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睡得正香,门忽然被风吹开。两两向外望去,眼前天光一片大亮,长啸嘶吼,声未停身已至。巨大的狐身突然撞过来,带着风力飞进来滑了数十丈,还连带破坏了她桌椅座席、盆栽花草若干。
被他撞得肋骨生疼,低头去看风衔又变回了人形,酒气熏天地趴在她怀里,似笑非笑似醒非醒。
他说完,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埋头在她衣服里,倒像是个受了委屈回家哭诉的孩子。
“臭狐狸,你偷喝酒,我要告诉师父去。”
风衔抬了抬头,默然一阵,想说什么,却又喉头咽下,咧嘴嚷嚷:“你的脑袋除了师父两字就装不下别的。”
他下巴磕着地,两两也不打算将他的脸重新抱回她腿上。
风衔叹一声:“你将来,一定是个嫁不出去的傻老姑娘……我,我也不娶你!”头上一声捶头风吹过,后脑勺疼得差点炸开。
说着挣扎着站起来,拍拍手,整整衣,看似随意却眼神认真地盯住两两:“等你吃亏的时候,别忘了还有我。”
☆、第27章 一只妖猪
阳山以西二百里,昆吾之山。山间有镇山鼎,几十万年来镇守昆吾妖兽死谷。上古大战时,这里就埋葬了神魔之战里所有的妖魔尸首。累累枯骨堆成赤色铜山,山间流淌着赤色之泉。
远望过去,师父死前聚合的清微剑以至灵之气灌入镇山鼎。
悲怆之余的两两站在昆吾山千里边沿,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在咬她。
低头一看,其形如猪,头上有角,经书上记载这种模样的猪上古时候生活在昆吾山中,名为蠪蚳(long chi),有个看得懂的名字叫角彘。
但自从神魔战后,镇山鼎由大神落下,这里就再也没了妖兽能存活的条件。这种妖兽喝赤铜之泉才能存活,也断不可能在阳山或者其他地方出现。
她用法力护住身体,角彘咬了半天觉得在咬铜墙铁壁大石块,牙齿也被磕得疼痛,撒了丫子地叫起来。
两两往山下望去,有个身穿兽皮的少年从赤铜水之上纵跃上来,她数了大约不到三十步,依然跃上这几百里高的山巅。但奇怪的是她闻不到妖气,仙气就更加没有。
他上来得太快,两两也无力再去挣扎什么,于是散去保护,变成一个凡女。那猪便更加肆无忌惮地在腿上咬下,咬出了巨大的口子。这凡人少年上得山来,看到这种情况也得吓个半死。
两两躺在地上,感受这种真正如死一边的被撕裂的感觉。剜她的骨,吃她的肉,这不一直就是她的宿命吗?
“小胖,人不是猎物!”凡人少年在那角彘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角彘扭着腰子就往山下跑。
凡人少年嘴上说她不是猎物,但却身手矫捷地把她扛起来,看上去关切却又愉快,跳啊跳得下了山。
这少年天生伸手矫健,跑起来时并没有颠簸,反而如同乘云搭雾一般的平稳。想想倒是个适合修仙的好苗子。那角彘已然在山下平坦处等候,待他一来,便由他坐了上去,远离昆吾山镇妖之地,向阳山下的村子奔袭。
凡人少年在村中落脚,牵着猪扛着两两进了房屋。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排了长队。少年将那角彘招过来,角彘像狗一样听话得过来。少年用眼睛盯着他数秒,那角彘竟然悠悠昏倒。
他拿出刀在角彘血管割开一道口子,取出一碗血。随后开门,门里一个一个拿着汤勺进来,将十文钱放在少年手中,随后每人在碗里咬了一口猪血喝下。
很快排队的人喝完血便散去,少年又从伤口取了一口血,送到昏厥的两两肉身嘴边。两两看到血吃惊地问:“这是什么?”
少年看她醒了便没再喂:“这是小胖的血,有治恶梦之效。村里的人经常噩梦缠身,他们都来向我买着喝。”
两两:“但我没做噩梦啊。”
少年反而奇怪:“你被它咬了就不害怕吗?”
“我当他是只猪,长相奇怪罢了。”两两瞧着他,“昆吾山是妖兽埋葬之山,你跑去那里做什么?”
“我们村里的人常做噩梦,梦见妖怪咬人脑髓,而时常做的噩梦多了变会有人痴傻。我听老人说过,昆吾山的角彘血有消梦之效,只要喝了,妖怪就会觉出是同类远离。”他说着脸红低头,不好意思地说:“但昆吾山是妖兽尸骨堆出来的,除了我从来没人敢去找,算命的说我异瞳之色,身手不凡,可能是修仙体质,这也才能解释我能活着出入昆吾山吧。”
看着这少年,两两不禁想起虚夷。虚夷便是师父灵力与魂魄重聚后的身体,在师父的记忆召回前,便是融汇了师父修为灵力的另一个人。
两两仔细去分辨,不知是不是因为精神委顿,又受了伤,她只觉得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六界生灵的味道。
她望向他的眼睛,眼珠一个纯黑,一个却是奇异的赤红,倒像是昆吾山上妖兽的血迹。
角彘取血后就只昏厥了一会儿,伤口便自己愈合,随后醒来爬起轰轰了两声,过来拱一拱她坐的凳脚。
少年拿起药膏裹布将她伤口包好,说:“好了,要不我再给你抓几服药多敷敷,过几天就会结痂。今天碰到我还算好,小胖已经被我驯化,若是碰到其他妖兽,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里还有别的妖?”
“越来越多了,否则怎么这么多人过来要喝角彘的血。姑娘行走夜路,可千万要小心。”
两两渐渐地平静下来,仔细思虑,昆吾山是极阴之地,一般的妖属阴,但都惧怕山上那座大神留下的镇山鼎。镇山鼎的法力巨大,没有妖敢靠近。
不远处的阳山,却和昆吾山正好相反,是阳胜之地,这个她从来不知道的村子,就坐落在在两山系的中谷,阴阳交错。想必正是因为如此,妖才会在此聚集,晚上偷偷去吃人的脑髓。
而面前的这个角彘,是生活在昆吾山里的妖兽,它的血能让其他妖退避,所以妖才不会再偷偷伤人。因而也就不受噩梦侵扰。
两两明白之后一阵后怕。原本镇山鼎的威力将昆吾山成为妖兽死谷,而如今妖能在山上活蹦乱跳随意出入,这是否意味着镇山鼎的法力减弱了?
两两抚着受伤的小腿:“我实在疼得走不了路,还是让我暂住几天,等伤大好了,我自己会走。”
少年的心情和她却大不一样。他突然间被一个抚摸着自己小腿的姑娘提出了留宿的要求,眉毛忍不住跳了几跳。但还是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两圈,脸红成了柿子:“这……这……”
两两指一指角彘:“这里还有一只猪,你怕什么。”
少年呵呵地低下头:“我不怕,我不怕。”
两两忽然望向自己腰间那个被她封印的风铃小猪。心里酸涩一阵。她如今这幅模样,还有什么颜面见师父呢。心里长叹一声,也不知虚夷在玄慕山,有没有担心过她的突然失踪,有没有想来寻她,却遍寻不着?
正说话间,少年的肚子咕噜了两声,尴尬地说:“我去做点吃的……姑娘有没有忌口的?”
两两摇摇头,少年强自镇定着出去开灶,还是嘴边偷偷咧了咧。他这时觉得捡了宝,像今晚会发生点什么似的。转眼浓烟就钻到屋子里,呛得两两和角彘喘不过气来。
当夜两两便在少年的房间里睡下。她在周身施法,让少年无法触碰她的身体。
少年原本踟蹰地在地上乱走,但入了三更之后,他就已安静了下来,睡在一旁的木凳子上。两两平躺在床上闻着周遭诡异的气息,找寻着妖的痕迹。
那少年的鼾声四起。两两瞧一眼他,却忽然被他的眼睛吓了一跳。那个红色的瞳孔仍然张开着,且眼珠直直对着她望着,而少年明明是平正躺着,脸根本就没有侧向她。
第二天醒来,那少年又如常地卖角彘的血,赚得了钱去外面换了吃食拿回来。
两两拖着受伤的腿,在这奇怪的村子里走了走,那妖异的气味更明显,但却判断不出是从何而来。
当夜,那少年的红色瞳孔仍旧望向她,一整夜都没有合上。
而那只角彘就在少年的身边睡着,两两用灵力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那妖异味道的来源。
她望着角彘,传音出去:“蠪蚳样子像猪,但习性却似狼,像狼一样嚎叫,你又哼又拱这么卖力,何不提早花些时间读读风土,叫我不要看穿你的肉身?”
☆、第28章 摩苏罗心
角彘哼哼一声开始说人话:“我同你一样,真身为实、肉身为虚,既然肉身是虚,又何必在意?”
两两冷笑,手底下已经变出了魂钉。幽冥必备利器魂钉,盯住魂魄就无法溜走了。她将掷了出去。
浓烟里又多出一缕紫烟,随后化成一个半透明的紫衫男人形象,脸面惨白奇俊,眼神魅惑,披发垂腰间,还算整洁。魂钉落在地上。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穿,我还好心地想等你腿伤复原呢。”
两两的冰魄五浊剑从手中祭出来,杀向紫衫男人,刷刷前后左右上下,剑势逼人,逼得他连连后退,但他却能让五浊剑上射出的冰碴半点都不沾身。好在妖也不能穿墙出去,也得找到个破口钻出去,两两有了胜算,将他逼到墙角。
那紫衫男人于是退而求其次,在墙边散为一圈烟,两两手中水汽腾起,变成向下的冰罩将他给盖住。
紫衫男人忽然从烟里化出一个人头,一边笑一边发出}的声音:“你以为这样就把我困住了?”
两两手掌再冰罩一握,罩内的壁上出现无数冻结的冰刀,开始在里面飞速地旋转,边转边砍,即便他是一缕烟还是一坨粪,都将他绞碎了。
这小妖虽然被她逼得没有出一招,但躲闪腾挪变身却是道行不弱,也算是废了她一番功夫。烟雾渐渐散去,少年打开屋门端上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并米饭,还实在太客气。眼见外面夜幕已起,只月亮还没出来。周围的妖气越来越重,唯独少年身上毫无特殊的气息,实在让她觉得不对劲。
她搭上他脉搏一摸,跳动如常,他还以为她这意思是主动献身,迎合地也将她手握住。两两顺势将他扳倒,手在他后脑摸一阵。这一摸却摸到一个细小的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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