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仍旧懵懂方才发生的事情,一面是师父,一面是师兄,两两还没有领会到他已经被封五感,傻傻地问:“狐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师父为何如此诡异,你也……你也好诡异。”
风衔无法回答她,却用一臂将她抱起。两两毫无力气,只好环住他的脖子。
“你要带我去哪里?”两两望着他默然的模样,他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往前飞了几步便撞在墙上。
两两这时才有了些警觉:“你怎么了?”
风衔无头苍蝇一样乱撞,随后提一口气,抱着她向云头飞上去。两两纳闷,此地本就是天,飞上去便是更上重天,他好端端地不走路,难道想要穿天而出吗?
玉宸的身影在前方一闪而过,笑容镇定却古怪。随后眼前云层翻涌起来,如同下界尘土荡漾……转眼间天马行空排布,队列齐整地在那云头长嘶一声。
两两脑中一震:“天兵天将?”
风衔却不管,只顾抱着她冲出云霄。然而他着实没有方向,不一会儿就被层层叠叠的追兵赶上。
“天帝之命,青帝若是放下手中魔头,便既往不咎,但若是不放,则与魔一起格杀勿论。”
风衔毫无反应地硬闯,那天将的剑戟忽然刺出,穿透他的肩头。他眉头一禀吃痛,闷声后退。
两两这时才知道,自己魔身暴露引来天兵天将。她挣扎要从他怀里跳下,但这次他却不给她机会,只顾将她紧紧抱着不松手,也不说话,她的身体都快要被他挤压窒息了。
两两远远望见师父,心想师父定会来救他们,心里仍然有愚蠢的安慰。
风衔继续朝前突围,这时又是嗖嗖两声,两支剑戟穿透他的脚腕,风衔再也支持不住跪下,然而左臂仍旧抱着她。
两两大骇,望着他说:“我的魔身已经暴露,你是傻了吗,抱着我还做什么?”
她望着远处的师父,他只是在远处静静观望,好似早已准备好了这一切一样。为什么师父不救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怪只怪自己魔身暴露,师父不让她上天,她偏偏来了,还连累风衔……
风衔身体的剧透,使得抱着她的左臂剧烈震颤。两两趁机抽身下来,望着他双腿和肩头刺中的剑戟,对那天将说:“不关青帝的事,带他下去疗伤。你不是要抓我吗?”
风衔的左手忽然攥住她的手臂,空洞的眼神望向她,摇一摇头。两两忍着难过望着他的伤口道:“臭狐狸,回去好好养伤。”
然而天兵天将却没有按照她所说的做。他们抬头望一眼玉宸,两两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玉宸在天际颔首示意,那天将得了旨意,便下令将风衔身体里的三只剑戟拔/出。
转眼之间,剑戟从他身体里拔/出,血肉撕扯之声听得清清楚楚,随后鲜血喷溅而出,风衔的身躯向前一跪。
两两看得大恸,见他向前跌去,便伸手环住他。然而抬头望见那天边清冽的身影,仍旧毫吾表情。
师父,你到底想做什么?
为首天将道:“天帝下令,对魔头仅有一字,杀。”
两两望着云间的那人,冷冷一声:“这次令你们围杀我俩,是天帝派了玉宸君督战?”
天将道:“你看得还不清楚吗?正是玉宸君。”
两两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说:“那玉宸君的意思呢?”
天将道:“玉宸君护卫天帝神祗十数万年,向来也只有杀。”
她的心渐渐冷下去:“向来只有杀,那以前又是什么呢?”
玉宸在远处一摆手,随即消失不见。天将得令,渐渐地在四面围住他们两人。
风衔的血已经流了一地。两两用手去捂着他的伤口,可一人只有两手,他却不止有两处血涌。看着这般惨相,两两的心头热血涌起。
不能,不能让师兄这样死了。
“得令,再刺。”身前那拔/出剑戟的天兵忽然叫嚷一声,随即方才三人再次抬起剑戟,却没有一支剑戟是朝向两两,全然又是朝向风衔。
哈哈,这分明便是在用伤害风衔来刺激她。这也是师父的主意吗?
两两朝他身前挡去,剑戟入身,好痛啊……两两的背上被三支剑戟同时穿下,她努力运动身体里的灵力,只想冲破这种酥软无力之感,带他突出重围离开。
剑戟猛地又从她身体里钻了一圈,被生生拔除出去,血涌入注。然而血涌出之时,她却忽然觉得心思澄明起来。
方才师父在她脑袋里下的小火苗,好像随着身上的血液消失不见了。她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去,但脑袋却越来越清晰,胸中涌荡的灵力喷薄,那血喷出的刹那,周身好似以血结界一般旋绕出了殷红的护罩。
两两沉稳地低头,以双手护着风衔背在自己的背上,与以前不再相同的淡漠眼神在周遭打量一遍,低沉的语气如旷古的回响:“若心有牵挂者,可以退下,吾不忍看家破人亡。”
天兵天将围拢而来,这声低语如泣如诉,直抵心房,众兵将脑中回荡尘世美好之景,进而转变为血溅千里的哀嚎,随后手中一颤,脚底停住。
天将望见她额头魔记大炽,周身环绕不可思议地光耀,仿佛神尊祭台画像上的普照之光一样。他的心灵一颤,大吼一声:“运力守护心智,杀!”
两两面无表情,一手护住背上的风衔,一手拿出融骨笛,放在嘴边时,低低一句悠然而出的言语:“既然都不退下,那便让吾送你们一程。”
一声玄音响彻,却已经不是清丽凤凰之音。这音中似有几十万年的沧桑,融骨笛融的是已经入魔的摩苏罗的骨和妖皇白戟之骨,本身便是邪灵之物。两两如今魔心倾体,从那神身之内将邪灵的巨大灵力融贯在这笛音当中,便如万千大蟒从那音孔中窜出,发出撕咬的毒声。
众天兵天将开始凝神对抗,然而七窍仍旧忍不住流血如注。随后便见满面流血的天兵天将开始怒目相视,剑戟对准了曾经的亲友。
痛苦难当之下,众兵将心智犹受牵引,相互砍去。霎时云腾翻涌起红色血雾。
两两唇边淡然一笑。灵力望向远方的降魔塔,口中喃喃自语:“祝衍用佛光证得金身,以身融化金身镀塔,便能将降魔塔重新封印了?太小看吾。”她余光扫一眼背后,道:“师兄,跟吾回魔宫,看吾重建魔宫六韧。”
她回头望着眼前自相残杀的情景,再抬头掠过眼前的亭台楼阁,还有方才那高高在上的方向。
这块地方,等吾再来之时,一定是另外一个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要解释一下,天帝给她那个小火苗流去,就等于拔除她的爱欲恩怨什么的,以后她的感情要重新洗牌,还能不能想起师父的好呢……
当然是能的!哈哈
☆、第70章 王座桃花
两两扶着背后的风衔,向降魔塔飞去。魔塔上佛光普照,镀金塔身望之耀眼,两两神力运用,打算解除掉塔身镀金的封印。金身在神力作用下,开始松动融化,两两正凝神间,风衔手指捏了捏她的肩头,指向天庭方向。
两两向天庭望去,翻云滚滚,乃是天庭骑兵追来了。风衔左臂一挥,幻化出一大片障雾墙壁,云层之中出现歧路迷宫和海市蜃楼。
狐狸还保留着嗅觉,左臂也可以移动,功法还在,两两略微安心了一些。然而这幻术势必阻碍不了他们太久,她想了想,拿起风衔的手掌写下一字:“索”。
两人多年生活,风衔早已经习惯她在他掌中写字。便是他睡着,也知道她写得是什么。心下了然,唇边一笑,左臂幻化出一条巨大的套索,径直套向塔身,将塔身扣得紧了。
两两握了握他的手,随后便飞起拉扯绳索。神力从绳索透出巨大的威力,竟然开始撼动那降魔塔从云端拔起。
便如行船总是加固船头而忽略船底,这降魔塔身封印,却忽略地底。随着塔身的震动,徐徐掉落下砖块灰尘,很快便以摧枯拉朽之势被连根拔起,两两牵着绳索拔起塔身,回头望向天界的骑兵。他们正围困在幻术之中,但也有那为首的天将突破了幻术,向她冲了过来。两两抽动绳索,降魔塔金身便向着天兵天将甩了出去。巨大的塔身以及封印的法力触到他们,便是坠马的坠马,跌落的跌落。这里云头万丈,不知坠落何处深渊,更有大半身体被砸断击碎,两两冷笑一声,向着以前拂逆所说的魔宫六韧的方向飞去。
魔宫深藏在首阳山封界内,两两以灵力观微到所在后,在首阳山破魔封,将绳索一掷,立于魔界山顶。两两已经感受到魔界境内有魔王当初陨殁时所留存的气蕴,和昆吾宫大神留下的气韵是一样的,以身躯化气保卫自己的土地不受侵袭,隐藏在万山之间。
塔身停稳后,两两观乎四周。山间宫殿林立,堡垒森严,每一山头都有各自宫殿,隔山望去一共六座,便是魔宫的六韧。然而魔宫六韧的对面却是烟雾缭绕的仙山,那是凡间修行之所落枫山。这座落枫山是自魔王建立六韧封印魔界后所立,是大神感知魔界方位,在此立仙山以监察。
两两以前在昆吾宫看上古史书,知道师父在此处修行多时,曾与魔界对抗,交战不下数百次。而站在六韧最高处的魔宫正殿上,正好能够望见落枫山顶那孤独一颗的枫树。听师父以前说过,每当秋时,落枫山顶的那一树红枫便会随风飘落下片片红叶,虽然只有一株,却能飘满整座山头,所以才叫做落枫山。
那是师父曾经修行的地方,站在魔宫正殿望过去,便如见到师父。两两摇摇望去,仿佛望见枫树下一个寂寞超凡的身影,肩落红叶,手持道书,向着对面看过来。
虽然天帝为她摘取爱怨情绪,但并未抹掉她的记忆,所谓的令她拥有神之志,乃是让她像师父从前一样淡漠人世,历经的所有过去,却使之全部变为记忆里的片片烟云,好像那些事情发生在十万年前,二十万年前,或者是更加久远之前,犹有痕迹,想起来时却是依稀,没法因为这些模糊知道的情形来撼动自己已经全然无波的情绪。
她终于和师父当年一样,超脱人世情感,不在红尘之内了?
然而眼前的风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