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虎勒马:“波蒂!”
那个胖胖的阉人腆着肚子行了个礼:“鲨虎先生!竟然能在这里遇到,真是万分荣幸!”他长了一副聪明相,但是投向鲨虎的眼神挺真诚。他还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奇德。鲨虎没有为他们介绍。他跳下马,走到波蒂跟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顶富丽堂皇的轿子里。
“呃……”
“您和里面的人是朋友,”波蒂很遗憾地说,“鲨虎先生。”他脸上的表情挺悲伤,看样子他不理解他熟悉的剑舞者怎么会跟反贼扯上关系。“您应该更谨慎地选择朋友。”
鲨虎按着腰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我能看看他么?”
波蒂有些为难。他指指身后的人,“鲨虎先生,这一队护卫全是阉人。皇帝陛下认为他的贞操比安全更重要。”
“我只是看看他。”鲨虎不得不耐心解释,“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他。”
“别听他瞎扯!”奇德打了个呼哨,“他是洪水猛兽!里头可怜的女士一定会被这只野兽夺去重要的东西!”他哈哈大笑着,跟大公马做着殊死搏斗。
“里头的不是位女士。”波蒂露出微妙的神情。
奇德震惊地盯着鲨虎,然后垂头丧气地败下阵来,“老兄!”他凑到鲨虎身边,“你可真是太厉害啦!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会一声!惊世骇俗!”
波蒂扬了扬眉毛,他的胖手指上戴满了玳瑁戒指,“北方人,这在南方挺正常。北方小男孩尤其走俏。”
奇德露出厌恶的表情。他的神色变得冰冷,愤怒。波蒂有一瞬间觉得他会要了自己的命,但事实上他只是冷淡地擦着肩走过。波蒂看到他的手放在了匕首上。这让他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在宫廷里混了大半辈子的阉奴很机敏也很懂得察言观色,他意识到刚才的话触犯了这个陌生人最深处的忌讳。他擦擦汗,不禁为南北差异感到困惑,也为这个北方男人背后的故事感到一星半点的好奇。
鲨虎几乎是小跑着打开了轿子。他的巴沙完好无损地锁在里头。比起他的邋遢样,兰斯过的要好得多,他干干净净,散发出香膏迷人的香味,还穿着南方淑女特有的丝衣。但是……
鲨虎大笑起来。他把自己挤进了轿子,大手大脚地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他笑得那么厉害,简直直不起腰。兰斯则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他的脸黑极了,像是几十年没有洗过的锅底。事实上,从刚才听到鲨虎的声音开始,他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希望可以立即逃走,以至于鲨虎一直听到镣铐丁零当啷的碰撞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鲨虎笑得满脸都是泪。果然,看到他的巴沙,他浑身的活力都赶上外头那个总是快乐得不得了的年轻人了。他好不容易停下大笑,眼神飘忽地看着除兰斯之外的其他东西:“巴沙,你的装束……可爱极了。”
兰斯张了张嘴。
他又张了张嘴。
可是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确定他没什么可说的,不论说什么都是多余,于是偷偷摸摸收回手挡住了自己的胸。鲨虎注意到他的动作,扑哧一声转过脸去。兰斯终于红着脸爆发了,他跳上座,看样子很想给他狠狠来一拳。
这时候窗户突然被从外头打开了。奇德好奇地往里头张望。然后他发出了这辈子最恐怖的尖叫:“老哥!”
兰斯的脸都绿了。
“老、老哥!”奇德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否则……“为什么老哥你要把乳头涂成金色!又把眼皮涂成蓝色!”
兰斯彻底不想活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奇德从窗外探进来的脑袋。自从被小狐狸推进这顶轿子,波蒂就开始按照南方的习俗对他进行丧心病狂的打扮。波蒂不单告诉他他要去服侍阿提卡的坦吉尔,还给他灌输了不少未来“丈夫”的为人、喜好以及禁忌,希望他能在阿提卡的后宫里谋得一席之地。兰斯知道波蒂是个好人,但是这不妨碍他很想给他那么一下子。
奇德依旧在窗外抓狂:“老哥!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两个月,三个月,嗯?你的穿衣打扮就朝着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不复返了!”他扒着窗子,“可是!即使衣服随便穿,这点时间也不够你从谈恋爱到结婚!他还是个南方佬!你都不让我们把把关,老哥,你真是太大意了!我猜你一点消息都不带给家里,就是因为你要和这个老兄私奔吧?!”他看上去挺伤心的,然后挠了挠头,“……你们如果不够钱我可以借你们点儿。”
“谢谢。你猜对了,我们正要私奔。”鲨虎说得天经地义。他往榻上一躺,枕在兰斯腿上,从他面前的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往嘴里塞,“看在我照顾你的份上,千万别对你爸爸说。等我们生下孩子再回去找他认错,可爱的弟弟——巴沙,你究竟有几个好弟弟?怎么我总是碰到你的好弟弟?他不会也从小都你有非分之想吧,我都要吃醋了。”他撑着脸颊抬眼问兰斯。兰斯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从小非分之想?”
“巴斯特。”鲨虎接住兰斯的拳头,又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
“天啊!巴斯特和老哥!”奇德又蹦又跳,“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我真的和你们是一家人么!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没有!怪不得你对巴斯特总是那么偏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奇德委屈极了。鲨虎的神色则不那么好看。兰斯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开始想点别的来让自己的灵魂脱离这种愚蠢的窘态。
这一次,波蒂拯救了他。“阿提卡坦吉尔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他语重心长地对鲨虎说,“他对他的妻子们都有很强的控制欲。”
“波蒂。”鲨虎坐起来,“我必须跟你澄清一点——这是我的巴沙。他属于鲨虎。”
兰斯激动得就要揍他。奇德把他按住了。“太泼辣不好。”他认真地摇摇头,“老哥,男人不喜欢这一套,至少婚后,绝对不喜欢。像我们这种靠手上技艺讨生活的,婚前就不怎么喜欢啦!”
兰斯愤恨:“你到底是谁的弟弟?”
38、第 38 章
一旁鲨虎已经跟波蒂讨价还价了:“老波蒂,我们是老朋友了,是不是?我和皇帝陛下有点小误会,他一气之下对我做出了这样子的惩罚,但是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和好如初了,否则,他也不会告诉我巴沙的去处,让我有机会弥补自己的错误。”他揉了揉兰斯的脑袋。兰斯意识到他在为自己开脱,赶紧挨着他黝黑的小臂,乖巧地朝波蒂眨了眨油腻腻的眼睫毛。他很清楚鲨虎接下来要说什么,鲨虎的确也这么说了,“波蒂,把他的镣铐解开吧。”
波蒂摇摇头,他柔声柔气地说:“鲨虎,钥匙不在我手里。”
鲨虎和兰斯脸上都很失望。鲨虎抓起兰斯手上的镣铐,那是精铁打造的,在外头镀了一层金,看上去精致又华丽。兰斯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铐在镣铐里,失去了自由,链条的另一端直接固定在轿厢四壁。他根本不能离开这个轿子。
波蒂望着两人,眼神很抱歉。他说:“这是坦吉尔打造的,原本就是为了向陛下迎亲。钥匙只在他手里才有。”他把眼光聚焦在鲨虎身上,“鲨虎先生,您愿意跟我们一起去阿提卡么?也许您可以跟坦吉尔申诉。”他分明自己也不相信这是个可行的办法,因此神情变得更加遗憾。
“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鲨虎提起了剑。轿子里很狭小,虽然他很想跟他巴沙好好挤在这里腻歪一阵子,但是他的巴沙刚才已经提醒过他了:“这么近的地方,我要拿到你的剑轻而易举,鲨虎。”鲨虎觉得自己还是留着这双手比较好,否则不等走到阿提卡,他就把巴沙拱手让给那个有着九十多个妻妾的坦吉尔了。到时候寡妇再嫁的巴沙该有多么地可怜。
波蒂看他出来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手下的人战斗力还不如花瓶,护送北方巴沙去往阿提卡是个极难完成的任务。如果有鲨虎和他的伙伴一起结伴上路,安全就有了保障。南方第一可不是徒有虚名,波蒂和鲨虎是老朋友了,知道他的深浅。但是,他同时也对鲨虎的好色程度抱有某种旨意。他虽然同情这对恋人——老道的波蒂很清楚,他们可能还没有到恋人的程度,那个北方巴沙也绝对不可能是个属于任何人的男宠——不过到目前为止,他的心愿只是把北方巴沙好端端送到坦吉尔手里,最好是完整的。当然,包括贞操。
奇德得到了一匹马。他和鲨虎在轿子旁边并肩走着。
“你有把握打开那链子么?”鲨虎直视着前方低声说。“你是个盗贼。”
“而且是最好的。”奇德露出一口白牙。
鲨虎点点头。他觉得找个时机——最好是下一个沙漠小镇——他们大可以逃走,慢慢计划下一步怎么做。但是还没等他把思路理一理,对面突然尘土飞扬。胆小的侍卫们立即围成一团,咋咋呼呼地拿弯刀指着外头,而奇德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来人富有特色的纹身,吹了个口哨。他一点也不害怕,看起来还挺高兴。“他们是在欢迎我们?”
鲨虎拔出了绝击。“是的。”他说,“因为这代表他们中午有饭吃了。”
奇德惊奇道:“塔吉克人!食人族!”
鲨虎的眼神说明他猜对了。“不要攻击。”他用通用语对侍卫们道,并且让波蒂躲在他们身后,“也不要放下刀!”
侍卫们听到他的声音冷静下来。两边紧张地对峙着。塔吉克人乘着矮脚马在他们的圈子外头打转,腾起呛人的沙尘,坐在马上的战士个个都年纪轻轻,五颜六色。这不是夸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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