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两两倚靠在树干之上,目光中是饱含的心疼和温暖。手里拿出刚才从她腰间取下的风铃,低着头说:“两两,我一直在你的身边,近在咫尺,为什么又要把我推开?”
两两只怕空瞑还能听得到,使劲地跟他摇摇头,绝望地望着他。
虚夷轻轻地说:“别怕。在我的屏障之内,没有人可以控制你。”
两两抬头望他,沙哑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虚夷把风铃重新挂在她的腰间,说:“这个风铃是我的分。身,里面有我的灵识,即便你将它封印,它也会将你的一切看在眼里,听在眼里,我方才就是将它拿回去,透过里面的灵识看了你经历的一切。”
望了她许久,他的嘴角牵扯出一句话:“让我帮你。”
☆、第33章 偷窥洞房
两两瞧着他关切的目光,咬了咬牙说:“你还不够强大,没有办法帮得了我。昔日的我都帮不了我自己,何况你只是一介小小的仙人?”
她本就是妖,骗得鬼君之位几百年,偷取冰剑盗用秘术,改天命令师尊还魂,还在鬼门刺伤卷耳,召唤地狱血海,湮没度硕之山……她突然发现,她竟然在不经意间已经犯下了这么多的深重罪孽。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祸引到虚夷的身上。
虚夷默默地望了她一会儿,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紧紧搂了一会儿。忽然打破寂静说:“是不是他的元神回来,就可以救你了?”
两两伸出手从背后抱着他,抚了抚他的背,说:“傻瓜,若是师父回来,恐怕还会细数我的罪过,为了六界苍生,替天行道,大义灭徒也说不定……”
虚夷闭上眼睛,口中低低地喃喃:“我会守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两两听他这么说,猛地推开他,大声说:“我所犯下的罪孽,都是为了复活师父。你是师父的肉身,如若胆敢伤他的身体,我永远都会记恨你!”
说罢她看了一眼周遭屏障,黯然地说:“将这障眼法撤了吧。我自有办法完好无损地回来。”
虚夷恍惚失措地听完她的话,手心变得像冰一样的凉。他攥住她的手腕,执拗地说:“我不可能再放你出去。”
两两叹口气:“你若是不放我出去,我就撞到头破血流。你要看吗?”说罢便真的向屏障撞过去。
面前的屏障在触碰之时,便忽然消失。两两不敢回头去瞧虚夷,只怕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会更难过。
如果师父没有魂飞魄散,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还能做她的神仙乖徒儿,和师父一起住在寂寂的昆吾宫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吧……
世事难料,师父陨殁才六百年,她竟然落到了这步的田地……真是可叹可笑。
两两才刚走出那屏障,腿脚便如风使舵,将她的身体推了出去。空瞑的声音再次在她耳朵里出现,那席卷周身的剧痛也随之而来。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鬼魅:“不要再和我耍花样,你真的以为可以逃走么?抑或是想让你的容貌永远成为一堆腐肉?如果再消失于我的视野,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两两在他的牵制之下,已经远远地甩开了虚夷。也许……也许是虚夷根本就没有追上来吧。这样也好。见过了他,心里的难过更甚,这时再听到空瞑说出“死”字,却忽然觉得死了才是解脱。死了好啊,死了多好。
空瞑哼一声说:“死得很难看就是让你死么?也太单纯了点。”
两两也哼哼一声:要我死也是你,要我不死也是你,妖还真是废话连篇。
空瞑哈哈大笑两声:“还真是有趣啊……孤童,只要你将那妖女给我找出来,将她引到我的面前,我便会好好的奖赏你。”
天已经渐渐入夜,大礼早已行完,群仙吃饱喝足,便已经去了一半,另一半已被邀请在木青宫的主殿上观赏九天仙子的歌舞。
殿门敞开着,里面的歌舞丝竹美不胜收,她顺着殿门摸索进去,正有一些仙人在席间相互攀谈。
“谁能想到她当上新的冥主,竟然是对大庭老冥主用了*之法呢……可怜了世子卷耳这六百年被她压制,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她放出幽冥海水大淹四方,应受九十九道天雷之刑。只是几万年来,没有仙能够活着受完刑还不魂飞魄散的。所以说她才要逃啊。”
居然是在讨论她,两两忍不住驻足去听。
“仙界已派出众多天兵天将去捉拿她,可有了结果?”
“她若是不使用仙术,就无法知道她的所在。她引出幽冥海水,刺伤冥主卷耳大淹鬼门之后就消失了,最后一次使用仙术是在昆吾山顶。但天兵天将闻讯赶去,人早已经跑了,谁还会在原地等着他们来捉呢。”
“天兵天将一向行动得慢,要之何用?”
“哎哎,都是为了吃个公饷,和你我又有何不同呢?”
这两位仙人酒后谈得愉快,没有防备身后就站着这被天界通缉的正主。
两两的心也算是凉透了。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死路,天界已然如此,她是再也回不来了。
空瞑也在她耳朵里感慨一声:“仙又比妖高明多少,妖的好处,他们这些愚仙怎么懂?只要你做好这妖使,定有让仙界后悔的一天。”
两两只觉得浑身乏力,跌坐在地上。殿上仍旧喧闹,靡靡之音萦绕耳边,厌烦却不散,但这大婚的主角早已经洞房花烛去了。
空瞑顷刻没有说话,忽然自嘲地冷笑一声,说道:“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真是可惜,竟然现在才想得清楚。”
“我早已瞧遍了所有神仙的眼睛,只有一个人,因为红纱遮蔽而没有看清楚她的眼睛。”
他说出来之后,两两也终于恍然大悟。方才的确是没有瞧见姜鸢公主的眼睛。但这便奇怪了。姜鸢也只是个仙人,就在不久之前,她连永驻容颜的金丹之身都没有练成。她的身体从容貌到修为,没有一丁点能和婳缠相比,若她是那寄生妖,也断不会选这么一副不聪明又修为低的身体吧。
空瞑笃定地说:“等这歌舞结束,群仙离去之后,木青宫中除了风衔的修为较高,没人可以闻出我的味道。到时候,你只要将她引出寝殿的门,我便能控制她的红瞳,将她勾到我身边。”
顿了顿,他又补充:“不要惊动了风衔。”
让她从寝殿里,把新娘子引出来,还要不惊动新郎……
——你不会是说……要我闹洞房吧……
空瞑屏息凝视着寝殿的方向:“就是要你闹洞房。”
两两双脚一抽搐,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着寝殿的方向移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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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断定姜鸢不是那妖女,她也就不必担忧了。但若姜鸢真的被妖占了身子……那么风衔也会陷入危险。就算是为了她这狐狸师兄,也得闹一回了。
方才姜鸢披着红纱走过之时,众仙并没有闻到她身上的任何妖气,可她当时在幽冥度朔山的上空第一次见那红衣妖女时,远远就闻到了她深重的妖气和煞气。如若姜鸢真的被寄生之妖占了身子,怎么还敢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群仙中去?
空瞑已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解释道:“婳缠的那一副身子她已用了六百年,妖气已经无法遮掩。如今换一具仙身,在这身体还新鲜的时候,自然是闻不出来的。”
两两小心翼翼来到寝殿门前,里面烛光还亮着。她悄无声息地在窗子上破开一个小洞往里看。
看了一会儿,里面实在太安静,她已经有些支持不住。忍不住就打了几个盹。
里面姜鸢正坐在榻上红纱遮面,等得烛火都烧了半截,风衔也没有过去和他说句话。两两强忍着疲倦和痛楚,在寝殿里找了半天,才发觉风衔正坐在离着榻很远的木几旁,捧着本册子在看。
新婚之夜仍然在批卷折?他一向闲散,喜好四处游荡,从来不管什么正事。怎么现在变得勤快了?
两两也没有能力观微,但也能远远判断出他手里那册子是本全图的册子。不知道什么图那么重要,居然在新婚大喜之夜,罔顾新娘子的期待。这的确做的不是人事,恐怕也就只有狐狸能做得出来了。
两两想了想,心里问空瞑道:眼珠,你能瞧见里面么?
空瞑对这叫法显然不太满意:“你已是我的卑监,等同于我的奴婢,叫我主人。”
——可笑。身上又是一疼,这一疼牵扯心肺,两两几乎蜷缩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空瞑说:“即便我可以观微,却也不会穿墙观物之术。普天之下,还没人会这本事。”
两两本还想问问他是否观微观得到风衔所看的图册,听得了这个答案也就没了办法,只得爬起身来,用她的一双肉眼去好好观察。
她盯着那图册瞧了一会儿,在脑内寻找相思的线索。似乎这图……和师父藏书阁里的戊字柜藏书的图案有些相像啊……
空瞑忽然大为嫌弃地说道:“孤童,你的四肢躯体为我所控制,心思所想为我所看见,却还能想到如此龌龊不堪、难以入目的东西,且还在脑袋里将这一幅一幅图都清晰描绘出来。你究竟是毫无羞耻之心,还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
两两很是无奈。心说:不就是脑袋里想到几张春宫图么,有何龌龊不堪,难以入目?难道你这三万年的妖使空瞑,居然没有见识过么?
空瞑大义凛然:“我是眼珠化灵为妖,眼珠容不得渣滓。”
两两嘲笑道:那真是可惜了。
风衔果然是在看着春宫图。他小时候便没遮没拦地看了成百上千本,现在翻了半晌,是打算温故而知新?这春宫之姿势千古未变,以前在昆吾宫的几千年里,这些图册都很难翻出新的花样,是以读一本便窥全豹……难道如今的凡人在这方面的造诣,竟然有了大的增益?
姜鸢这时终于抑制不住,声音透过面纱传出来:“君上的书看完了吗?”
风衔挑眉,缓缓地道:“学无止境。”
两两差点从窗口摔下去。
姜鸢的语调和以前不同,她如今的声音淡定沉稳,不着一丝情绪,根本不似以前喜怒形色的骄傲语调。
只听见她继续问:“那么,君上何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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