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离天庭越来越近,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风衔于是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说:“别怕,皇叔以后都会保护你。”
她摇摇头,道:“我能保护自己,皇叔只要时常让我见到,我就不会很想爹娘。”
风衔一笑,温柔瞧着她:“以后想见我时便摇那个小猪一样的铃铛,这是你娘亲对我的托付,我自不会负她。”
她低头瞧瞧自己腰里的猪头,一想到这是娘亲和爹爹留下的东西,这里面仍旧有爹爹的味道。
风衔将她在天帝寝宫安顿下来,吩咐过几日的登基大典。他自己也住在天帝寝宫照料她,以免她的女身暴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到了夜间,他离开,屏退左右,只留了几个他自己的仙娥去照料她。可她不喜欢,没有爹爹和娘亲,她决意要自己照顾自己,除了风衔,不打算让别人靠近她。
夜深人静,风辞的身体又长大了一些。她一个人坐在偌大空虚的寝宫里,问猪猪道:“猪头,你知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是怎么生下我的呢?爹爹和娘亲的故事,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呢。”
猪猪道:“那可说来话长了,想当年我从你爹爹的脑壳子里被捏出来时,你娘亲她正装扮成一个男人在酒窖里喝酒,一边喝哪一边唱:男生女相就是好哇……南山深处吹南风啊!咳咳,你还是个小屁孩,我全都讲给你听了,女主人一定会不高兴的,会骂我教坏小孩子。”
风辞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三岁就偷看爹爹藏书阁的书了,你讲吧。”
猪猪瞧见她渴望的小眼神,知道她对父母的思念,所以便将以前有趣的故事全都讲给她听,她听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着急地问:“那后来怎么样了,爹爹的伤好了没有?”
等听到最后,她却沉静了下来,认真地记下了几个人的名字。
听完了爹爹和娘亲的故事,风辞已经开始思索修炼之事。她猜想,从明天起,皇叔一定也会命她修炼,因为她的生长迅速,如果不赶快修炼到金丹之身,便不能够容颜永驻。她思索了半晌,问猪猪道:“猪头,你来自爹爹的灵识,一定知道修炼的法门吧。”
猪猪在脑袋里搜刮一阵,说:“那我用灵识给你读昆吾宫里藏书阁的书。”
她高兴道:“嗯!”
猪猪一边搜刮脑中的藏书,一边将法门要领读出来,风辞依样葫芦,很快便引导起自身气息。第二天风衔来时,见她如此聪明刻苦,也不免安慰,便亲自教导她,没有过两日,她便能够运用继承自父母的强大灵力和神识,来学习变化了。
风衔问她:“酸酸,有想要第一个变化的东西么?”
她此时已经又长了两岁,是个九岁开始发育的小孩了,她低头脸红了红道:“第一个想变狐狸。”
风衔哈哈一笑,自己先化为了原身给她看。他的原身硕大,白如苍雪,九尾全张时气势非常。他四下窜了几窜,转回人身来问她:“记下了么?”
风辞猛地点头,说:“酸酸记下了。”说罢催动刚学的心诀变化,果然变成了一个逼真的小狐狸。同样的毛色和九尾,同样的眼神动作,风衔看得不禁震撼,只觉她过目不忘的本事超乎两两太多,看来是都遗传了师父。想想看,师父以凡人之身修为大罗金仙,前所未有,智慧超然,再加上两两的神识,这个孩子果然便是上古大神选中的继承人。
她四处蹦跳了一阵,拿鼻子蹭了蹭风衔的裤腿。风衔问:“这是做什么?”
她仰头:“狐狸都是要嗅嗅的。”
风衔笑了笑:“那么接下来,便要学变作一个男身了。这样即便是周围的人也看不出来,就无法揭穿你的身份。”
风辞问道:“我以后都要变作男身了吗?”
他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的面颊道:“皇叔说不准,但一定不会太久,我答应你,会尽快让你与你的爹娘团聚,让你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
风辞变回人身来,说:“嗯,我也会努力救爹爹和娘亲。”
又练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时,她已经可以变化为男身。待到她变为男身,穿上登基大典要穿的天帝服制,风衔便来接她前往神祭台。
风衔与她分别咬破自己的手指,进入到神祭台之中。这神台里一片昏暗,但好在她的灵力已高,能够看得清楚。
在祭台狭小的墓穴空地席前,端坐着一个颓然的人,他似乎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身上的衣衫制式同自己一样。
风辞放开风衔的手,大着胆子率先走过去,在那人身前跪下来长拜道:“父君。”
那人浑身一震,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男孩道:“……你?”
风衔早已经对这个孩子的聪明刮目相看,但如今她能够知道来神祭台的目的,便是拜见上任天帝,获得他的权杖和血誓相授,以便出去继承掌管六界之权,还知道要拜他,就要得到他的信任,这也令他感慨于她的心智和绸缪。
“父君,我自出生以来,皇叔就天天提及您,只是我还太小,皇叔怕父君见到我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孩会烦心。可是我天天都想见到我的父君,我心里渴望父君的怜爱。”
“哈……我的孩子。”
风辞口中叫着父君,心中却在向着爹爹,这样一想,已经潸然,头靠下来在他的腿上,缓缓地说:“以后我要天天都到神祭台来,天天都看到父君,不让父君一个人在这个土丘之内,不让父君也饱受相思孩儿的苦楚。我好想念你。”
泪水沾湿了头顶这人的裤腿,便听长叹一声,他将自己的凤刃召来,道:“我以前并不自称朕,是因觉自身愚笨不类先君,便要以‘我’来伪装自己,教天下知道这天帝乃是我行我素的不羁之人,可事实上……我只是想以‘我’,让旁人来亲近我,爱护我,可就连幼帝,都没有像你这般的靠着我,对我讲心事。”
风辞无声地哭了一会儿,抬眼望他:“父君,你还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要传位给我了呢?我不要,我想在父君的膝下玩耍。”
天帝苦笑一声,道:“我此刻还能清醒,多亏这神祭台的灵韵让我清明。若不是因此,我恐怕便又发狂了。”他将他的凤刃交在风辞的手里,道:“你是我风氏唯一有资格继承天帝之位的神,你必须知道自己手持凤刃的责任,便是六界平衡。”
风衔在后面皱了皱眉,道:“是安定。”
天帝哈哈两声:“吾弟说笑了,世无安定,只有平衡,吾弟治天下,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风辞道:“阴阳终始,此消彼长,日升月沉便是这个道理。但日月能够循其规律,六界在五行之中,五行相生相克自有之命,顺天应命,假以推挪,便能护佑苍生相衡无祸。”
天帝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对风衔说:“我看天下无法依托于你手,只能是靠此子。我反而安心了,我两人哪里能够洞悉上古神之先机,然而时过境迁我才明白,真正能为这天帝之人,便是他,这个世间唯一的神,我终究是做对了这件事!”
神祭台拿到了继承天帝之权的凤刃,风辞便跟随风衔退了出来。远远望见在神祭台前跪地不起的一个神仙,手里提着饭菜,在等待他们的经过。
风辞早已经从猪猪的故事里知道他是谁,于是便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微笑道:“苍虞是朕的母亲和皇叔的师兄,以前父君说,同门与父君同尊,朕不能让师叔跪朕。”
苍虞抬头,望见她一个少年的眼中,竟是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表情,又听她已经自称为朕,便是一边将他推开,一边又让他知道和她的关系,这究竟是何意?
待她与众仙走远,祭拜过神台,随后去大殿行礼,成为真正的天帝。听得天空百凤朝鸣之音响起时,他才明白,她方才着重了“母亲”两字,是不是提醒他,她会时时刻刻记得她母亲当日被众仙数次围困在天庭的受难之事?
苍虞坐在神祭台前,将饭菜放了下来,轻轻地说:“你见过那个孩子了?”
里面的声音传出来:“嗯,那孩子以后定会搅动风云,而我,却难以预料会是怎样的风云了。”
苍虞低头笑:“今日带来的仍是您爱吃的,趁热吃吧。”
里面的声音长叹一声:“苍虞,只有你对我一如既往。”
苍虞道:“是……”
当天夜里,苍虞回到宫殿前,忽然便有天兵天将前来,还带着司命星君以及幽冥判官,几人道:“奉天帝之命,来取你身上不属于你自己的长命魂。你的长命魂当初漂流于天河,你可以自行去寻找。”
苍虞一愣:“天帝之命……是新的天帝?”
天将道:“是新即位的天帝。”
苍虞道:“是为了报母仇……”
天将道:“以后你去送饭时,天帝都会与你同行去见神祭台的那位先君。除此之外,你只能在我等伴随之下,留在家中,或者前往天河寻找长命魂。”
苍虞:“若是寻不到,我就会死?”
天将道:“寻不到,便是天命已然。”
说罢他的长命魂被星君与鬼判吸出,装瓶带走。
当夜天将便回去向风辞汇报。风辞又大了一些,面露老成,点了点头命他退下。随后叫了仙娥来:“皇叔呢?”
仙娥道:“帝君下巡人间,还没有回来。帝君说让您不用等他,先睡。”
风辞却不听,从大殿里走出来,前面园子里的花正掩映在黑暗之中。她望了一会儿爹娘雪丘的方向,蹲在一棵树前睡着了。
睡着睡着不知怎地便将自己变回了女孩儿,她梦到她在娘亲的怀里,爹爹在一旁将她们两个搂着,好生的舒服。
凉风嗖嗖地,忽然警觉地听到远处有脚步声,风辞慌慌张张地一睁眼,迷迷糊糊向前一踏,却踩在自己的袍角跌了下去。这一跌可不好,连头上的玉藻头冠都给掉下来。她还没变回男身哪!
一头女子的长发倾泻下来,只见眼前已经落定一双脚,她愣了愣,便见上方俯身下来,捡起她掉落的头冠,又伸出另一只手。
她抬头,风衔的眼睛在夜里发亮,嘴角弯了玩,衔着笑说:“等我么?”
她猛地站起来,给自己带好头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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