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吧……”菲弥洛斯破天荒地没有反驳,朝船舱里指了一下,“那个叫夏弥尔的小鬼醒过来了,要去看看您救回来的人吗?”
克里欧点点头,在走过妖魔身边的时候,他忽然握了一下妖魔的手。“不管怎么说,菲弥洛斯,今天也要谢谢你。”他看着妖魔黑色的眼睛,“救人的是你,我很高兴你做了这件事。”
他没有等妖魔做出回应,就立刻钻进了下到舱房的狭窄的楼梯。
莉娅?希尔的胳膊有些扭伤,娜娜为她做了简单的包扎,让她先睡了。米克?巴奇顿也在另外的床位上睡下来。之前没有到甲板上和风暴搏斗的杰德开始负责晚上的值班。
科纳特大公和甘伯特祭司小心地倒了杯水,然后找出一些软和的干粮拿给被救上来的少年填肚子。当克里欧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困难地咽下一块燕麦饼。
“看起来你好多了。”游吟诗人对他说。少年惨白的脸稍微恢复了些血色,嘴唇也不再发紫,他蓝色的眼睛里焕发出了光彩,这让他年轻的面孔更讨人喜欢。
“感谢您,先生,”少年看着他几乎要热泪盈眶,“感谢您的仁慈,否则我一定会死在这个地方,像其他人一样沉到海底喂鱼。”
克里欧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手——这个少年的身上已经恢复了些温度,不再冷得像具死尸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用老套的话安慰了下他,问年轻的祭司,“有好好地为菲斯特先生检查过了吗?”
甘伯特点点头:“除了一点儿乏力和擦伤,倒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只需要好好地修养几天,就能够恢复体力了。”
“谢谢,甘伯特。”
克里欧又转向了少年:“菲斯特先生,能告诉我您和您乘坐的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请叫我夏弥尔吧!”被救的男孩儿说,“其实我也不能告诉您什么具体的情况。我只是个普通的乘客,船出事儿的时候我吃了晚餐,喝了酒,睡得正香呢!然后其他的叫喊声让我惊醒了,他们跑来跑去地说什么船底进水了,好像是撞上礁石……”
“是在伦德卡加?”
“不,我们是轻型客船,根本不敢走这里,我们是沿着大陆航线走的……可是还是在外围遇险了,风一直朝这边刮……‘蜜蜂’号的船长是个酒鬼,那天晚上他说要庆祝生日,所以请所有的人喝酒……整船的人,无论是水手还是乘客,多少都喝了点儿。”
科纳特大公同情地叹了口气:“太不幸了,菲斯特先生,愿他们安息。”
“你要到哪儿去,夏弥尔?”游吟诗人问他,“蜜蜂号原本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亚达,就是过了瑟里提斯的那个小港口。我是要去那里学习当一个首饰匠的,先生,我的叔叔给我介绍了一个很好的师傅。”
“我们可以在瑟里提斯把你放下来,甚至给你一些钱。”克里欧说,“您很幸运,夏弥尔,你仍然会是一个首饰匠学徒。”
“不,先生。”少年悲哀地笑了笑,“除非我到海底下去跟他学。”
大家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夏弥尔?菲斯特问道:“您要去哪儿,先生?您是商人吗?”
“我是流浪的艺人,”克里欧回答,“哪儿邀请我演出我就去哪儿。”
“这也是一艘商船吗?”
“是的。”
夏弥尔?菲斯特环顾自己周围的人,迷惑不解:“请原谅,先生,我不知道,或许这船上有一位船主。我应该去感谢他!”
“我就是啊!”科纳特大公对他说——重复着出发前安排的身份,“我是暂时的船主,我租了这条船,要运点儿货回萨克城,这是我第一次出航。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你的,直到靠岸。”
“愿伟大的凯亚神和努尔多保佑您,善良的先生。”夏弥尔感激地说,然后又把目光移向甘伯特,看着他额头的刺青,“我相信您会一路顺利的,有祭司大人的祈祷,您连伦德卡加都通过了。”
科纳特大公的脸有些发红。
通过这死亡海峡靠的是强悍的克罗维?芬那船长,克里欧在心底默默地说,同时看了甘伯特一样。
年轻的祭司注意到了克里欧的眼神,于是为夏弥尔添了一些清水,告诉他自己现在是回家去享受每个祭司都拥有的“安息日”——那每个献身于神的人都拥有的一段偿还尘世恩情的日子——所以他无法行使祈祷的职能。
夏弥尔的眼睛里有些失望,但是他很礼貌地没有表露出来,并且认为有一位祭司在船上会让神眷顾这条船。
科纳特大公安慰他:“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靠岸以后多给你一点儿钱,菲斯特先生,你可以返回萨克城。”
“回去做什么?”他闷闷不乐地说,“如果我有亲人在那里,我怎么会跟着一个老头子去亚达当学徒工呢?”
科纳特大公为难地看了看克里欧,后者却一言不发。于是科纳特大公结结巴巴地安慰了他几句,便结束了谈话。
克里欧转身朝自己的床位走去,菲弥洛斯跟在他身后。他们来到了最里面的地方,当游吟诗人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来的时候,妖魔贵族唰地一声拉上了隔帘。他的手指上燃起一簇火苗,然后那火苗像听话的绵羊一样飘进了固定在墙上的烛台灯里。
克里欧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把潮湿的衣服脱掉,躺在了床上。干燥而粗糙的羊毛毯摩擦着他的皮肤,让他产生了一种很难得的舒服的感觉。
妖魔贵族则在对面的那张床上坐下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您看出来了,主人……”
克里欧闭着眼睛,却轻轻地“嗯”了一声。
菲弥洛斯哼了一声:“我就说您还不至于那么迟钝。那个小子知道你才是领头的,救他的人这么多,他头一个感谢的却是你。他想告诉我们的是:现在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你救了他,他现在是你的责任了。”
克里欧没有睁眼:“他很聪明,懂得察言观色而已。”
“或许是太聪明了。”菲弥洛斯讥讽道,“在这里能活下去,聪明和幸运一样都不能少。”
“我们不能把他重新丢到海里去。”
“丢下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妖魔顿了一下,“或者,我这几天都可以不出去觅食。”
克里欧猛地睁开眼睛,盯着他。
菲弥洛斯笑出了声,把身子靠在床上,却毫不在意地直视游吟诗人。“不用担心,主人。”他坦白说,“其实我不喜欢吃人,人的血肉有一股恶臭……只有低等的妖魔才有兴趣,大概他们和人类臭味相投——”
“菲弥洛斯!”克里欧打断妖魔的话,他的声音稍微有些尖锐,似乎在生气,可是又很快平静下来。他侧过身,用手支撑着稍微坐起来,漆黑的长发遮挡住□□的半身。
为什么这个人的头发始终像丝绸一样地柔顺呢?是不是因为时间禁咒的效果才让他永远不会变得狼狈?妖魔虽然这样想了,但是却没有将问题问出口。他看着游吟诗人有些粗鲁地把头发拂到脑后,露出苍白的脖子和肩膀。
“让他呆在船上,”克里欧对妖魔说,“我会吩咐甘伯特‘照顾’他,直到我们靠岸。如果有必要,可以把他送到去亚达或者萨克城的商队。他如果真的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小动作,就交给赫拉塞姆或者芬那船长来处置。”
菲弥洛斯对他的决定没有异议,看起来也不是真的很在乎。
“休息吧,菲弥洛斯。”游吟诗人放软了声音对妖魔贵族说,“你不是不知道疲倦的钢铁,你的身体还是血肉做的,休息吧。”
他并不期待回答,说完以后就侧着身子闭上眼睛。
妖魔看着面向自己的这个人,看着他如白瓷一般的脸,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动作,烛台灯中的火苗“哧”地一声熄灭了。
一周后的某个下午,“暴风女神”抵达了瑟里提斯。他们没有再经历任何磨难,除了有几个水手吃坏肚子,一切都顺利得很。
瑟里提斯算不上繁华,只是一个来往船只中转和提供补给的口岸,不过从这里的陆路前往法玛西斯帝国的内地倒是很方便,有许多平坦的大路,因此常年都有商队或者旅行者。
对于克里欧?伊士拉他们来说,能重新踏足在坚实稳固的大地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且能吃到新鲜的蔬菜——腌肉和豆子已经让所有人倒尽了胃口。如果说情绪稍微正常一些的,只有芬那船长和克拉克斯人双胞胎,他们仿佛是天生就该在海船上过一辈子的。
“我安排了一些人留守在船上,包括大副。”女船长对游吟诗人说,“大家今天晚上可以在陆地上好好地吃一顿,睡在旅馆中也可以。我得了解最近这一带的天气,然后再商量出发的时间。当然,越快越好。”
克里欧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只是希望娜娜和杰德能够跟着他。
“完全可以,伊士拉先生。”芬那船长这样说。
于是游吟诗人带着双胞胎选择了一间小旅店暂住,赫拉塞姆队长、科纳特大公和甘伯特也同样在这里,而莉娅?希尔和米克巴奇顿则因为没有空房间而找了稍微远一些的店,不过他们的午饭却是在一起吃的,享用了两只羊腿、荠菜、萝卜、烤鱼和新鲜的牛奶。夏弥尔?菲斯特也位列其中,他在这一周中似乎摆脱了战战兢兢的试探,和船上的人熟悉起来。在他的体力恢复以后,甚至还能帮忙干点儿活儿。他对待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包括职位最低等的水手,几乎每个人都能支使他跑腿办事,他也乐此不疲。
“他想留下来,”格拉杰?赫拉塞姆在吃晚饭的时候对克里欧说,“他似乎对大公殿下和芬那船长都透露过这个意图。”
但是没有对我说,游吟诗人这样想。他问年轻的国王侍卫:“您觉得该怎么办呢,赫拉塞姆队长?”
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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