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剑奇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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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剑奇僧录-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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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半田也带了手下赶了来,他与海东青相互怒视一眼,但均知今日还不是他们先来拚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个带手下坐在东首,一个却带着手下坐向西首。

他们这百十号人就这么在天池边默默地坐着,彼此很少交谈。海删删心里却在徘徊转恻地想:“他会来吗?而他、——又会来吗?”

她这番心声,如果说出口来,只怕亲如她兄长,也不会懂得——那是一个女孩子宛转的心境,头一个‘他’,她想到的是‘孤僧’,而后一个却是小苦儿了。她这么胡思乱想,倒也容易打发光阴,只见好一时心头急躁、恨不得她想见的人马上来了才好,一时又想起今日凶险、恨不得他们永远不来才好。

眼见得天上的日光已接近午牌时分,天池边上的人群渐已不耐。有人已耐不住道:“今日正主儿到底会不会来?叫大家伙儿在这儿白耗着。”

旁边一人冷冷哼道:“剧天择所订之约,释九幺将赴之会,你说他们会不会来。这两人,在江湖中,守信重诺,怕还是无出其右的吧?”

这里正说着,却听天池不远的浮槎河畔,同时响起四五声高叫:“孤僧孤僧,剧天择代你订约,可如今他死跷跷了,你就畏难不出了吗?”

那声音或沉厚,或高亢,或凄厉,或尖锐,一声声入人耳中,只觉惊魂。池边诸人一惊——怎么?剧天择死了?这时却听得那片声音中有一人若歌若唱:“天下苍生何轨则?三般法度礼义廉。若有遇顽无耻辈,身外化身与灭歼!”

此声一出,天池边上众人人人色变。只听一人惊道:“这是向戈的句子。怎么?他的四大分身、‘礼、义、廉、耻’都赶来了?”

来的人多半是有所图谋,这时一听大同盟的贵为‘神剑’向戈的四大分身‘礼、义、廉、耻’四大高手同至,就知自己所图所谋看来无望了。但人人未免同起好奇之心,倒要看看这场热闹怎么演下去。

那一声才毕,却听一个尖锐的声音高叫道:“释九幺,你到底出不出来?凶影已届,休要搪塞!”

池边人更是色变!连三化影中的‘凶影’也来了。今日可有好戏看了。要知这几人,平时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大事,也少见他们同时现身的。

那五人话声落地,久久却没有反应。众人惊顾之下,倒要看那五大高手如何逼出孤僧。然后,只听得一声声或高或低,或扬或抑的啸声传起,那声音初听不觉,可才一刻,众人人人只觉浑身百脉气血耸动——分明那五大高手正以内力发啸,要逼那孤僧现身。

有人就赶到山崖边望去。场中有人道:“这啸声虽惊人,但天池之地如此广大,那孤僧凭什么就会现身?”

旁边一人冷冷道:“他如不现身,你们修习过内力的还罢了,顶多受伤有损,可长白山间,那些麋鹿鸟兽,只怕就要遭殃了。”

好象为了证实他这句话,只见一头正飞旋于天上的老雕这时忽哀鸣一声,身子疾疾下坠。

海删删眼睛一红——大同盟之人如此无耻,竟以无辜鸟兽之命威逼释九幺现身出面!

就在这时,众人耳中听得一声轻叹。那叹声所发之处分明还有好远,可那叹息之意却就似响在众人耳边。立在山崖边远观的几人这时已见,不远的浮槎河口,有一个白衣的影子浮了出来。只见那人身影瘦削,那几人正要惊叫,忽见十几个人影飞跃而至,闪电般地就到了天池之边。有人惊道:“十七人龙!”

来的果然就是十七人龙。可他们中有人为剧天择所杀,到的只有一十一人。可这十一人到来的声势,已足令众人震惊。

那一声低叹之下,那五大高手的啸声就被之打断,阻滞了下。他们心下不服,纵声长叫,海删删气血逆乱,双手直捂向耳朵。就在这时,她听到那个她久已熟悉,虽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但其声音几让她终身难忘的口音道:

淡淡天涯浅浅嗟

落落生平暂暂花

我笑白云无牵挂

行到山深便是家……

那吟声悠长舒缓,众人入耳,只觉心头一清。他们齐注目向那浮槎河口望去,只见浮槎河千尺跌落的瀑布之巅,正有一个白衣身影当真恍如白云地向天池方向飘来。他身后,有五个或高或矮的身影衔接疾追。

他们奔得好快!只一时,众人只见眼前一晃,已有一个僧人掠向了天池之边。他才到池边,那十一人龙已把他团团围住,留下唯一的空档就是那片池水。众人还只见得到那僧人的身影,只见他身材孤瘦,显出一种伶仃仃地高慨。一件白色僧袍竟不似穿,而是从他肩头那么笼笼统统地罩了下来。海删删一见之下,只觉喉中一梗,她看了她哥哥一眼,第一次那么坚定地说:“青哥哥,你不要再找他的麻烦了!你看……找他麻烦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不是坏人,他一定不是个坏人。”

海东青没有说话。他注目的是那跟踪而至的五个身影。只见他们的纵跃之势,海东青心里已暗喝了声:“高手!”

只见来的五人中,有三人气宇极为轩昂,他们就是向礼、向义、向廉三张大同盟近十六年来号令江湖的门面。他们三人身侧,却有一人硬得象把刀一样的。天池边上众人没几人敢将他细看,因为他就是大同盟掌管刑杀的冷血刑堂:向耻!

另有一人却不与他四人站在一处,只在一边嘿嘿冷笑。虽是中午,他的面目不知怎么看来还是有一种模糊之感。有人注意到他地上的影子,只见一天的正午阳光下,场中本来没谁有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不该有影子,可他身边,却便便有一个抖抖欲活的影子在微微而颤。只听有人轻声道:“是凶影,他就是三化影里最凶的凶影。”

只听向礼道:“妖僧,多少年来,你祸乱天下。挟剧天择之凶焰以求自重。如今,剧天择已死,你的结果也到了。”

释九幺背对众人,没有说话。

却听向耻道:“剧天择已经服诛。今日我们来,只有两件事。一、你交出龟背图,二、你授首吧!”

他语意极为简断,却听这时释九幺叹了口气:“剧天择真的死了吗?那一定是你们盟主向戈亲自出手的了。想来他也讨不到好,伤势很重,没有三几个月的休养好不了吧?唉,他到底还是不顾当年之约,一意出手乱为了。”

‘礼、义、廉、耻’虽四大高手联袂而至,外加‘凶影’,但面对释九幺,似乎心下也戒意极深。但他们不怕。场中之人——那些江湖豪客,几乎人人自料与释九幺艺业相差甚远,但他们犹敢前来,并不惧怕,实是因为,江湖中早有传言,说释九幺生平还没有亲手杀过一人。这样的人,又有何可怕?

这时却听‘凶影’道:“我来却只有一件事:交出遇回甘与小苦儿!”

释九幺这时却淡淡回道:“他们的命都是自己的。我没有权利交与不交。”

面对那五大高手咄咄相逼,他却似丝毫没有怒意。海删删寻隙望向他的眼,只见他的眼中只有一丝疲倦。那倦味如此之深,却又如此之淡,深淡相激处,激得海删删心里也酸楚起来。

石洞里,甘苦儿忽然惊悟道:“妈妈,今儿是初几?”

遇回甘道:“今天十五呀,怎么?”

甘苦儿猛一拍头,‘呀’了一声道:“孤僧!”

天池畔,‘孤僧’释九幺容华妖冷。大同盟主‘神剑’向戈对他容忍久矣,这一次谋定而动,全力出手,孤僧处境想来必凶险已极。海删删想到忧急处,已不敢看向那释九幺本人,却把一双眼投向了他池中之影。

向礼喝了一声:“布阵!”

他一言即出,只见他身后的十一‘人龙’脚步杂沓。他们暗合两仪、密布三才,而联结细密处,又有少林寺罗汉大阵之味。海东青与胡半田一见之下,几乎心里同时叫了一声:“向戈此人,果是人杰!”

‘孤僧’释九幺却并没看向那十七人龙。他的眼光扫了一眼‘礼义廉耻’四人,只见那‘礼、义、廉’三人足下却没什么动用。但他们气息运行,在释九幺这等高手看来,已可看出已紧密相联。这三人都允称天下一等一的好手,他们联手,已不用世俗人眼里的结阵布局,但气脉相关,连成一气,较之十一‘人龙’的‘龙湫’大阵,更是难防难测。

释九幺又看了一眼向耻,只见他的脸上黑了一黑——‘三纲一杀,百战不殆’,释九幺心头想起的就是这传闻江湖的八个大字。他还未动声色,只见向礼、向义、向廉三人的襟袍衣袖齐齐鼓荡,如御大风。海删删注目那天池水中,只见波面涛涌,沧然色变。她脸色一变,原来这三人已经出手。他们与释九幺比拼的已是武林高手相搏时最凶隐的内息之战。

只见那波面上的释九幺的身影开始一阵簌簌而动。可只一刻,海删删却觉得那影子似已跃水而出,虽依旧依水成像,可那影子仿佛已可以单独存在一般。竟然重新——归于一静!

‘梦身’——这分明是释九幺脂砚斋一脉‘隙驹、石火、梦身’三绝中的梦身幻影大法。

场中人都是江湖豪杰,没有海删删一个女孩儿家的细心。除了她,只有‘凶影’注目释九幺水中之影,额上忽然冒汗。他忽吐了一口气,脚步向前踏了一步。别人还没在意,海删删却只见那‘凶影’的影子一时也投入水中。他的人影一入水,释九幺的影子就微微一颤。‘凶影’本出身为邪派高手。海删删只见他的影子忽真忽幻,一时涨大如鲲鹏之巨,一时缩微成针尖之细,但诸般诡绝之变,都是逼迫向、尖刺向释九幺映入水中那不改孤寒的颀长身影。——他们居然借水中之影斗起了幻身大法。海删删额头一片寒意升起,她生长冰宫,虽自身艺业不过一般,但有了‘北海若’这样的一个父亲,江湖见闻本来极广。她情知,释九幺此时,气息内力已与向礼三人拚斗一起,而水中可暂借力之影却也遭到了那‘凶影’的凶险截杀!她一抬头:还有什么?大同盟之人还有什么杀招?

这时只见十一‘人龙’已疾疾奔走起来,他们在外场越转越快,忽然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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