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吧台里还有几罐调味糖。”
“是四罐糖,已经被我吃掉了三罐。没吃的那罐糖有点发潮。”
“你都吃光了?好吧,碗柜里还有一盒麦芽糖饼干。”
“我已经找到它了,只有8片。根本吃不够。”
卢卡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我卧室里还有两袋砂糖。”
阿尔沙向卢卡伸出手:“我知道糖在哪里,所以请把钥匙给我。”
亚辛皱起眉头,从自己的腰间解下卢卡卧室的钥匙递给阿尔沙,阿尔沙却缩回了手。
“不是这把。”阿尔沙摆摆手:“是衣柜钥匙,卢卡先生放在贴身口袋里的那把。砂糖被锁在衣柜里面了。”
这家伙真可怕。亚辛的背后沁出冷汗。
“非致命性压制开始。”德尔塔的中枢处理器向他埋在脊椎中的传感导线发出一连串的信号。高达两米的机器人缓缓的俯下腰,向对面的瓦西里摆出格斗准备姿势。
就在刚才,中枢处理器对瓦西里的攻击行为给出了数千个运算结果,结果中包括了地磁场异常活动导致精神分裂到太阳风暴引起的内分泌失调,但最后都被小概率事件筛除公式给排除在外。
瓦西里眼神浑浊,紧紧握着两把爆弹手枪,手枪上的激光瞄准器远远的照射在德尔塔的额头上。
“去死。”瓦西里扣动扳机,两把爆弹手枪轰鸣着向德尔塔射击。
德尔塔的视觉传感器在瓦西里开枪前就捕捉到了他的手指肌肉运动轨迹,机器人敏捷的翻滚着,闪避不断倾泻的子弹。
“弹道规避——”德尔塔脊椎中的战斗运算芯片向他全身发出指令:“敌人弹舱即将耗尽。”
红发的特工突然皱起眉头,爆弹手枪停止了射击。
瓦西里低下头,开始填装弹夹。
就在这时,德尔塔高速冲锋到瓦西里面前,向他的后颈挥出一记掌刀。
瓦西里立刻中断了弹夹的填装,他右手举起枪托,迎向德尔塔的手掌。
枪托和德尔塔包裹着人工皮肤的合金掌缘撞在一起,德尔塔的战斗运算芯片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报警——强酸腐蚀。
瓦西里左手的手枪中填装了一枚强酸针弹。他在德尔塔发动近身攻击时,把枪口抵在德尔塔的肚子上开了一枪。
细小的针弹穿透了人造皮肤,酸液毫无阻碍的腐蚀体内的电子元件。
德尔塔退后两步,他的腹部安装的大部分元件都失效了,中枢处理器正在中止多余运算进程以降低能耗,连战斗运算芯片也关闭了大部分模糊逻辑运算,进入紧急安全模式。
瓦西里突然跪倒在地,全身抽搐起来,嘴角流出白沫。
战斗运算芯片只得出了一个结果:清除三级权限所有者,瓦西里。罗曼诺夫。
德尔塔从背上取下阳离子轰击炮对准瓦西里,同时将功率调节到最大。
无聊的捏着盘子里的坚果,亚辛用余光打量着坐在吧台最远处的两个商人。
不,他们应该叫奴隶贩子,他们的头值一大笔赏金。
明明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就能完成。跟踪那几个奴隶贩子到郊外,悄无声息的杀掉,把他们的脑袋交给雇主,就有丰厚的赏金。
谁能想到会碰到“远程操纵精神杀人狂”这种剧情?
“亚辛先生,这个坚果,要吃吗?”阿尔沙突然走到了他面前,指着盘子里的坚果。
亚辛打量着嘴角还沾着砂糖的青年:“你不是只吃甜的吗?”
“我损耗的精神太多了,只要是高热量的东西都可以。”阿尔沙烦闷的揉着额头:“不行,越来越饿。”不等亚辛说话,阿尔沙已经端走他面前的坚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伊万有些担心的看着机械咀嚼坚果的阿尔沙:“这样吃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阿尔沙咽下嘴里的食物,喘了口气:“伊万先生,不用担心。”他的声音比平时要疲惫一些:“只是腮帮和牙齿有点疼,这个坚果壳太硬了。”
伊万抓过一堆坚果开始撬壳,又把果仁摆在阿尔沙的面前。
“应该快结束了。”阿尔沙指着酒吧外:“你看到了吗?那个人的能量有一些衰竭。我想瓦西里和德尔塔已经发现了他。”
伊万摇摇头:“我看不到。”
“其实我该只派德尔塔去的。”阿尔沙慢慢的拈起一枚果仁放进嘴里:“但是我有些担心德尔塔身上的武器。”
“武器?”
“伊万先生,你还记得一开始我说经费用得太多吗?”阿尔沙说:“我用70%的经费武装了德尔塔,给他配置了阳离子炮,十六筒自动散弹枪,以及便携电磁炮浮游平台。”
“都是很厉害的武器。”伊万说。
“所以我才让瓦西里先生跟过去了。”阿尔沙叹了口气:“德尔塔的武器不太适合在狭窄场所使用。瓦西里先生应该很擅长暗杀。”
就在这时,一名商人毫无征兆的走到阿尔沙身后,用手肘勒住了他的脖子。
阿尔沙惊慌起来,打翻了面前的坚果盘。商人劫持着阿尔沙,向他的同伴,年长一些的商人示意。
“全部别动。”商人声音阴冷:“不然我杀了他。”
另一名商人从墙边捡回了属于他们的武器,用枪口抵住阿尔沙的额头:“带我们出去。”
阿尔沙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摇头。
“别想骗我们。”年长的商人冷笑着:“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抓过不少像你这种奴隶。”勒着阿尔沙脖子的商人将手肘收紧了一些:“我很了解你们。”
“这很危险。”阿尔沙反而平静下来:“你并不了解我们。如果走出了这里,那个人随时可能突破我的精神障壁。”
“别和他废话。”年长的商人拖着阿尔沙向外走去,阿尔沙竭力反抗着,却被越拖越远。
“等等!”阿尔沙大叫一声:“我可以带你们走出去。但是,你们得给我足够的食物。”阿尔沙指着伊万:“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叫他把食物拿过来。”
年长的商人狐疑的打量着伊万,最后指着卢卡:“你去。”
端着坚果盘,卢卡的手在发抖,一步步向阿尔沙走过去。
“等等!”阿尔沙向卢卡摇摇手:“这盘坚果没剥壳,我要吃已经剥好的。”
别去管什么剥壳不剥壳的事情了!伊万内心咆哮起来,这种时候不应该更关心自己的安全吗?
奴隶商人正要发作,脑中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就像无数柄重锤在击打他的耳膜。他放开了阿尔沙,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不断尖叫,口鼻中涌出鲜血。
另一名奴隶商人则诡异的将顶在阿尔沙额头上的枪口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以轻快的步子朝餐厅正中走去。
阿尔沙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是怎么了?”
“阿尔沙,这不是你干的?”伊万一把将阿尔沙拉到了身边,小声问:“你对他们使用了精神攻击?”
“不是我。”阿尔沙说:“我现在累得要命,根本没有多余力量去攻击他们。”
握着手枪的奴隶商人突然站上了餐厅正中的小桌上,用鞋尖快步的跳起踢踏舞。
亚辛和卢卡面面相觑,阿尔沙却倒退了两步。
“阿尔沙先生。”奴隶商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年轻而稚嫩,和他之前嘶哑的声音完全不同:“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导师。”
伊万看到阿尔沙握紧拳头,最后又慢慢放开。
“叛徒。”阿尔沙平静的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助手。”
“生气可不好。”奴隶商人耸耸肩膀,做出年轻人才有的轻佻动作:“导师,你都三百多岁了,还那样幼稚。”
“这种无营养的对话太多了。”阿尔沙说:“我会找到你,然后让你接受应得的惩罚。”
奴隶商人仰头大笑,歇斯底里般的跺着桌面:“导师,你派来的两个家伙真是没用。不过看在他们两个自相残杀得很有趣的份上,我饶了他们一命。”
“你把瓦西里和德尔塔怎么了?”伊万愤怒起来:“我要杀了你!”
“大话还是少说点比较好。”奴隶商人摊开双手像跳舞一样在桌面上转圈:“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小心一点,我的导师绝对不是表面这么善良天真。他之前的称号是——”
阿尔沙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你够了。”他脚边的木制地板逐渐开裂晃动起来。
“我得休息了。”奴隶商人笑嘻嘻的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喉头:“今晚我救了导师一命。以后我们什么都不欠。”
话音刚落,奴隶商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铜芯子弹穿透了他的咽喉,将他的脖子炸出一个大洞。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尖叫的另一名商人捡起同伴尸体上沾满鲜血的手枪,对着自己大腿内侧的股动脉开了两枪,随后以冲刺的速度向外跑去,转眼间已消失在夜色中。
“不——”阿尔沙跌坐在地:“竟然是他!”
“‘他’是谁?你的助手?”伊万问。
阿尔沙无力的点点头:“他就是偷走净水芯片的人,我的助手。”阿尔沙侧过头,不敢去看伊万的眼睛:“和我是一样的人。这么远的精神波长,我早该料到是他了。”
“你怎么可能和那种人一样。”伊万向阿尔沙伸出手:“别放在心上。”
阿尔沙的身体震了一下,慢慢将手放在伊万的手掌中:“谢谢你,伊万先生。”
伊万和阿尔沙在房屋废墟中找到了昏迷的瓦西里和自我修复的德尔塔。德尔塔正坐在一堆砖头上,闷声吃着电池,用焊枪修补肚子上被酸液腐蚀出的大洞。
“我一定是被控制了。”瓦西里抚摸着额头上的伤口:“无意识的攻击了德尔塔。”
“肯定。”德尔塔说。
瓦西里语带歉意:“德尔塔,到了酒馆我请你喝高级燃油。”
“高级燃油是吗?”卢卡从柜台下翻出油桶递给瓦西里。
阿尔沙对伊万低声说:“亚辛先生身上有刚才两个奴隶商人的身份卡。我们买下它的话,进入失落天堂就更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