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保道:
“我当然不怕,可是,她的剑并不想杀我,而是用来自杀的。”
“这……”
宫天林也感到事情有些辣手了略作沉吟,才道:
“堡主可曾试过夺取她的短剑?”
罗天保道:
“谁敢轻试?那丫头机警得很,看样子,的确有必死的决心,万一夺剑不成,香消玉殒,我这番心血岂非白费了?”
宫天林道:
“那么,堡主的意思准备怎么办呢?”
罗天保叹口气,道:’
“我若有主意,就不会半夜被撵出洞房来了,天林,你替我想想,咱们应该怎么办?”
宫天林默然良久,道:
“事到如今,除了霸王硬上弓,已经别无善策。”
罗天保道:
“问题是咋个上法?既要上得了弓,又不能把弓弦扯断了。”
宫天林道:
“依后下愚见,最好用迷药先使她昏迷,夺下短剑,然后……”
罗天保把头连摇,道:
“她不会那么傻,限期只在明天傍晚之前,一定要我交出凶手,这段时间,她可以不睡、不饮、不食、迷药根本无从下手。”
宫天林想了想,又道:
“那么,只有趁其不备时,使用暗器将她击伤……”
罗天保没等他说完,截口道:
“这算什么坏主意,若能用暗器,我早已出手夺她的剑了,难道近身出手,还不及暗器准确迅捷?”
宫天林连碰了两个钉子,默然垂首,一时没敢再胡乱进言。
幸亏罗天保也没再逼他,却喃喃自语道:
“我倒想到一个主意,只是略有碍处。”
宫天林大喜道:
“堡主有何妙策?”
罗天保道:
“我想来想去,软劝不行,硬上也不行,只有找一个代罪的羔羊,冒充凶手,交给她算了。”
宫天林道:
“但那代罪的人,一定得够份量,更得编造一番经过,说得合情合理,她才会相信。”
罗天保道:
“不错,必然要花一番心思,编一段故事,才能使她相信。”
宫天林道:
“这样一个人,只怕难找。”
罗天保笑笑道:
“我已经想到一个人,份量很够,故事也容易编造,或许能骗得她相信。”
宫天林喜道:
“哦?敢问那人是谁?”
罗天保招招手,道:
“你附耳过来……”
宫天林欣然伸过头去,低声道:
“是谁?”
“你!”
随着话音,宫天林只觉“肩井穴”上一麻,两腿一软,扑跪在地上。
这突然的变化,使他浑身颤抖,心胆俱裂,急叫道:
“堡主,属下对你忠心耿耿,效命多年,你……你……”
“我知道。”
宫天林满脸凄楚之色,点头道:
“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确忠心耿耿,也替我立过无数汗马功劳,就拿这次燕京求亲来说吧,最先也是你去的,迎接花轿,又是你替我前往燕京,你对罗家堡的情份,实在令人永生难忘……”
宫天林哀求道:
“堡主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以属下作代罪羔羊?”
罗天保道:
“正因为你对罗家堡有这些功劳,徐红玉才相信我绝不会骗她,除了你,试问还有谁才有这种份量?才更容易编造故事呢。”
宫天林道:
“堡主,她不会相信的,属下跟徐谦无仇无怨,根本没有谋害他的理由。”
罗天保笑道:
“有,当然有。我可以说是因为你第一次去说亲时,徐谦侮辱了你,将你赶出徐府,你恼羞成怒,发誓要报复,被我拦阻,后来却偷偷潜去燕京,趁徐谦不备,下了毒手,我本来是想替你掩盖过去的,现在没有办法再庇护你了,只好将你交出来。”
宫天林越听越伯,嘶声道:
“堡主别忘了,属下的武功,根本不是徐谦的对手。”
罗天保道:
“那也不难解释,一个有心,一个不防,这跟武功高低并无多大关系。”
宫天林道:
“可是,属下并不会铁皮神功,那徐谦临死前,曾遗下‘铁皮’两个字,这一点,足可使徐红玉起疑……”
罗天保道:
“她不会起疑的,我会告诉她,因为你自忖不是徐谦的敌手,事先在外衣中暗穿了铁皮背心,或者我索性就说你用雁翅铛护身,先毁了徐谦的右掌,再下手杀害他……反正,红玉知道你是我的亲信,我当然绝不会凭空诬赖你是凶手。”
宫天林情知难免,厉声道: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徐红玉要活口,我会当面揭穿你的谎话。”
罗天保摇头笑道:
“你没有那种机会了,我只须说你企图反抗,被我失手击毙,就死无对证了。”
宫天林怒叱道:
“罗天保,你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残杀助手,你这是自断臂膀,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
罗天保大笑道:
“不错,不错,我必定有一天会遭报应,但是,在遭报之前,我已经身为武林第一大豪,拥着武林第一美女,摆足了威风,享足了艳福,人生尚有何憾?”
笑声中,骈指疾出,向宫天林胸前死穴戳去。
突然,劲风拂面,灯光一闪而灭。
罗天保立生警觉,急忙变指为爪,飞快向宫天林跪地处抓去。
同时,一声大喝,离椅跃起。
那一抓,竟然落空,黑暗中似觉宫天林的身子被什么东西扯着,向厅外如飞滑去。
蜘蛛翁!
这念头在罗天保脑中一掠而过,怒火随生,人似箭矢般疾射了出去,半途探手入怀,已撤出了“百摺如意软刀”,刀光闪处,直透宫天林的胸腹。
一声凄厉的惨呼,宫天林身子突然离地飞起,又重重坠落在厅前右阶上。
罗天保毫末停顿,抽刀、纵身,越过石阶,落在大厅门外。
人刚落地,全风入耳,厚背砍山刀拦腰扫到。
就在同一刹那,戒刀、铁伞、打狗棒、铁骨扇也像雨点般朝罗天保身上攻来。
罗天保猛然一抖软刀,格开了戒刀和打狗棒,左掌劈出,震开了铁伞,右腿飞起踢飞了铁骨扇……
四种兵器都被震开,那厚背砍山刀却结结实实砍在他的腰际。
“呼”然一声,如击败革,罗天保竟然毫无损伤。
不知是谁失声惊呼道:
“铁皮神功!”
这声惊呼,恍如静夜中爆起一声巨雷,五六条人影同时破空飞起,纷纷四散投入夜幕内。
附近的暗桩伏哨闻声赶到,一见竟是新郎倌,都吃了一惊,急道:
“有刺客,快追……”
罗天保挥手道:
“不必追了,燃火!”
火光燃起,大家这才发现总管宫天林死在地上,胸口汩汩流着血,瞪着一对死鱼眼睛,好像对自己的被杀,感到万分愤怒和不甘。
罗天保走过去,手起刀落,将宫天林的头割了下来。
堡丁们简直吓呆了,大家原以为总管是死在刺客手中,却不料是被堡主杀死的。
罗天保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宫总管通敌谋叛,已被处决,尸首拖下去火化,你们要小心守卫,再有疏忽者立斩!”
堡丁们齐声应诺,目送罗天保提着人头向新房去了,大家心里在都不免怀疑——
宫总管谋叛八成跟新娘子有关,或许这次迎亲途中,曾有什么非礼的举动,被新娘子告了枕头状吧?
人头放在托盘中。
托盘供在灵位前。
新郎倌和新娘子,分站在灵位左右。
这儿是洞房,也是灵堂,红帏与白幛并列,喜字与素烛交映。
这情景,倒是世间罕见。
罗天保想必已将宫天林的罪状说明过了。
徐红玉的脸色,却有些半信半疑。
她木然站在灵位前,瞬也不瞬望着托盘中那颗人头,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罗天保有些耐不住了,陪笑道:
“娘子,父仇已报,你应该高兴才是啊,快些祭奠了令尊,咱们也好休息了。”
徐红玉木然点了点头,道:
“好吧,请先回避一下,我好拜祭。”
罗天保笑道:
“我和娘子已是夫妻,也算半子,理当陪娘子同祭岳父……”
“不行!”
徐红玉低喝了一声,又像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绽现出一抹十分勉强的苦笑,柔和地道:
“不是我不让你同祭,而是不愿你为我也沾染上霉气,无论如何,今天总是你大喜的日子。”
罗天保忙道:
“这没有关系,夫妻嘛,就得要共苦乐、同悲喜。”
徐红玉摇摇头,道:
“话不是这么说,承你仗义践约,不顾私谊,力诛元凶,我已经非常感激,你且休息片刻,待我拜祭过后,也就该我履践承诺了。”
罗天保听得心里直痒痒,但他仍然没有失去警惕,望望徐红玉迄今还握在手里的那柄毒剑,笑道:
“娘子,既然你只是拜祭父灵,那柄剑,似乎已用不着了吧?”
徐红玉轻哦道:
“你是说这柄剑?”
罗天保陪笑道:
“是的,那剑上淬过毒,我怕娘子万一不小心失了手……”
“不会的。”
徐红玉微一笑,道:
“父仇已报,我才舍不得死哩,你放心吧。”
说着,果然将短剑放在供案桌上。
她愿意放下毒剑,就表示对罗天保的说法已经完全接受,而且,也准备承受委身下嫁的事实,不再存拼命偕亡的心了。
罗天保高兴得几乎想放声大笑,为了顺从心上人,忙道:
“我这就去屋外等侯,希望娘子节哀,别伤了身子。”
他不仅退出屋外,而且带上了房门,好像是为了不让徐红玉受到打扰,其实是为了便于偷窥。
徐红玉似乎毫未注意这些,轻轻屈膝在灵位前跪了下来,刹时间,热泪滚滚而落……
“奇怪,难道红玉真相信宫天林是凶手?”
是醉丐的声音,低哑而急促,来自新房院墙外那棵茂密的大树上。
树在墙外,却稍稍高出院墙数尺,隐身枝叶中,可以远远望见新房房门,但由墙至房门,其间仍有十余丈距离。
铁皮神功
现在,蜘蛛翁和长城五友都藏身树顶,十二只眼睛,眨也不眨凝注着新房门外的罗天保。
罗天保正全神偷窥徐红玉的一举一动,竟未防自己的行迹,也落在别人眼中。
这树上本有两名堡丁负责了望,全被蜘蛛翁用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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