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刚才不是还想杀我?”小草手中把玩着狐王的内丹,就好似这不是一件贵重无比的宝物,而是随意从地上捡来的石头,多少人的心都跟着他的动作颤动起来。“我怎么敢回去?”
黑衣首领知道这次牵扯到狐王内丹,他已经无法做主,“请公子先回青丘再行定夺。”
小草冷着脸道:“你真是无趣。”
黑衣首领完全不为所动。
小草只得道:“去给我找个轿子,我走不动了。”
黑衣人们面面相觑,“这……”
小草哼笑了一声,张口就把狐王内丹吞了下去道:“我说,去给我找个轿子,我走不动了。”
在场之人无一不脸色大变。
“你竟敢……你竟敢私自吞下狐王的内丹——!!!”
如此珍贵的内丹,竟然真的被他吞下去了!那可是狐王千年的修为,毕生的功力!
小草屏气凝神,轻轻吐息,虽然一时半会儿狐王的内丹还不能收为己用,他也逃不开黑衣人的追击与钳制,但是回到青丘山气死长老和一群野心勃勃的赤狐却是绰绰有余了,只可惜他都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却看不见想念的人。
也许,等到青丘事了,他还能再回来……
这一刻,殷寒亭心中的震惊也并不亚于其他人。在他与小草第一次分离的时候小草给过他半颗内丹,那是在小草吞下狐王的内丹之前,他吃的应该是小草自己凝结的内丹!
如此,小草肯定把自己的内丹剖成了两半,然而第二次小草给他的,能够化去他身上所有鳞片的点心,仅凭小草那另一半所剩无几的修为哪里足够?
所以,只怕狐王的内丹最后也是给了……
不……不对!
小草虽然内丹只剩下一半,但是他与狐王的内丹绝不可能长时间在同一身体*存!所以小草唯有把狐王的功力化为己用,而第二次给他治病的那颗……
只会还是小草的……
那小草……如今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殷寒亭想明白之后脑海里嗡地一声,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明明眼前的小草嘴角还扬着一丝讽刺的浅笑,是他从未见过嚣张的模样,这样鲜活的小草,神情傲慢凉薄的小草,在把内丹给了他以后,还能从十万大山之中离开并且活下来吗?
这一刻,殷寒亭害怕得连手指都在颤抖,脸上血色尽失。
他的小草……会不会根本就已经……
黑衣人找来了轿子,小草最后看了一眼山峰,还是坐了上去。
殷寒亭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黑衣人的身影和小小的轿辇从眼前消失,他才身体一晃,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也很快从酒的记忆中脱离了出来,睁开眼,又回到饮酒的桌边。
殿内一片昏暗,没有夜明珠的照明,窗外天也黑沉沉的,看不见皎洁的月光。
不……不会的……
殷寒亭脸色惨白地从桌边站起身,由于走出去的时候跌跌撞撞,还带倒了凳子,可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或许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他冲出寝殿的瞬间化作青龙,巨大的龙身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把东海的王宫甩在尾下,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赶赴十万大山,十万大山之外还有丘陵低谷,茫茫草原,寒疆沙漠,无论小草在哪里,在没有见到人完好无损地出现之前他都不会放弃!
不要把他一个人扔下!
他还没有等到过一句完整的问候,他也还有很多地方没带小草看过,很多食物没给小草吃过。
没能宠着小草,把他放在自己的手心,护着他,顺着他,不让他受委屈,也没能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快乐,一点点的信任,一点点的期待。
他好后悔……
他原本只以为小草是生了他的气,所以故意藏起来了,可是小草的记忆却给了他迎头痛击,没有了内丹的小草会怎样?会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狐狸?还是会死?
青龙在破开海面时发出凄厉而又痛苦的尖啸,久久不息,人世那么广阔,也许他们此生都不能再相见。
会不会正应验了崇琰的那句诅咒?
川蜀群山围绕,青龙庞大的身躯再一次出现在漭山的境内,就是在这片满眼深绿的地方,他丢失了他的小草。
漭山上四溢的魔气在青龙到来的一瞬间就收敛了起来,黑气散去后,坍塌的山洼间,梼杌的身形清晰地浮现,而后很快,他变回了人形的模样。
青龙也随之游了下来,弥漫的雾水消散,殷寒亭落在梼杌身边的一块岩石上。
梼杌无语地看着明显比上一次来时神情更加疲惫憔悴的殷寒亭,抽了抽嘴角道:“来干嘛的?”
殷寒亭冷冷道:“找人。”说罢他就一个纵越,踩上了坍塌山头的最高点,极目远眺,上一次来时由于踩塌了这座山峰,导致周围的一切都未来得及一一仔细看过。
“我不是说过人根本就不在这里了么!”梼杌狂躁地抓着凌乱的头发,青龙这么来来回回地路过,简直搅得他不得安生,换做是以前,他早就一嘴巴撕上去了。
“从头再找一次。”殷寒亭不管梼杌,身影下一刻又到了另一座更高一些的山头上。
梼杌额角青筋啪啪直跳,半晌干脆放弃一般地找个地方坐下等他,然后隔空问话道:“你说你找的那人究竟是哪儿好啊?天帝玩剩下的,你还找上瘾了!”
半晌,殷寒亭冰冷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道:“不是他。”
“那是谁?”梼杌说完也不见殷寒亭搭理他,他站起身寻去,却发现殷寒亭身上那股逼人的龙气已经转移到了漭山境内最高的那座主峰上。
梼杌没人搭话,独自默默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青龙,你有没有想过,你找的人可能早就死了,这都多久了,尸体都得臭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最高的那座山峰就忽然传来一阵巨响,碎石与尘埃一同扬起,伴随着男人克制不住的杀意一同传来道:“你找死……”
“行行,我不说了,好心没好报。”梼杌算是彻底怕了殷寒亭了,不过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憋不住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活人堆里找不着,死人堆里找找呗。”
☆、第39章 小狐狸出现
淅沥沥的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个月,对于铜铃这个排水简陋,极有可能发生涝灾的小镇来说可不是好事,行脚商人都不乐意在这个地方停留。
茶馆里生意肯定没有之前好,伙计闲得无事还和馆子里三两个江湖客打趣道:“铜铃镇的雨可真是,一年下一次,一次下半年。”
坐在大堂里的江湖客点头接嘴道:“也就这两年吧,雨水多,连河道都涨起来了。”
伙计叹气道:“兴许是龙王爷不高兴呢,真是奇了,以前可不这样。”
江湖客喝了一口茶,一拍桌子笑道:“没准呢!前些日子我去押镖,还听山里的樵夫说看到有条龙从天上飞走过,龙王爷不应该是在海里游水吗?还会飞?”
也是,小说话本里不是写的龙王都住在水晶宫么?伙计刚要接话,茶馆二楼的房门就发出轻响,很快被人打了开来。
一个身形修长的公子跨出房门,他穿着浅色的长衫,绾着如墨的黑发,肩头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匣子,踩在楼梯上时,嘎吱的脚步声响起,这时大堂里的人都抬起了头,齐齐望去,然后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那人举手投足之间一派贵公子的风范,然而等他转过身众人才发现,这人右脸上竟然有一条从颧骨贯到下颌处的伤疤!可惜了,可惜了……
伙计脸上带着笑,客客气气问道:“白大夫辛苦啦,老爷子他情况怎么样?怎么前两天都还精神着,今天就说晕就晕了呢。”
被唤作大夫的人温温地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大碍,这几日天公不作美,湿毒上身也是常有的,让老人家平日里多休息,不要劳心。”
竟然声音也如山间的清泉一般悦耳。
伙计连连点头,看着那人慢悠悠地撑起油纸伞,走出茶馆的大门去,衣摆让夹着雨水的风吹拂起来时,徒然有了一种脱俗离尘的错觉。
等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间,大堂里三三两两的江湖客这才像是从一副出尘的画卷中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天色像是蒙着一层灰色的布,乌云压在布上翻滚,簇拥时落下连绵的雨水,已经连续半个月都是这样了,白蔹打着伞走过了西边最宽敞的那条街,街上人影稀疏,他穿进巷子,不一会儿就回到了黄芪堂药铺的后门。
白蔹推开门进去,院子里下人都让他给打发回去了,反正下着雨,也没有多少看病的人。
白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第一件事不是脱下沾满黄泥的鞋和浸湿的衣裳,而是径直走到厨房,看着厨房蒸笼上冒起的白烟舔舔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满满都是糖糕的甜香,从他出门的时候灶里面就加了柴火,这会儿蒸出来的糕饼肯定软糯刚好。
他用盘子分别盛了两份,这才走回后院,轻轻敲了敲其中的一间房门道:“糖糕吃吗?”
半晌无人应声,他这才自行推开门走进去,房间里浸满了水汽一般,湿漉漉的,他没去掀床上那乱成一团的被褥,而是把其中一个盘子在桌上道:“晚上饿了就去厨房,我还炖着蘑菇鸡。”
他话音落下,半晌,被子里才模模糊糊传出“嘶嘶”的声音,有些闷,像是夹杂着某种不满和委屈。
白蔹听罢哭笑不得道:“不行,你不可以和我一起睡,你身上湿,我难受。”
“嘶嘶……”
“听话。”白蔹说完就迫不及地吃着自己那份糖糕走了。
等到白蔹出去以后,床帐遮掩着的被褥里这才缓缓游出一条身长数尺的黑蛇,黑蛇的头是三角形的,背上一块鳞片并不十分光滑,像是凸起了两个翅膀似的小角,它呆呆地游去窗户口看了一会儿,直到白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又过了几日,天气终于稍稍放晴了一些,街上行人也增多起来。
黄芪堂药铺的大门敞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