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签字时用的“墨”,则是帝王的血。
陶息再无借口,也不用梅落雪提供的毛笔,而是气冲冲地咬破了手指,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怏怏而归的南暮军队,副都统宋嘉询问梅落雪道:“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一举打败南暮军队?”
梅落雪微微一笑,“穷寇莫追。再而言之,大皇子嘱咐过,此时击败南暮,还不是时候。我们西棠,绝不能一开始就过于强硬。如今的天下已经要乱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宋嘉你还需多学学啊。”
转眼,东方既白。
晨光下看梅落雪愈发耀眼,活像冰雪一般的肌肤,和着血染的银辉铠甲,显示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纯洁而血腥的美。
第九十回:元震康毙
梅落雪快马加鞭地赶回渺桑城。
到达渺桑城时,已是次日的黄昏时分。
赤红的晚霞染红了天际,红晖覆盖了整个渺桑城,为这原本凄凉冷寂的宫殿染上了一层暖色。
梅落雪用曜冥给他的金牌,无需层层通报,直达解语宫。
曜冥似是正在等他前来,没有在宫中,而是用轮椅推至池水边,静静地看着那一池春水……
无论周围何季,华都,永远都只有春天。
梅落雪越过草丛,来到曜冥身边,单膝跪下“末将梅落雪,参加大皇子殿下。”
小时候的曜冥坐在轮椅上时还可以双脚悬空,现在的他,若不是身有残疾,光看其周身气势以及修长的身姿,定会是个占尽风流的少年。
“落雪,你不是华都人吧?”曜冥开口问出的话,匪夷所思。
“是。末将为蓉城人士。”
“对啊……若是华都的人,怎会知道落雪是什么样子呢?”他微微一笑,池中,平静的水面拂漾出一圈圈水波。
梅落雪不知该怎么接话。
似是看出了梅落雪的窘迫,曜冥这才转向梅落雪,开始询问正事道:“照我说的去办了么?”
“是!”梅落雪大声应道。
曜冥皱了皱眉:“我爸睡了,你说轻点。”
“是……”梅落雪立时小了声。
“陶息已经逃回南暮去了?”
“大皇子神算,一切尽在您的考虑之中。”梅落雪忍不住夸赞。眼前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却有着平常人三十三岁都不一定会有的心思。但梅落雪并没有觉得可怕,反而对这个天生残疾的皇子感到可惜。
曜冥点了点头,随即道:“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吧?”
本以为曜冥会说一些有关此次行动的评论,谁曾想,他突然转换了话题。
“中秋?哦,是陛下前几年定下的那个节日吧?据说是侍君提议的?”梅落雪只得顺着说道。
“是啊……月圆,人却不圆。”曜冥叹息。
这下梅落雪算是知道了,连忙道:“大皇子是想念陛下和公主了么?”
曜冥却径自摇头“于我,有爸爸就够了。”
那你为何要说此等话?
梅落雪不解,却也不敢再问。
对于曜冥,他从来都是敬畏的。
就算他梅落雪在外再嚣张再自傲,来到这个身有残疾的殿下面前,却诚惶诚恐到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他不知道,此时的曜冥感叹的,是北渊的命运——青夕,东禹那边,就拜托你了。
千里共婵娟,青若虚仰望着东禹漆黑的夜空,竟没有新月。过两日就是中秋,不知道景鸣霄和曜冥会怎么过。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成亲后,准确的说是听景鸣霄的提议设立中秋佳节后第一次没有一起过节。
“夕儿,夕儿?”青若虚来到青夕所住房间门前,叫着她的名,却得不到青夕的回应。
“是睡了吧?”青若虚喃喃。
他哪里知道,现在的青夕正穿着夜行衣,运起绝顶轻功来到北渊一行人住的地方。
无视那些废材守卫,青夕就这样利用自己娇小的身体,从窗户跃进,一举找到了躺在床上睡着了的元震康。
见到元震康,青夕也不多说,只拔出匕首,对着元震康的头就刺了下去。
一时间,血如泉涌。
确定此人并非易容后,青夕才啐了一口。
老匹夫,便宜你了!本来,就冲着你对爸爸做的那些事,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惜,为了更深远考虑,今天就让你轻轻松松死去吧!不过,等你到了鬼城,我孟婆的接任者,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九十一回:风波骤生
当晚,青夕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房间。
虽说如今的她只是肉体凡胎,但她还能够隐约感受到熟悉的地府气息。
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吧?
青夕嘴角带笑,换下夜行衣,并将其撕成碎布绑上石头沉到院中小池的池底后,方安下了心,静等天明。
说起来,本是地府孟婆的她,因受够了地府枯燥的生活,而主动跟阎王爷索要了一个大富大贵的投胎名额。
孟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官名。每一届孟婆都必须任满三千年,期满方可选择是升入天界还是转世投胎。
而青夕,已经当了五千年的孟婆了。
阎王爷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的投胎,也不会拒绝她存留记忆投胎的要求,于是,她就成了青夕。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记忆。因为地府的记忆传输跟玹琊大陆之间有着三年的时差。自己的新身体里根本没有之前的记忆。直到三岁以后,自己的记忆才传输完毕,她,才成了拥有地府孟婆记忆的青夕。
穿着这一身华丽的公主服饰,青夕笑了。
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除了……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哥哥的真实身份。
可她能够肯定,曜冥,绝不是普通人!
带着一直没有弄清的疑问,青夕沉沉地陷入了梦想。完全没有刚杀了一国之君的心境。
过了几个时辰,东侧天空渐亮。走到高台向东望去已可以看见数十里外的山峦如黑色巨墙绵延不绝迤俪南北。黑红色的云团在山顶翻涌几缕金光刺破云层。天空逐渐变成湛蓝色明豔纯净。突然万缕霞光破云而出山峦连着宫殿红瓦都像镶上一层闪闪的金边,天地陡然明亮。满天的云层也镀为金红色朝霞流舞变幻莫测。
过得片刻一轮红日从黛色群峰跳出冉冉上升,跳出了地平线的太阳,金光耀眼。天空下有几只大雁飞翔。
流渊城一片金光晨风清爽。
一切,似乎和寻常一样。
可这一天的流渊城却注定难以平静。
北渊王元震康被砍断了脑袋。
东禹的甲子庆,终究成了元震康丢命的契机。
北渊的一国之王在东禹被杀,北渊人自是不能善罢甘休。他们要东禹人给他们一个说法。
三天,五天,七天……秦鹤行已很久没有合眼了。
夏寒姬突然想到一个法子,可碍于秦鹤行下的不能随意入重阙宫的命令,她便只好写了个条子,拜托守卫转交给秦鹤行。
秦鹤行本不想看夏寒姬的条子,但一听说是有关于此次事件的破解之法的,又不得不摊开条子,细细看了起来。
最终,关于此次事件,东禹给北渊的说法是——碧王余党报复东禹,试图挑起东禹与北渊战争。
随后,秦鹤行查到了几个碧王“余党”,将他们全都斩首,算是给北渊人一个交代。
北渊人信不信大家不知道,青夕闻言,只冷嗤了一声。
她爸可真是躺着也中枪。
秦鹤行能想出用“已死之人”当挡箭牌的法子,也不容易啊。
不知道那些冤死的人里,究竟有没有爸爸的人?据他所知,景鸣霄在翔京的势力实在不多。想来,这些替死鬼,多半是秦鹤行看不顺眼的人吧?
出了这事儿,甲子庆也实在继续不下去了。西棠诸人先行离去。
北渊人火气冲冲,运送着元震康的灵柩,披麻戴孝地离开了翔京。
但北渊人却没有善罢甘休,回国后,不过十天,北渊大皇子元息城宣布登基为帝,以东禹害死北渊先帝元震康为由,对东禹宣战。
继西棠拿下彰台后,玹琊大陆的版图,又要发生新的变化了么?
第九十二回:国难当头
经过了近些年针对当世的形势的研究,景鸣霄曾对青若虚说过:各国之间的势力对比并不像看上去这么明显。
景鸣霄所注重的,并不仅仅是面上的国情,而是精神层面的情况。
百年前北渊曾和东禹打过一战。此战以北渊失败告终。
之后,整个北渊其实已经形成了一种仇视东禹的情绪。短短百年,北渊已经从四十万士兵扩充成了百万大军,其军容以狠辣严密著称。且有专门的军中文官用于研究东禹战略,为的就是要将东禹拿下。
反观东禹,虽曾是睥睨玹琊大陆的第一大国,但自从景鸣霄离开后,整个东禹不进反退,既没有意识到北渊的强大,更没有想到西棠早有景鸣霄相助。
这样一来,景鸣霄设下的陷阱,就这样引得东禹和北渊共同踏入。
北渊是个极度重视血统的民族。贵族的后代即使是乞丐,也照样比坐在大院里喝茶的外国富商来得尊贵。正因为北渊人敌视“外人”的心态,因而元家在进行争霸战争的时候都尽量尊重各地区的“本土领袖”,尽量通过外交手段争取对方的效忠,即使不得不使用武力手段,只要能打败敌人迫使他们臣服,一般都会保全他们的领地不变,最多只进行一定程度的减封。在当时大规模的本土领袖被消灭的事件很少。这就造成了整个北渊其实就掌控在几个大族手上的现状。
说起来,北渊王元震康没有巫族特征却仍然能够端坐王位之上,靠得不仅仅是他雷厉风行的手段,更主要的还有他传承自前北渊王的尊贵的血统。
然,对于其余国家来说,北渊的征伐便是一个惨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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