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不情不愿的挪到了桌子前,其间洛谌一直以充满兴味的目光打量我,我装作不曾见过他那眼神,坐在椅上拿起碗,将浓稠的白粥往嘴里拨,他寻了个椅子在我对面坐下,以手抵颔,直到看我吃的差不多,才淡淡道:“待会我带你出去逛逛,让你一个小姑娘在屋里呆这么久,着实有些为难你。”
“不会啊,”我嘴里包着粥含糊不清地回答他:“我从前也很少出去的,一年也出不了屋几次。”
“哦?”他偏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因为出门就会被骂被打,久了也就知道不要出门了。”
“是指你出门你爹会对你打骂?”
“不是的,”我咽下最后一口粥,“啪”的将碗放在桌上:“是那些村民会骂我,有时候也会打我。”
他伸手将我嘴角的残渍擦干净,一边端详我脸上是否还有污垢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我:“为什么会被他们打?你不过是个小姑娘。”
“喏,你也知道我是个小姑娘吧。”我对着他露出明晃晃地笑容:“我觉得他们也是知道的,可是依旧对我有很多的敌意啊,我小的时候,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就偷偷跑了出去,前几次都还好,后面有一次被那些村民发现了,他们就都骂我,说什么我是违背道德伦理的存在,然后就用笤帚和扁担打我,我被扁担打到了脊梁骨,生生在床上躺了半年,爹爹很心疼我,我怕他难过,就一直都没有哭,还给他说不疼,但其实那时候我的脊梁骨是很疼的,我也很想哭的,我觉得难过,不明白那些村民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没有想害他们,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这样对我?躺在床上养伤的每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想。”
对面洛谌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后来呢?”
“后来?”我默了默,轻轻笑起来:“后来伤好了,知道到外面去是要挨打的,就再没有去过外面了,坦白来讲,在遇见你之前,我对整个世界的认知,就是那座木房子,还有透过木窗能够窥见的那一方天空,再多的,一无所知。”我停下,换了口气,带了微微的困惑看向洛谌:“可是我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喜欢我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才惹了他们厌弃么?可是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改呢?这样没有缘由的将我排挤在外,虽然我只是个不明事理的小姑娘,可是这样对我,我也会觉得很难过呀。你说,我是真的很糟糕吗?洛谌?”
他的神情似有些怔愣,原本停在我嘴角为我擦去污渍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颤了颤,我有些讶然地望向他,他却已敛袖收回了手,偏头与我目光错开:“没有,你很好,他们厌弃你,是没有道理的。”
我有些奇怪,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像是知道些什么,而他知道的部分,或许就是他之所以会对素不相识的我出手相救的理由。
可是我到底还不了解他,在一瞬的奇怪后便收了思虑,仰起头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并没有做什么惹他们厌弃的事情啊,他们这样对我,其实是没有道理的。”
他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过来牵我的手,话题转的突兀:“我带你去永安街逛逛。”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一章好开心
☆、第三章
永安街是永都最繁华的一条街市,人流量十分壮观,当然,就我个人观点来讲,这条街人流量之所以大,其实还是因为这条街上的青楼数量是永都最多的。
洛谌今日着了一袭缥色常服,走在人群中算是显眼的存在,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了许久,才拉了他的衣袖示意他往左看:“那个脸上长了麻子的姑娘,她一直看着你,就是那个卖煎饼的姑娘,你瞧她煎饼都要糊了她都不知道,好像是看你看傻眼了。”
闻言洛谌头微偏,瞥了一眼那个卖煎饼的姑娘,然后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我:“你怎的知道她一直在看我?”
“因为我一直盯着她的煎饼来的……”我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他:“那煎饼要是糊了多可惜啊……”
“所以……”他眉梢微扬,一语道破我的小心思:“你问我这么多,其实只是因为自己想吃煎饼?”
我反而被他的直接弄得窘迫:“其实,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吃……”我还未辩解完毕,他已走到煎饼铺前同那位方才望着他发呆的姑娘说了几句,又递给了那位姑娘几枚铜钱,我站在一旁,瞅着那位姑娘满脸通红,接过铜钱时手都在颤抖,连着装煎饼也一连掉了三个饼在地下之后才勉强装上了一个递给洛谌,我啧啧感叹,想不到永都的姑娘还没我定力好,若是爹爹在这里,怕是这些姑娘也要羞的面红耳赤了。
得了那姑娘的灼热眼神,洛谌倒是未曾有过半分异样,道了句谢便离了那煎饼摊子,顺手将煎饼丢给我,我自然开心,叼着饼乐颠颠的跟在他身后同他说:“那姑娘倾慕你。”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想了想,又说:“其实倾慕你的姑娘很多吧?”
他回头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沉默了一下,对他答非所问:“喜欢你的姑娘都好重口。”
“谢谢。”他礼貌的回答,同时眼光悠悠在我身上晃了一圈,又晃了一圈,直到看的我都差点以为我没穿肚兜的时候他才不急不缓地开开口:“以永都公子的清淡口味,你一辈子也别想被瞧上了。”
我哼了几声,不与他辩驳,反正无论与他说什么,最后都会被三两句轻言就给挡回来,我明智的扭头去看这永安街的情景,这街不愧是永都最繁华的街市,各式各样的店铺当真应有尽有,哦,其中站在路边揽客的青楼姑娘们也应有尽有,我数了数,不过三百米的距离,便已遇见了几十位青楼的姑娘们,可是洛谌都很正人君子地走了过去,这让我很忧伤,因为我毕竟还没有看过一场活春宫。
“……谣浊。”我跟在他后面正一心一意的忧伤,却听他带了些迟疑唤我的名字,我短促的啊了一声,抬头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站在一家店铺前问道:“你要不要买些新衣服?”
我甚惊奇:“衣服可以用买的吗?”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神情带了些茫然的反问:“不能买吗?”
“啊,不是,”我打着哈哈冲他笑:“因为以前都是爹爹为我做的衣服,很简单的,所以以为衣服都是自家做的……”我很不好意思的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放低了声音嘟囔:“原来是可以买的……”
我还没抱怨完,他的手却突兀落在我额前,以一种温存的姿态。
我顿时傻了眼看他,想这人又抽什么风。
他立在那里很久,却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良久,退开一步,低低道:“冒犯了。”
我很惊奇他这种禽兽还能说出“冒犯了”这样的话,也没往心里去,打着哈哈问他:“你是不是也经常给别的姑娘买衣服来让她们喜欢你?”
他挑了笑意道:“如果是呢?”
我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然后十足诚恳地赞美了他一句:“那你真风骚。”而后走进了他背后那家看起来像是卖衣服的店。
我进这家店铺时那位掌柜颇有些惊奇,大概觉得我这样一个小孩跑到他店里干什么,又在看到跟着我身后走进来的洛谌时恍然大悟,亲自迎了上来:“洛公子可是来为令妹选些衣服?”我在一旁翻了好大个白眼:“我不是他妹妹。”这下那掌柜用了惊奇的目光瞧我,约莫觉得我和洛谌的关系十分神秘,洛谌却浑不在意那位掌柜的目光,半偏了头向掌柜询问店里可有适合我这种小姑娘的衣服,掌柜应了声自然是有的,不一会儿便有店伙计抱了十来条裙子衣裤来让我选,我惊呆了,因为那十来条衣裳皆用上好丝绸缝制而成,我这样的人活了这样十几年也不曾见过,我深深望了一眼我身旁面色无半点异常的洛谌,在心里哀叹腐败啊腐败,嘴上却道:“你包养我吧。”
此句一出,掌柜和那位店伙计似乎都惊呆了,双目圆睁,尤其那掌柜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而身为当事人的洛谌反而无半分讶然,上前几步查看了店伙计手中的裙子,淡淡出声:“我这一个月,不是一直在包养你?”之后并不管那掌柜和店伙计一副吃许多屎一样的表情,扔给我一条绯色长裙:“你去试试。”
我默默俯视手中那红的艳丽的颜色,半晌后试探着开口:“你不觉着这颜色……太喜庆了么?”
“刚好配你活泼的性子不是?”
我甚悲伤,因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内敛稳重而又深沉的人,却不料被他人说成活泼,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最后我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二楼一侧的房间内,美其名曰更衣室,其中各种女性裸体,委实让人目不暇接,呵呵,目不暇接。
我愣了愣,却突然想起一事,转了转眼珠,拉了一位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的女子,仰起头问她:“姐姐,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她蹲下身与我视线齐平:“怎么了小妹妹,你要问我什么?”
“永都这里,有没有什么姓洛的大户人家啊?”
我直觉,洛谌他,并没有给我报假名,因为对于外界一无所知的我,不可能从他名字获得更多的信息。
“洛?”那位姑娘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永都里面姓洛的大户人家,似乎就只有振远将军府了。”
“振远……将军府?”我瞪大了眼看她,这个振远将军的职位,我爹爹也曾提起过,是位居一品的武将。
“是呀,怎么了吗?”她有些奇怪我的反应。
“……没事。”我同她笑了笑:“那姐姐,你知道洛谌这个人吗?”
“洛谌……”那姑娘喃喃了片刻,眸中闪过一道异彩:“那是振远将军的嫡长子,相当出色的一个人。”
我点头,他身为禽兽相当出色倒是真的。
那姑娘还在继续给我普及:“那位嫡长子虽年才十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