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朋友,剥走少爷大半的时间,我只能在後院,听著少爷爽朗的笑声,从前厅传入我的耳朵,扰乱我,困惑我。
少爷不敢向人说我和他的关系,怕传到老爷耳里,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而我因喑哑的关系,从小便害怕同人相处,於是,我几乎只有在晚上,缠能见著少爷。
相对於他,我似乎日渐萎糜起来。
少爷发觉我的不适,更尽力讨好我,但,只是凸显我像孩子般的渴爱。我不想这麽无能为力,不想没了少爷便六神无主。
我想找回过去的我,那个没人爱也能活的很好的我。但却找不著。我有了欲望,有了爱恨,那个我,再找不回来了。
少爷有次喝醉了,老管家说少爷要我到前厅去。我虽是万般不愿,但也不能让少爷失了面子,让人说,他连一个仆人都唤不来。
到了前厅,少爷却在他众知交前,吻了我。
在众人的惊愕中,少爷独特的气息与酒气,缠落成一张网,让我突然挣扎不开。少爷将我霸道的揽在怀里,说,我是他爱人。
我像个惊弓之鸟,眼珠子溜溜滴滴的,就是不敢抬起头。有人发出赞叹之声,也有人发出不削哼声。
发出赞叹之声的人,和少爷般有著一双凤眼,长的白白净净,天生一副富家公子样。他说,他前些天进宫帮皇帝爷的嫔妃画像时,便听那些如花似玉的嫔妃抱怨过,皇帝爷身边最得宠的,竟也是一个男官。
他说,改明个,他也来养个男宠看看。瞧瞧是怎番滋味。
我脸上的血色尽失,只因他的最後一句话。
我是男宠?
少爷将我整个人搂在怀里,说,我是他的宝,才不是玩玩的。要那人别想些有的没的,到时不爱了,便像破布般丢,造孽。
那人笑著说,也对,要找著像我般白白净净,看起来像女人又像男人的,怕是得靠些运道才行。
旁边的人讨论起我,像是讨论起一件东西般,自顾自的说起来。还有人说,上男人这事,他是一辈子也做不来。
少爷似乎恼了这些人不正经的话,说,他待我就像待银华般,是放不了手的执著。还说,他是真看他们是朋友才说的,要大夥别说出去,泄漏的人,这朋友就甭交了。
大夥一听见银华,全静默了下来。过没多久,这宴席便草草结束。但,不知是谁起的头,流言在京里似火烧般,熊熊的蔓延开来。
少爷得知後,说要带我出京避避风头。他说,那天的事,他是做错了。他说,他见我最近似乎很寂寞的样子,酒後一时冲动,才想介绍我给他几个知己。
我没反应什麽,因为,我感动少爷做这事的动机。我享受了那份甜,便得接受那份果。不管结局如何。
但,想著母亲听到这风言风语,心头又是一阵难受。
若我真如人们所说的,是个鄙贱之人。那麽,下辈子投胎,也会沦为畜生道吧?
若真如此,我仍不悔。只是翼望,我能成为一只鸟,遨游天际的鸟。让我能不顾世俗眼光,让我能随时到少爷身边,让他画我。
我不喝孟婆汤,就算鬼差押著我喝,我也不屈。我要将少爷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让我能在人海中,一眼就找著他。
12
风声,加油添醋的越滚越大。
我被说成是一个少爷花重金买下的男宠,少爷才气远播,很多人都想瞧瞧我是长的怎生模样?竟让高居才子之首的少爷,如斯疼宠?
但依少爷的脾气,自是个个都吃了闭门羹。可人是很奇怪的,越得不到的,越觉得它是珍宝。越见不著的,便越是旖丽幻想无边无际。
老爷不敢对我怎样,有次趁少爷外出,乌黑著脸恨恨的对我说,我倒是有名了。他还真不知晓,王夏这人,居然和董贤有得比拼?
他气的雪白胡子颤颤抖抖,说,我把少爷名声拖累了。这话,不正是讽刺他,他的儿子是同哀帝般的昏庸吗?
老爷赏了我一记又一记耳刮子,後来才在老管家的劝阻下,忿忿的停下了手。他说,若我真爱少爷,便要我自己离开。
我咬著牙,不让自己落下泪,因为,这是我仅存的一点尊严。我不再亲手失去它。
老爷见我像木头般的跪著,气的又吼又叫的,若不是少爷及时回来,我还真怕老爷一时冲动,拿刀砍了我。
但我想不到的是,不只是老爷,就连皇帝爷,也来破坏。皇帝说的好听,要召我入宫陪他的嫔妃。皇帝说出口的话,老爷自是欢喜有人替他除了我这祸害。他将我和少爷的行径透露给士兵知道。
就这样,我和少爷快出城之际,又被人带了回来。少爷顽强抵抗,自是被打伤了。我也是拼命反击,但捉著我的那人,被我又打又揍的,却也不敢伤我一毫。
我惊慌的被带上马车,被人牢牢架在位上,连看少爷最後一面都不成。我想起小时见过的杀猪,那猪哀嚎震天,但施予杀手的人们,手起刀落,却是像做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还自顾自的聊天说笑著。
压在我身上的士兵,就像是那些人们,而我,就像是那只垂死挣扎的畜生。
只能无力的任人宰割。
没多久,我疲惫的停止挣扎,马车也缓缓进了宫。我被梳洗一番,穿上飘飘薄薄,像是衣服,又不像衣服的红纱。身上也被洒上很特殊的香酚。那味道弄得我昏昏欲睡,像飘到云端般。
时间像是被搅成一团的浑沌,。我的手脚不听使唤,我无意识的想爬出这座吊满红纱,迷幻又诡谲的房间。但爬到门口,又被人拎了回来。
不知重复几次後,一声娇铃铃的笑声传了进来。我抬头,见著一个莫约十五岁的少年,他的长相十分漂亮,若不是他胸前同我般平坦,我会误会他是皇帝的宠妃。他同我一样穿著件薄纱,不过,他的是绿色的。
他见我的举动,似乎觉得很好笑。蹲下身,问我为何要逃?他说我看的出来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这宫里有吃有住,不用挨饿受冻,也不用供人奴役,虽然晚上会不舒服些,但也只是几个时辰的事罢了。
他还说,这迷药得等上三天才会消,这样,我的身子才会更容易接受皇帝。不过,迷药一消,得难过反胃个十多天就是了。
他自言自语的把玩起我身上的红纱,说,别恼了皇帝。这座别宫,全是皇帝的男宠,要我忍忍,带皇帝兴头一过,自然就不用再忍受了。
我咿咿啊啊的摇头,慌乱的扯著红纱,好似这红纱扯下来,我这恶梦就会醒了。少年低头吻了我,说,和皇帝做那事很痛苦是真的,不过,他们都会趁皇帝不在时,彼此安慰。
他说,他看上我了。
他说他会照顾我,让我快乐。我不可思议的瞪著他,心想是不是那迷药也将我脑袋迷糊涂了?荒唐!太荒唐!这一定是梦,不是现实!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少年笑著说,皇帝回来了。他交给我一颗黄色药丸,说,真忍不住时,吃了它,昏了会比较好受。
他临走前,说他叫绿袖,要我记著他。
那天开始,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红袭。
13
我一点都不记得。
什麽都不记得。
不想记,
也记不起。
待我醒来,身旁,仍旧不是少爷,而是绿袖。
我全身酸疼,躺在似血潮红的大床上,宫女为我净身,而我紧闭著眼。赤身裸体的让人一览无遗,不是件感觉很好的事。她们的目光像是会灼人般,烙在我的皮肤上。
我像头马般,在额记,被皇帝亲手印上了印子。我庆兴或许是我吃了绿袖给的药,所以,总使我的身子脏了,可我的灵魂还是乾净的。
绿袖嘟著那张好看的嘴,说,他昨个才听说我进宫前,原就是个男宠了,那他何必将珍贵的药丸给我一颗?真是瞎操心。
我一听,不顾身下似火灼烧的疼,猛坐起身,摇头,一直摇头。
我不是男宠!
不是!
不是!
绿袖将我的脸定位,顺手拭去我脸上不自觉留下的泪,说,别激动,算他听错了好麽?
我无力的靠在他胸膛,想到什麽,赶忙扯著他衣襟,伸手摊在他眼前。
药!给我药啊!
绿袖‘哧’的一声,拍开我的手,慵懒的说,那药,他个把月,也才舍得吃一颗。他是看我顺眼,才大发慈悲给我的,否则,我疼死关他什麽事?
若每个人都在与皇帝做那事时昏过去,那这药还能偷偷进宫吗?
我感到一阵晕眩,屋内身旁的红色纱缦,个个都像化成了鬼,同我扑来,让我精神错乱。我又倒了下去,伸手捂住脸,将身子卷曲在一起。
绿袖摸摸我的头,也将身子滑进床,偎在我身旁。他说,我长的像他家乡的哥哥,问我,他可否叫我声好哥哥?
我不知他安慰我还是说真的,像他般漂亮的孩子,想必哥哥也是人中之相。哪是我能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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