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世间没有什么绝对。陆流觞与林瑾恩爱夫妻,自己却是连路人都不如,甚至害怕被陆流觞发现自己的身份,四十年前的孟将然却是从来没有想过。
这春末夏初,清风吹起了门口处的珠帘,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
林瑾伸手去抚那被风吹乱的刘海。
“你怎么了?”无颜却是感觉到了孟将然的变化,那枯瘦的身体竟是有些发抖,似乎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哪里难受吗?”无颜又问了一声,却是见孟将然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林瑾的手臂。她那手臂上戴着一个翠绿色的镯子,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孟将然眼睛血红一片,盯着林瑾手上那镯子,眼睛里竟是要流下血来般。
“将然,这可是个好东西,来日方长,你定会知道这镯子的妙处,切记,不可以落了。”
他嫁给陆流觞前夜,师父将那镯子给了他,并没有说什么用,孟将然却放在了心上,自然是十分珍惜。情最浓时,陆流觞也曾想以自己最心爱的剑与孟将然交换那镯子,孟将然却是死也不肯,视若珍宝。
而如今那个师父留给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竟戴在自己最讨厌的女人身上,戴在那个将自己抛弃的男人的现在的妻子身上!
一阵气血上涌,孟将然感觉到一股腥甜之气,眼前一花,却是再也站不住,侧身倒了下去。
无颜一股蛮力推开了想要近身扶孟将然的陆流觞,将孟将然抱进了怀里。
过了许久,孟将然才缓过神来,勉强露出一个笑。
“刚才有些不适,现在好了些,陆掌门,就此别过。”
孟将然垂着眼眸,声音苍老而脆弱,眼睛里涌动着仇恨,陆流觞,你实在是狠,将自己逼死后,竟是连那些东西也不放过。只是摔了也罢,扔了也罢,却比不上戴在林瑾身上那般仇恨。
许多念头闪过,师父给自己的东西一定都是宝物。林瑾根骨一般,自己与陆流觞在一起的二十年里,她也是一般修为,如何成为这修真界最厉害的女修,这二十多年竟是到了灵寂期,却不能不让人多想。自己给了陆流觞许多东西,除了那个镯子,只怕是那些东西都用在了林瑾身上,这镯子便是最后一件了。
此生,即使他孟将然死了,陆流觞也活不得,林瑾也快活不得。他看不得他们好,因为是用他的死换来的。
这仇恨,此生都忘记不了,他也定是要报复回来。
第30章 自找罪受
孟将然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地靠在无颜身上。无颜搀扶着他往角落的桌子边坐下。
陆流觞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孟将然身边,递给他一粒药丸。
“这药可以修补灵根内丹,对修行有益。两位道友要去哪里?”
与陆流觞磕磕碰碰磨了四十年,孟将然尚且不知道如何来评价他。陆流觞对自己如此无情,对一个陌生人又这般好。说他是伪君子,有些事情又不像装出来。
无颜向来是没皮没脸的,见了那药确实是好药,赶紧接了过来,就要往孟将然嘴里塞,孟将然紧闭着嘴唇,眼睛看都不看那药一眼。他是绝对不会接受陆流觞的施舍的,陆流觞不知道他是孟将然,整个天下都不知道他是孟将然,但是他自己知道,对谁都可以没皮没脸,唯一对陆流觞不可以,若是接受了,便是羞辱了自己。况且之前的孟将然虽然毫无修真天赋,对这药物却是十分精通,陆流觞手中的药,与自己也是有一番渊源。
见孟将然断然拒绝,无颜却是偷偷将那药藏了起来,这魔修觉得自己收了东西,不理会陆流觞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们要去那夜宴十八岭。”
“如此正好,我们也正要去那里,不如顺路一块去,也好有一个照应。”
孟将然:“……”他最害怕地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位道友,我们是否见过?”陆流觞觉得眼前的人分外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上一次自己去雾山,假装为道长替他驱鬼一事浮现出来,自己昨日的样子自然不像,只是现在老了几分,虽然还有些区别,却是怕陆流觞看出来。
“夫君,我们去那里有要事在身,带上他们……会不会不方便?”林瑾自然是十分不愿意,见了陆流觞警告的眼神,声音弱了几分。
“这位道友受伤,一起上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陆流觞道,“还未问两位如何称呼。”
陆流觞灼灼地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孟将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犹如蛇蚁咬过,憋了许久,终于道:“孟无颜。”
无颜:“……”
“这名字果然配你。”林瑾嘲讽道。
“孟无颜?!真是有缘何处不想见!”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只见门口处站了四人,为首的一身青衣,背上背着一柄剑,手中一把折扇,薄唇紧抿,本是清俊长相,却透出一股刻薄之气。身后的三人对于为首之人都是恭敬之意。
四人寻了一张桌子坐下,叫了一壶茶。
孟将然刚刚好些的头又有些眩晕了,那有些狠厉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真是如芒在背。真正是祸不单行,仇人也是喜欢同时来,折煞了他这条老命。
孟将然突然想起上一次假扮道士驱鬼,见那曲青衣偷偷盯着林瑾看,却是猜测曲青衣喜欢那林瑾,可惜林瑾嫁给了陆流觞。这三人,本有些恩怨情仇。现在相见,这曲青衣应该盯着他的情敌看,为何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孟无颜,我倒是现在才知道你名字,不过我也无心知道。”
无颜:“……”从眼前这人口中咬牙切齿蹦出自己的名字,无颜总觉得怪怪的,心中把剽窃自己名字的孟将然早就骂了无数遍。
“人长得难看,记性也不是一般差,你可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心情不好便要杀了你?”
曲青衣的三位师侄顿时有些坐不住。他们是正道修者,向来讲究正义之道,从来不滥杀无辜,现在他们师叔公然因为心情不好要杀人,自然有些羞惭,只是知晓他们师叔喜怒无常的性子,也有些无奈。
陆流觞探究的眼神落在孟将然身上。
孟将然却是沉默不下去了,他能够感觉到曲青衣眼里的杀意。
“春光无限,观你也是春光满面,心情定然十分好。”
三位师侄:“……”
曲青衣脸上的杀气倒是腾腾地冒着,并未见所谓的‘春光’。
孟将然觉得自己座下的椅子一动,那椅子的腿便断了,自己屁股便落在了地上。
孟将然:“……”
随后换了几张椅子,那椅子都毫无特例的断了腿,只剩下曲青衣那一桌还剩下一个位置,孟将然却是死也不会坐那里去的。估计坐过去也死了。这曲青衣实在难缠。
无奈之下目光便落在林瑾身上,只盼望她能够劝劝旧情人,却见林瑾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只能咬碎了牙心中暗骂一句‘奸夫j□j’。
不知道陆流觞知不知晓这林瑾与曲青衣的事,这陆流觞抛弃了自己,却被新婚妻子戴了一顶大绿帽子,想着便也十分畅快。
“若是你不坐过来,下次断的不是椅子的腿,而是你的了!”曲青衣露出一个扭曲的笑,道。
曲青衣最善于威胁人,孟将然竟是毫无办法,只得乖乖坐下。
曲青衣那三位师侄先是盯着孟将然看了半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修真之气也十分微弱,竟是做了什么惹怒了他们的师叔?诧异之色尽显,不由地想起他们此生见到师叔最狼狈的样子,便是那一日在那院子里找到了他们师叔,全身j□j生生被饿晕了过去。那之后便见他们师叔扎小人扎了许多天,脸上总是露出阴恻恻的笑,与此时的笑倒是有些类似。不过,他们是无法把那件事与眼前的老头联系在一起,听闻魔修杜因安性子怪异,他们猜测多半是那魔修的搞的鬼。
“曲长老。”陆流觞身为一宗之长,与曲青衣也曾经有过几面之缘,虽然他知道曲青衣一直不待见自己,只是此时当做未看见自己,欺负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老头,却是有些过了,终于忍不住开口。
曲青衣冷冷地扫了陆流觞一眼,连带着扫了一眼林瑾。林瑾的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陆掌门又换了夫人?”
陆流觞:“……”曲青衣那张嘴已经不是一般刻薄。
曲青衣打量了林瑾一会。
“越来越丑了,陆掌门眼光倒是越来越差了。”曲青衣继续道。
陆流觞:“……”
“曲长老可是要去夜宴十八岭救你那侄子,我们这番也是同样目的,不如一同上路?”陆流觞却是转移了话题。
孟将然却觉得此时的陆流觞不是一般的蠢,曲青衣尖酸刻薄,因为林瑾之故,自然也十分讨厌陆流觞,跟曲青衣一起上路,简直是找罪受。
第31章 奇怪的组合
三大宗本是相互依存,天行宗弟子一般都会嫁给其他两大宗派,维系三大宗关系。如今魔修抓走了曲瑞风,陆流觞去救他本是应当。若是不救,才落了话柄,这种事,陆流觞是决计不会做的。
魔修公然袭击正道修者,按理来说,师父也是应当出来的,自己这次去,会不会见到师父呢?
孟将然心情有些复杂。
这人生不乏荒诞事。如今这陆流觞、孟将然、曲青衣一起上路去夜宴十八岭救曲瑞风本就十分荒诞了。
曲青衣与这陆流觞有夺妻之痛,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喜欢装那君子之范,本是互相反冲,现在偏偏凑在一起,自找难受。
孟将然自然是被迫的,可惜曲青衣那毒蛇般的目光总往他身上扫,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不同他们一起上路便会被他一剑给桶了。
曲青衣也算是一宗长老,火行宗掌门亲弟,偏偏没那名门正派之气,比那无颜还像魔修几分,喜怒无常,嘴巴也十分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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