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还是有点渴睡着,好像还没能从她舒服的滑翔里脱出来,声音糯糯的说:“虚夷……你来了啊……”
虚夷眉毛挑着,有些发怒。目光亮亮的如星子,这时候瞪得老大,喉咙里冷哼一声:“是啊,我来了。我若是不来,就见不到你活着了。”
两两精神了点,瞧着他发怒的样子还怪可爱的,轻笑一声:“噗,你紧张什么。”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当年她这副万年老身从神界摔落,一摔摔倒幽冥去都没事,这么点的距离能有什么事。
只怕正好压到一些冒头的灵物,它们就只好回去重新修炼了。
虚夷被她这么一问,喉咙里的哼哼更明显了。他眼神也变得很奇怪,望着她明明是发怒,却又明显的有些自嘲,低着头在她顶上注目着她的眼睛。
“两两。”他忽然叹了口气,两边的手肘弯曲下去。他弯曲个什么劲,两个胳膊本就在她的肩膀两旁地面撑着,这样一弯曲,他的脸都要蹭到她睫毛了。
这距离太近,他的呼吸又太重,喷在面上痒痒的像虫子在爬,两两伸手去推他靠近的胸膛:“太近了……你臭了,虽然神仙不用洗澡,但你真的臭了。”
然而虚夷却不挪开。他的脸就正正摆在她的上方,眉头拧着也不知放松,声音听着还有些凄凉的慌:“你知道错了吧?”
错了?她想想她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一时也没想出来。如果单单说她从空中掉下来这件事,的确是没注意流云竟然散了。
两两的手掌在他的胸前,能够感受那心跳的异样。手掌往下滑了滑,去感受他的丹田。丹田内的火苗又是跳跃地剧烈,两种不同的跃动透过肌肤传导在她掌心。她心里一沉,微微点了点头,心想得顺了他心意,否则气息郁结不顺,再给走火入魔了。
虚夷还是不挪开身体,但却用手掌捧起她的头,不让她的头在靠着地面。另一只手伸过来,抚开她面上的额发。
两两仍旧用手掌去触摸他的两处跃动。人之血液由心,灵由魂生,气发丹田,心、灵、气都顺了,才不会走火入魔。但心跳总是与丹田的火种不能一致,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她抬头望着他的脸,师父的脸,幽深的眼神和雕琢版的棱角……连神态,都越来越肖似了。
脑子猛然一亮,难道……难道这灵力火种的跃动,其实是师父?这副仙身藏着他的元神,他无上的修为和灵力,通过这个火种如潺潺溪流一般流入虚夷的体内。那么,这火种的跃动,其实是师父……师父元神里的心跳么?
她望着他那深邃漆黑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师父……你……”
☆、第11章 亲亲噩梦
他滚烫的双唇压下来,吻在她的脸颊上。他脑后抱着她头的手掌,也圈着她紧了紧。她感觉到他把整个身子都压上来,用力地亲吻在她的脸上,停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抬起头看着她。
想起了什么呢……眼前的这个人,这种眼神……
——
穹罩的外面,是仙界和妖界厮杀的战场。而昆吾神界的竹林里寂静如常,满园竹花的地上又长出了新笋,百转千回,朝生暮死。抬头月色微明,师父坐在竹子底下水涧旁边,神色凝重地弹着他的那把琴。琴音古朴却清淙,绕竹而难绝。
师兄说师父在找她时,她还在穹罩外,与他们一起和妖界对抗。妖界借助妖皇的力量,已经斩杀了十万天兵,杀上了神界天穹之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还在这里弹着琴,师父可是上古的战神,而今真的由他们去了吗?
师父止住了琴音说:“你来了。”话一出,她便闻到了浓浓的酒气。师父的视线却没有移开,眉头有点皱起,伸出手掌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她坐下后,他把手臂也这样紧紧地箍着她,目光幽深而难测:“是时候了,该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她莫名其妙,师父要给她什么东西,为何要把她抱的那么紧?两两贴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他又说“闭上眼睛吧。”
她依言去做了,忽然唇腭被师父的手掌轻轻拖住,温热的指肚贴在她的面颊和下巴,将她的唇齿启开一点点。她的心突了突,但不敢不听话地睁开眼。
微微吹来的风中有师父衣裳上恬淡的优昙沁香,一定是趁着晨起的露水时沾到的。那香味徐徐地靠近,最后由他的唇封上她的齿为止。
眼皮猛地受了刺激想睁开,两两心里说,不许,不许,师父还没有让她睁开的。
可是不由得却在用身体去感觉,师父吻着她的嘴唇干干的、薄薄的,咦,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好暖和伸到自己嘴巴里,好想也舔一舔,可是不敢舔啊。
师父舌尖在她的齿缝间停住,没有触碰任何一处壁灶,她忽然发觉有一处滚烫而柔嫩的触感从舌尖顺着喉头一路滚下,挠痒痒一般一路滚到心口,随后好像石落大海,水花溅起,扑腾一声。
他渐渐地离开她的唇,伸出两个指头抵着她眉心默默地念诀,她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裹起来,越裹越紧,紧到不能呼吸。
她大叫:“师父,我快死了,师父……”
师父酒气冲天地在她耳边说:“忍一忍就会过去,我虽然给了你摩苏罗之心,但也已经封印,这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她不解,可是心脏好疼,疼得在地上打滚,疼得大叫:“什么是摩苏罗之心,我不要,师父救我,救我啊……”
师父抬起琴放在她的面前,来回地抚摸着,却突然嘎啦啦的一声,那琴腹被他打开,他对着那琴腹内的天柱和地柱两根骨段轻轻一吹,那骨段瞬间变成了粉末,塌陷下去。
“这两端碎掉的骨头,就是摩苏罗的腿骨。只有拥有摩苏罗的心,让她心脏的灵力汇入到你的体内,我才可以用你的腿骨来补这把琴。”
师父平静而漠然的解释着,听的她越来越怕。这个竹子花全部都开遍的竹林,表面上幽寂又美丽,却实际上是个充满死亡和重生的地方。
她害怕得想跑,踉踉跄跄地起身。
师父这时紧紧闭上了双眼,是打算放她走了吗?她没有问,也不敢问,夺路从竹涧奔出来,跑回昆吾宫,穿过长满了蔬茹的欢喜园。
可是师父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手里握着他的清微剑。师父那把曾经斩天灭地,困死上古妖兽作乱的那把剑,此刻为什么竟然握在了手里,对准了她?
“两两,你的腿骨还会长出来,可如若不补这把琴,上古之神的灵寂便会消失。摩苏罗守护此琴一生,最后以身殉琴,以骨作柱,而今你拥有了她的心,就要为她,做出她应该做的事。”
什么摩苏罗……什么以骨作柱,她不懂,如果她现在的心脏是别人的,那她自己本来的心脏呢?为什么师父要将那个人的心脏送入她的喉咙,融入她的灵力,为什么还要将这颗心脏裹起来,为什么还要削她的腿骨去补那把琴?这与她何干?
“师父,饶了我,师父,饶了我吧。”她跪在地上乞求。
“两两,忍一忍疼。”他将剑□□,向她的腿中剜下去,剑锋一转,抵着骨肉挖出来。
好疼,那剑在她腿上剜开之时,她疼得昏了过去。而再醒来时,神界的天已经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她在地上躺了个整整三月。天上三个月,人间已经一百年。这凡尘一百年的时光里,神界没有升起过太阳,所有的灵物全部没有了呼吸、好像全都枯死了一样。这浩大的神界好像突然间就关上了苍穹的大门,从此尘封起来,逐渐变成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蛮荒。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再回来。她大叫大喊,也没有人理会。腿上的血水不知为什么,一直在流淌,她觉得越来越虚弱。
绝望之中,侧向广原的头忽然望见了一个光点。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前爬,爬出了昆吾宫,爬向神界的广原。直到爬到无量池边的时候,她望见了下界的光亮。
无量池下的苍茫大地,伟岸高山,妖兽死谷,可是那里有光。她要抓住它,抓住那亮亮的光,于是就像一滩软泥一样翻身跃下。
——
虚夷目光柔和地瞧着她的双唇,想要亲上去,却又犹疑,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
不知鼓了多少次勇气,他终于亲了下去,然而贴上她嘴唇的时候,她却忽然说:“你不会,又想从我身上取走什么吧?”
虚夷愣了愣,望着她说:“可能,两两,可能我想……想要你的心,我也把我的全都给……”
两两打断他,用牙齿狠狠地咬破上唇,冷冷地说:“那你就把我的心剜出来吧。”
虚夷不知她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两两,我只是想说,我只是想和你……”
身体的力量倾注在手上,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两两这重重的一掌拍下去,虚夷竟然生生地受住了。他嘴角掉下一滴血,他自己感觉得到,只怕这血滴在她的身上,于是默默地侧过头,从她身上艰难地爬起来,向远处走去。
躺了半晌,才发觉自己的脑袋被那浑浑噩噩的过去全给占满了。
她到底,到底对虚夷做了些什么啊!这个愚蠢的脑袋!
转头望见自己躺在的是一片闻之欲醉的芍药田里,芍药中的香气馥郁,躺得久了觉得心里幢幢,好像有心动的意思。
虚夷这个小子,是情动了嘛……唉,若是真的,那她的一盆冷水浇得也算及时。毕竟她对师父也不敢有那样逾越规矩的心情,而虚夷只是师父恢复记忆之前的一个肉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一个肉身动情啊。
☆、第12章 一副肉身
虚夷受了她的一掌,她仔细想想,实在后悔不已。拿了些药想要给他治伤,他也默默地接过去,但到了晚上,他仍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藏书阁里睡了一夜。
哎,这么对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好像是太残忍了点。好在神界生灵能换缓慢自愈,她便没有逼迫着他出来。当夜里她也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想着自己整日迷糊,对虚夷对她的变化,竟然也没有看得出来。
快天亮时好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醒来便想着要去看看虚夷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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