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三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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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鸡三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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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贵“嘿!”了一声道:“好招!”
随着他脚下的一个上步,右掌翻处,一式飞云飘空,进而向孟小月上胸兜来,劲猛力沉,较之前番更有过之。
这么一来,孟小月势将非更大力施展不可了。
看来这个石大贵期功心切,决计是要把孟小月折在手里不可。
目睹之下的朱华奎,看得心里开心,高叱了个“好!”字,只以为孟小月眼下万万不及招架,这就要败下阵来,却是眼前一花,随着一阵长长荡风的“噗噜噜!”声息,眼看着孟小月的身子,白鹤般地腾身而起。
朱华奎“啊呀!”一声惊呼。
呼声未已,眼看着孟小月翩然身势,在几几乎已经贴着顶层彩绘藻井的一霎,猛可里一个打转,那姿态一如白鹤翱翔,翩翩乎己飘身丈许开外,正当那一面摆设空隙之处。
石大贵叱了一声:“哪里去!”脚下点处,紧跟而进,却是他身子方一欺进,孟小月已唰地拧过了身子。
石大贵由于欺身过猛,两个人几乎撞在了一块儿,即在此将撞未及的一霎,两个人四只手已迎在一块儿,眼看着二人身子麻花卷儿样的一阵子打扭,左右飘飞,散发出呼噜噜大股风声,只看得朱华奎眼花缭乱,大是兴奋地又叱了一声好!
“好”字出口,胜负已分,眼看着四只紧紧互握的手,于双方互相较之推送之间蓦地分了开来。
孟小月身子不过是大大摇动了一下。
石大贵可就不同了,脚下通通通!一连后退了好几步,随着他的右手落处,咔喳一声,按倒了一张红木坐椅,设非如此,他势将跌倒不可。
“孟兄弟好功夫——石某人不是你的对手,佩服!佩服!”
说时转身向着朱华奎深深一拜,便自向外踱出。
朱华奎大笑了一声,击掌高声赞道:“好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孟小月躬身道:“石师傅承让,王爷见笑!”
“用不着客气!”朱华奎说:“我这双眼睛还没有花,谁胜谁败我还看不出来?就凭你这身功夫,就不该埋没了,孟小月你可读书识字?”
“王爷!”孟小月抱拳躬身:“孟小月不曾进学,粗识几个大字而已!”
“乱说!”三姨娘说:“三姑娘说过,你不单念过书,写的字可好了,王爷有心抬举你,你可别自暴自弃呀!”
孟小月脸上一红,自忖此番无能藏拙,看来这位三姨娘果真是有心要造就自己,却是她又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感触?除却一腔仇恨,已是万念俱灰,哪里还有心入仕功名!
“娘娘您……抬……爱了……”
那是因为刚才听说三姨娘承旨,有了王妃的封诰,是以才改了称呼。
朱华奎倒真是一心爱才,哪里想到什么?
“这么吧,你回去写个自荐给我,我好好看看!”朱华奎含着微笑说:
“眼前这个花儿把式的差事,你就撂下来别管了,暂时就在我这天卫营补个差事,我会关照下去……”
“这……”孟小月果真受宠若惊,心知不能再行推辞,深深一拜:“谢谢王爷的恩宠!”又向三姨娘一揖,便自转身步出。
三姨娘瞧着他离开的背影,笑着向朱华奎道:“这可是王爷抢去了我院子里的人,该要怎么好好谢谢我呢?”
朱华奎笑了几声,说:“他可以还在这里住着,有他在这里保护你,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我看这个人心事重重像是有很深的城府,怕是有些来路不正,倒不能不防着他点儿……”
“王爷您可又多心了……”三姨娘笑道:“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不劳您操心,有关他的一切,我早就派人查了个一清二楚,王爷大可放心!”
把一只高脚酒盅,按在手掌心里,让它四下里打着转儿,裘大可脸上含着一抹笑意,已有了些酒意,直直地向对面座上的孟小月瞧着,那样子欲言又止,显示着他此一刻内心的不易捉摸。
堂屋里布置得一色大红,像是在办喜事似的,红桌帏、红幔子,墙上贴着“福”、“春”等喜字,一边大红供桌上供奉着裘家的祖宗牌位。才吃过年夜饭不久,府里各处已响起了零星的爆竹声,俟到回头辞岁的时候,想来更必有一番热闹。
“我们练武的人,平日注意养生,一年也就是这么一回,今天夜里算是开禁,就畅开了喝吧!只要不醉,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吧!”
老人家一关照,年轻人自然是皆大欢喜,俱都乐了起来。
三师兄侯亮,晃着他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那敢情好!难得老先生今天高兴,咱们还是比照往年的规矩,每个人先敬老先生三盅,然后论辈份,再各人敬酒!”
哈哈一笑,他那一双骨碌碌打转的小眼睛,直盯着孟小月道:“往常是我的辈份最小,一到敬酒的时候,最是吃亏,今天可不同了,孟师弟,今年可该你敬我的酒了,哈哈……”
可不是吗!?论辈份孟小月今天最小,一听这个口气,裘大可收他为徒这码子事,今天已诉之当面,成了定规之事了。
三位师兄,刚才早已见过了礼。
正面坐在裘大可右侧面的一位叫于璞,长方脸,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不苟言笑,年岁最长是大师兄,今年已四十有三,据说常走川浙,干的是水面上的买卖。
左面又高又瘦、留着小胡子的一位,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是二师兄,也就是裘大可的儿子叫裘雁翎。比较起来,身材矮小,活像个猴儿样的三师兄侯亮最不起眼了,却是他的话最多,放浪形骸,妙语如珠。
三姑娘和她继母那个红衣高大的妇人,坐在一边,不时地起座走动,忙进忙出,张罗着端菜端酒,女眷孩子们都坐在下首两大张八仙桌上,总有十来口子,过年嘛,都回来了,可真够热闹的。
听了侯亮的话,孟小月微微含笑,点头道:“三师兄多多关照,小弟回头依例敬酒就是。”
三姑娘哼了一声,笑嗔着道:“别听他的,三哥的馊主意最多。”转向侯亮说:
“孟师哥才来,脸皮儿薄,你可别欺侮他,爹他老人家可不答应你!”
侯亮“嘿!”了一声,缩着头翻着双白眼,大是吃醋地道:“这可新鲜啦,我自跟他说话,又碍着你这丫头什么事啦?我看啦,老先生倒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你这个丫头,先就要把我给吃了,别是你这丫头心里有了他吧!”一时低头咕咕地笑了起来。
三姑娘娇叱道:“你胡说我拿酒呛你!”
一面说,跃身而起,来到了侯亮座上,一把勒着侯亮的脖子,操起了桌上的酒壶,就往他嘴里灌酒。吓得后者连声怪叫,不住讨饶,洒了他满脖子的酒,一时举座大乐。
裘雁翎看不过,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说:“你也太野了,对师兄岂可如此无礼?”
三姑娘这才放下了酒壶,红着脸说:“你光说我?他又哪点像个师兄的样子?”
裘大可继室秦氏,那个高大的红衣妇人,正自端着两大盘饺子出来,看见这个场面,把嘴撇了撇,尖着嗓子说:“这可是你哥哥说你,要别人谁敢呀,哼!”
白着双眼珠子,她又说:“别说对她师兄了,就是对我也是没大没小的,还不能说,娇得要命!!”
三姑娘气得回过身来,终是碍着父亲的面没有回嘴,一时脸色通红地回到了座上。
接下来大师兄于璞领头站起,向裘大可敬酒,热闹声中才算是掩饰了眼前的一番尴尬。
裘老爷子今晚上兴致很高,他的酒量确是惊人。事实上在座无一弱者,几番敬酒,整坛的贵州大曲已见了底儿。
秦氏由里面又搬出一坛,笑嘻嘻地说:“畅开了喝吧,酒还多着呢!”
一面说,放下了酒坛子,却把自己面前酒盅端起来,满了一盅,向着孟小月道:
“来!师娘敬你一盅,干!”
她可真是爽快人,一仰而干。孟小月自是不敢怠慢,双手捧杯也干了,连说:“不敢,不敢!”
斜过眼来瞅着他,秦氏脸上泛着一抹子艳红,许是喝多了,神态上不自觉的可就显着那种风骚放荡。
“既然给老头子磕了头,认了师父,从今而后可就是一家子人了,小子……有几句话,师娘可得要好好吩咐你,傻小子!你好好地给我听着……”
孟小月心里一动,正襟危坐,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抱拳一拱,洗耳恭听。
坐下来,一只手叉着腰把一绺子散在前额上的头发向后捋了捋,敞开着的酥胸一抹,露着鼓膨膨的一双奶子。虽说是年过四十的人了,看起来犹有风骚,怪不得以裘大可那等武功境界的人,即在六旬之后垂暮之年亦为其迷惑,收为继室,秦氏这个女人的手腕儿该是何等高明,也就可以想知。
“傻小子,你给我听着,”她笑眯着两只眼,慢吞吞地说:“以后可不能再胳膊肘子往外头弯了,要不然就是老爷子不说话,我这个做师娘的也不答应你!”
孟小月怔了一怔,想起了前番以飞石伤她的那档子事,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待将有所说明,裘大可哈哈一笑,却岔了进来。
“小孟,我正等着你自己告诉我,这个年对你可是双料的吉利,是不是?你这是双喜临门了!”
裘大可眼神炯炯有光,颇是神秘,讳莫如深地直向孟小月瞅着。
“老先生指的是……”
虽是师徒之份,这里人却不管他叫师父,孟小月也就从俗。称呼他一声老先生。
老先生一只手揉着山羊胡子,嘿嘿一笑:“如果我的消息不差,小孟你这就要高升荣迁啦,这还不是双喜临门!?”
各人俱都为之一愣。
三姑娘偏向孟小月惊讶地问:“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你……瞒着我!?”
孟小月摇摇头,徐徐说明。裘大可一笑说:“这可也别冤枉好人,他自己也许还不知道!”
“那又是怎么回事?爹,您倒是快说呀!”
三姑娘忍不住脸上绽出了笑意。
“你孟师兄蒙王爷提拔,这就要高升了!”裘大可微微含着笑说:“听说是要到天卫营当差了!”
“天山营?”
一直少话的于璞忽然接了话头:“那是王爷的亲兵,李黑子不是兼差正号的统领么?”
“姓李的调了差!”裘大可笑得怪神秘的:“展飞熊补了正差,如今是正牌的统领大人了!”
“展飞……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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