢了。
铁水对李德尚的愤恨不在对如君之下——李德尚才是把风雷观弄得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若非番人兵马及时赶到,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将要坏在李德尚手里!到现在,李德尚还安然无恙,还入了仰武堂!铁水想:“这人太狡猾了!连皇上对他也不放心!”令铁水无奈的是,番邦皇帝对李德尚虽不放心,却也不愿放手。李德尚的武功让番邦皇帝十分喜欢,在没发觉李德尚有什么不诡之前,是万万不许铁水加害李德尚的。
铁水觉得凭名望凭武功,李德尚都成了自己称霸中原的一大心病。铁水想:“此人一日不除,一日难安!”遂对番邦皇帝进言道:“要判别李德尚对陛下是不是真心归顺,贫道倒是有个办法。”
番邦皇帝道:“你说来听听,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更难得风采不凡,看了就叫人觉得喜欢。若能使此人忠心为朕所用,朕就多了一条得力臂膀了。”
铁水看番邦皇帝对李德尚如此器重,越发多了一份“定要除去此人”的决心。应道:“他日日背着个包裹在背上,那包裹里就是贫道向陛下提过的九龙宝冠,他时时不让九龙冠离身,可见他对此冠是一刻也舍不得的。陛下何不要他把九龙冠献出来,看他肯是不肯?”
番邦皇帝道:“你师兄弟在冰天雪地追了他三天三夜,他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也舍不得九龙冠。朕若问他要那九龙冠,不是强人所难么?”
铁水道:“陛下既摸不透他是否诚心,便也不能放心用他,如此要他又有何用处?问他要九龙冠虽是强人所难,但只有这‘强人所难’方才能看出他对陛下的忠心来。这冠他看得比性命还重,若是肯献出来,便证明他确是一片真心效忠陛下的,陛下也可放心大胆的任用于他了。他若是不肯交出,那就证明他投效陛下只是个晃子,他是在借此稳住陛下,好寻求脱身的机会。说不定他还会趁机闹出事来,或是加害陛下都不一定!”
番邦皇帝一听这“加害陛下”,也不禁心慌了。李德尚的武功可是非凡的,真要对自己不利,如何能防备?忙问道:“依真人之意,他若不肯交出九龙冠,又该如何才是办法?”
铁水见番邦皇帝遂了自己心意,不觉在心中松了口气,应道:“他若不肯献出九龙冠,就施计擒住他。夺了他的金冠,取了他的性命,如此既得了无穷财富又除去了个危险人物,对陛下可说是有百益而无一害的。陛下更不用日日为此人而心忧了。陛下要明白,此人如此了得,肯忠于陛下倒也罢了,若是有不忠之心,那陛下反是多了个心腹大患,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番邦皇帝虽爱惜李德尚的人才,但更爱惜自己的性命和未来的江山,听铁水一说这厉害,就早下定了决心,遂道:“如此,且安排他来见朕,真人一旁相待,此人该杀、该留自见分晓!”
李德尚同铁水来见番邦皇帝,热腾腾的酒肉刚才摆上来。侍者都退下去了。
番邦皇帝一见李德尚儒雅俊逸的风采就说不出的喜欢,心想道:“此人遇事不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当真是文武兼备、七窍灵珑,非大智大勇不能也!”递过一杯热酒道:“李先生饮了这杯酒,今日朕有事与先生商量。”
李德尚捧了酒杯同番邦皇帝干了,道:“陛下这专门与在下饮晏,必是有大事情。李某虽无德无才,却也当尽力施为以谢陛下知遇之恩!”
番邦皇帝早见李德肩上负着青布包袱,心道:“果然是时刻不离身的!”遂道:“先生乃当世少有的才人。朕能有先生相助,大是有幸,这一统天下江山是指日在望了!”顿了顿,才道:“朕虽然兵强马壮,又有先生与铁水真人如此高人相助,却有件事情一直让朕心忧不安。”
李德尚道:“既为陛下效力,却不知在下可与陛下分忧?”
第十九章、尔欺我诈——10
李德尚道:“既为陛下效力,却不知在下可与陛下分忧?”
番邦皇帝叹道:“朕既有先生一众高人相助,又有雄兵壮马,就只等时机挥戈南下了。可这一动刀兵,所要耗费的钱粮却叫朕心忧无力了。我国与异族征战多年,虽是大获全胜,但也耗尽了倾国之本,这南征所须的钱粮差了一大截,实在是叫朕心力不从心啊!前与真人说及此事,才得知先生有敌国之富……”
李德尚脸色一变,侧首对铁水冷然道:“原来是道长为在下说的好差事!”
铁水呵呵笑道:“先生既是忠心为陛下,如何在这与陛下分忧解难时刻反却推委了?这可不似我等为臣子的本份啊!看来,倒是贫道多嘴了!”
番邦皇帝复叹道:“朕也明白这要求太过了些,只盼先生一时相助,他日得了中原当少不得为先生封候拜相,朕这江山也是与先生共享的!”
李德尚长声叹道:“罢了!罢了!昔日道长处心积虑欲夺我宝冠,我费心尽力、差点舍了父子性命才保得至今。今日为了陛下,便也只好舍了这宝冠方才见我李某人的忠心!只盼他日取了中原之时,陛下不要忘了今日之言才是!”说罢,从肩头卸了那青布包袱下来,极小心的一层层解开。
番邦皇帝见李德尚忍痛割爱献了九龙冠,不禁欢喜道:“先生为朕倾力相助,功盖千秋。这杯酒朕与先生同饮了,从此先生便如同我皇兄一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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