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望了望太阳,眼见日已西斜,于是道,“免礼,天色不早,吾与弟子先在西殿借宿一晚,明日启程前,可以向吾讨要修理资费。”
“是,是……”掌教应承下来,指挥众人散去。三位玄仙面面相觑,一来觉得如此大仙光顾山头,不能不说蓬荜生辉,二来揣度谁敢跟太上玉宸君讨要修理钱,还是只能向上面汇报了。
月上山头时,两两抱着酒坛坐在酒窖冰凉的地上,想起上一次在这里,喝了许多酒,一觉醒来便望见虚夷安稳地躺在她的身侧。他恬静而温暖的眉目,和着撒进的阳光一起照耀着她,才使得她闯过一个个的苦厄。
而今的他……又去向了哪里……
脑袋越来越糊涂,眼睛越来越迷蒙。酒窖里缓慢走下一个人,一语不发地在她面前坐下,乌发如瀑,面容如昔,她嗓子干哑地唤:“虚夷……”放下酒坛,摇摆着爬过去,抱住他的腰间,靠在他腿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这么写完揪心的第二卷了,好舍不得虚夷……结果你们都不咋想他的……可是女主和作者都好想他……
作者菌要深深地怀念他,带给了两两苦逼却美好的一段岁月。但是,以后会更好的,二二,考虑一下酷帅狂霸拽的师父君吧……
☆、第50章 辛苦你了
两两睡着睡着,总觉得自己周身热腾腾,好像婴儿还在母体的羊水里一样温暖。头一歪,碰到潮湿又*的木头上,遂痛醒了。
醒了才觉吃惊,自己正光着身子坐在澡盆里,不知那盆壁上有没有留下她的口水。氤氲的雾气盖在澡盆上,有点看不太清楚雾气外面的情形。后背有暖暖的气息导入,她回过身去,趴在后边的盆壁上,把雾气吹散一看,师父正在她后面席子上端正坐着,眼睛闭着为她导息治伤。
她静静地趴在盆上望过去,雾气中的师父略略低头闭着双眼,身上换了一件月白色袍。他脑后挽着紫色的绳,银发从绳中穿过,看着很是柔软。她忍不住端详师父的面容,虽是雕琢俊秀的面容,却给人无限的尊崇,如同庄严的宝相,不可与他亲近却又不忍移开目光。
能够望见他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这不能不说是天大的惊喜。千年之间因为他魂飞魄散而浑浑噩噩都已经成了过去,万年之中仰慕他的情绪从心底喷薄而出,只是如今这样的情绪也已经有了异样的酸涩……是因为虚夷么,是因为腿骨的恨意么,她眼睛里的雾气朦胧,却让面前的这副身影更加地如梦似幻,直击心中最深之处。
过了顷刻,玉宸收掌于丹田,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她说:“再修养几日就会大好了。”说罢起身绕过澡盆向外走去,开门天光已经大亮,如瀑三千发丝垂在脑后,他有些慵懒地说:“你再泡一会儿。”
两两脑子猛地惊醒,低头瞧了瞧自己这□□的身体,还有这木盆,这温水……
谁给她脱的衣服?好像刚才师父睁开眼睛之后,就很若无其事地盯着她看。
反应慢害死人,这情形着实让她有些慌乱。可是师父已经走出去了,云袖随意一挥,门就给她带上,把她一个人关在这雾气腾腾的屋子里面。
她也没有心情再泡澡了,赶忙地从水里站起来,但是目光在四周寻了一遍都没找到衣服,这可怎么办……实在不行恢复原身去找找算了,好歹她还是条蛇。
正这么想着,门忽然开了一个缝,倏忽从门缝里飞进一件衣裳,随后便听到师父的声音:“穿这件吧。”
师父出去晒太阳还能看见她在找衣服,她有点无地自容。想起以前虚夷也曾看她洗澡,可那时她是男身,他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从小便看惯了的……
越想心越是乱,她只好赶忙披着衣服走出来,安静又有些怯懦地站在他的身后,手指头敲着嘴唇,思索该和他说点什么。
玉宸微侧了侧头,睨她一眼说:“都湿透了,再穿一件。”说着又不知从何处召来了一件衣裳,稳当地罩在她身上,又自然而然地扭过头去负手而立,缓缓说:“你之前的衣物上有妖迹血污,就算清除,那死去妖物的气息也仍在,吾便扔掉了。吾已分灵识出去,请人为你造了几件衣裳,放在你原先居住的房中了。”
两两点点头说是。随后一想,师父怎么知道她原先住在这里,还知道她原先住的是殿上哪间屋子……师父果然博大精深。
正想着,师父转头又睨她:“还不去整理容颜,与吾拜访诸位长老。叨扰一夜,须得补回礼数。”
两两点头退回门里去,总觉得这情形好像当日虚夷将她带上集玄殿,接受三殿长老考核时一样。心里又是一刺,忍住不再想他,只想想看待会儿三殿长老又给她出什么难题吧。
转头从殿上入了自己以前的房间,这里没有人住过,摆设仍同昨日。只是床榻上放了高高一摞的衣物,算了算有七八套,各个都是精美的衣料,还有两件是男装……这都是师父准备的?如此细心体贴,连她有时会女扮男装都料想得到。她心里一个咯噔,总觉得师父对她这么好,仿佛又要为她下绊子一样。就像当初那个吻将摩苏罗的神心摄入,随后便取出了她的腿骨……
穿好了衣衫,梳好了发髻走出来。玉宸回头一看,目光亮了一亮,缓缓说:“倒是与我今日所穿同色。”
两两低头,才发觉方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意拿起一件穿上,也不知道是月白之色,这……她局促一笑:“弟子去换。”
“不必。”玉宸伸袖拖住她手,十分熟练地将她拖到身边来,便要飞上殿。
两两心里又是一惊,连忙抽手出来低头说:“师父!弟子不敢……”
她心里惴惴不安,知道这并不是虚夷,而是她的师父大罗太上玉宸君,她怎么能越矩……就算她可以越矩,当初与虚夷的亲近已经让玄慕山众人厌恶地将她修为废去,还赶下了山,如今对师父……她是怎么都不敢这么做。
玉宸垂了垂眼,嗯一声说:“吾不知怎么有了这个习惯……”
两两躬身说:“弟子紧跟师父。”
玉宸上下望她一眼,转回头去:“以后不要行这种大礼。”
大礼么……两两正要思索鞠躬的弯度是不是大了,便觉得腰间被他带起,再要细想之时已经落在集玄殿前。
师父的速度比虚夷快了太多……
三殿长老已与众仙在殿前恭候,见他们上来便作揖相迎,后面众多仙人也行躬身礼,倒是没有见师父有不满意的神情。
掌教将他们两人请进殿去,两两这才惊讶殿上的改观。殿上高座之下摆放数张席位,木几上摆放各种瓜果珍馐,琼脂仙酿。三位长老笑语盈人地跟在他们两人身后走进来,后面诸仙围在门前流口水。
掌教躬身说:“太上请上座。”
玉宸略一低头:“恭敬不如从命。”
掌教转向两两,指给她一座:“仙长也请。”
两两依言坐下。等三殿长老都在席下端坐好,两两瞧着殿上五人,她居然和三位玄仙平座,和当日她在下首为他们所考核的境遇,实在也大不相同了。
诸大仙闲聊,两两不感兴趣。她只对吃的感兴趣。瓜果吃了一通,无意听上首的师父说:“吾和玄慕山颇有渊源,此地是吾的宝地。”
掌教听他这么说,有些惊喜得合不拢嘴,恨不能立马记下来写个牌匾。但他仍是绷着问:“太上曾来过玄慕山?”
玉宸微微点头:“吾修道时曾在此间造访。一转眼事过境迁……”说着目光向席下望去,却是望了一眼两两。
掌教循着他的眼神,见他望向了两两,不免皱眉问:“可是这位仙长魔迹已深,这被上界知道魔迹在山门盘桓而不上报,我等……”
两两虽然在听,但手上嘴上却不停,此时听到他们说起自己,才停住了嚼,懵懂地望上去。玉宸嘴角微弯,转头去对着三位长老说:“吾会在此开一次坛,以聊诸位款待。”
掌教微微站起,生怕是听错了,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太上欲在山门开坛论道,此乃山门大幸啊!”
太上玉宸君重新现世的第一件事,便是在玄慕山开坛,这着实不能不让众人激动。方才说什么要上报天界魔头的事情,也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灰袍和黑袍长老起身长拜:“山门何能有此荣耀!”门口诸仙也都雀跃起来,但在玉宸和三位长老面前都故作镇定,不敢失礼。
玉宸继续说:“既然如此,吾就在此多待些时日,待弟子伤好,自请向天帝领罪。”
领罪?两两一慌,师父要去领什么罪?
掌门和诸仙却已经洞悉了他的意图,向着两两望了一眼。两两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顿饭毕,回到集仙西殿上,两两正低着头,跟着玉宸的脚步向前走,却没留神他忽然停了下来。
她身子一倾,撞在他背上,赶忙地往后退了退。
“跪下。”玉宸忽然说,语气不容质疑。
师父说跪当然要跪,两两扑通跪下。
玉宸仍旧背对她,声沉辞严:“万年修行却致邪心所侵,一念为魔。两两,你可知错?”
她早已经知道,师父终不会饶过她这个不肖的弟子。长吸了一口气说:“弟子知错。”
玉宸:“该如何知错?”
两两闭上眼睛:“任凭师父所说。”
“第一,回幽冥,归还冰魄五浊剑。”
冰魄五浊剑的确是幽冥之物,她自当归还,于是说:“是。”
“第二,回仙界,受九十九道天雷之刑。”
两两咬着下唇说:“是。”
“第三,入降魔塔,自洗魔心。”
两两惊讶抬头,唤道:“师父……”见他不给她任何回答,也不回头去看她,只好目光黯然道:“是……”
玉宸忽然低头,侧脸望向她,目光和言语都低沉下来:“凡事皆因吾而起,吾与你一并承担。你还归剑于冥主,吾陪你;你应受之所有罪责,吾陪你;你入降魔塔淡去魔心,吾也会陪你。还有何言?”
两两心神震荡,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喉咙一阵酸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侧向她的眼神仍旧深如潭渊,教她难以看穿他心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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