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这次和谈很重视,张大人当然不敢轻易得罪了对方,见上官雄并不在意公主的失礼,这才放了心。
有这位老大人在,上官雄说话反而不太方便,他便对张大人明道:“本太子最近多有劳烦张大人,今日与荣阳公主见面叙旧,大人有事尽管忙去,不用招呼本太子。”
张大人久经官场,当然知道上官雄的意思,且皇上允许外族男子与公主相见,原就不合旧制,竟然皇上默许,他这个做引荐的人,就得知趣,忙与三位贵人告辞,低头退出殿外。
张大人一走,上官雄便走到了紫苏身边单刀直入:“听说是公主你要见我?”
紫苏总算将目光从二皇子身边转了过来,冷冷的看着他道:“正是,本公主找太子殿下来,是有事相谈。”
上官正听他们两人说话太过正式,不免觉得生疏,便道:“紫苏,你与大哥又非初识,咱们说话不必如此客气吧。”
“是啊,紫苏,我们可是一同生活过一段时日的,有什么话,你明说就是,不必客气。”上官雄立即顺着上官正的话说道,紫苏的疏远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紫苏微微一笑,目光锐利的看着上官雄:“我请你们来,却不是为了叙旧,听说太子殿下向吾皇提亲,要迎娶本公主?”
上官雄听了一怔,苦笑了一声道:“正是,北戎国诚心与大锦求和,已将本国公主送来与贵国和亲,礼尚往来,本太子向大锦皇帝陛下求娶一名公主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紫苏听了便点了点头,眼睛却逼视着他道:“确实应该,你自可向吾皇求亲便是,可为何指名是本公主?”
上官雄听出紫苏语气里的一丝怒意,心中一黯道:“本太子自上次与公主一别,便心生想念,既是求亲,当然要求娶自己中意之人,公主殿下,贵国皇帝陛下已然应允,君无戏言,难道贵国想要反悔,失信不成?”
紫苏听了便是冷笑起来:“太子殿下也知信之一字?”
上官雄心知她说的是自己曾经欺骗利用过她的事情,十分难得的红了脸,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柔声道:“紫苏,当初我也是形势所迫,其实也就做做样子,哪里就真会伤害于你……”
“太子殿下,请自重,本公主的闺名岂能容人乱称。”紫苏不待他说完,便截口道。
饶是上官雄脸皮再厚,也受不了紫苏如此严厉的训斥,他的脸有些挂不住,身子一僵,脸色便沉了下来,却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紫苏……呃,荣阳公主,大哥他……”上官正却不忍看大哥如此,急切的想要缓和两人的紧张气氛,习惯的叫了声紫苏,立即又觉得不妥,生怕她也会训斥自己,忙改了口。
紫苏却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道:“阿正,无事的,我只是与太子殿下谈些正事。”
对自己便不假言辞,对阿正却和颜悦色,怎么如此同人不同命啊,上官雄不由在心里叫屈。
“太子殿下,你既然说起从前之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初你我是如何相遇的。”紫苏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平和了一些。
“自然记得,当初还是我和小妹救了你。”上官雄看她态度转变,虽然心里仍有些不豫,但想起以前也是自己的不对,就让她发发小脾气,只要她肯高高兴兴嫁给自己就好。
“那你应该知道紫苏那时为何要逃吗?”紫苏淡淡一笑问道。
上官雄听了一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看着紫苏没有说话,心里却飞快的盘算着,一会怎么应对。
“那时本公主可之事一介低贱的丫鬟,成亲王世子想迎娶紫苏为妾,所以紫苏才会逃。因为紫苏曾经发誓,决不与人共夫!不管那人地位有多高,权势有多大,紫苏宁死不从。”紫苏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清澈的双眸里满是坚定,她娇小的身子站着与坐在椅上的上官雄说话,竟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她这是在表明态度?她是说自己已有了妃子,所以不肯嫁?她已贵为公主,竟然还有如此既不合时势又幼稚的想法,公主是什么?历朝历代公主都是用来交政治利益的工具,嫁给谁,能不能嫁,岂是她说了算?上官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也站了起来,冷冷道:“只怕由不得你。”
紫苏听了脸色一白,他说到了她的痛处,她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进的宫来,就只能听从皇上和太后的摆布,就算自己不肯嫁又如何?皇上旨意一下,不从便只有一死,两世为人,曾经死过一次,就更想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再说,为了眼前这个阴险的男人去死,值得吗?
紫苏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上官雄,嘴角浮起一抹讥笑来:“太子殿下,只怕就是本公主想嫁,你也不会要了吧,紫苏……已是他人之妇,你堂堂北戎国太子,娶一个非完璧的女子回去,你甘心?”
上官雄听了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他向大锦皇帝求亲前便通过北戎国在大锦的探子调查过紫苏,知道她虽然一直住在成亲王府,但仍是完璧之身,进宫前一夜,宫里还特意给她验过身……莫非是推托之词?但看她眼神认真并无半点戏耍之意,难道……一股屈辱之感油然而生,再也不想在此多留,长袖一甩,便起身向外走。
紫苏见了不由笑了起来,真是个自大臭男人,但她今日来可并不是要与他交恶的,忙唤道:“太子殿下,何必走得如此着急,本公主还有话说。”
这里并非北戎,紫苏现在也不再是那个小丫鬟,她已贵为公主了,如此不辞而别,很不礼貌,上官雄脚步顿了顿,强忍胸中怒气,又转过身来。
二皇子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紫苏与上官雄的谈话,当他听说紫苏并非完璧时,也很是震惊,但看大哥气的拂袖而去,心里反倒欢喜起来,大哥可是太子,太子怎么能娶一名不贞的女人,大哥可丢不起这个人,这下,大哥便不会与自己争紫苏了。
紫苏笑着走近上官雄,语气真诚的道:“太子殿下,大锦的好女子多的是,本公主不配嫁给殿下,但不代表大锦没人能嫁,你又何必生气呢。”
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上官雄心中更是气愤,未婚先失身,那种话她竟然就当着自己和二弟两个男人的面说了出来,一点也不觉害羞,还能笑得出来,她……究竟知不知道羞耻二字!
“哼,这就不劳公主操心了,本太子也不差这么个女人。”上官雄身为太子的傲气让他语气非常强硬。
紫苏心里冷哼一声暗道:就知道你是个花心的臭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脸上却带着笑意:“如此甚好,不过,太子殿下,本公主虽然不能和亲,但我希望你先前答应吾皇的条件还是不要变得好。”
上官雄听了便是又气又好笑,这个女子何时变得如此天真了?她以为她是谁?凭她一句话自己就会无端给大锦那么多好处?真是笑话。
他不由走上前一步,鹰嘴般得眼睛阴厉的看着紫苏,嘴角带着丝嘲讽:“凭什么要我不改变条件?大锦皇帝既然给不了我想要的,那北戎当然也要得到自己应有的一份。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谈判,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紫苏抬起头勇敢的迎向他的眼神,自信的笑了笑道:“北戎一年内有半年是大雪天,国土中虽然也有丰美肥沃的草原,但多是冻土和沙漠,人民多是游牧为生,以放牧牛羊马匹为主,因土地贫瘠,产出太少,所以粮食缺乏,物产单一,每年自七月开始便是大雪封山,遇上恶劣的天气,才会每年召集国内青壮年劳力组成军队,抢掠我大锦北锦,不抢,你们便无法过冬,你们所谓的和平根本就要建立在大锦的金钱和物资的资助之下,我说得对吗?太子殿下?”
这几天,紫苏让宫人帮她找来不少关系北戎国国情,风土人情类得书籍来看,为的就是了解北戎,她想要自强自立,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就要学习更多的知识,要说服上官雄答应自己的条件,便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方能胜利。
上官雄长眉一挑,霸气的说道:“那又如何,我北戎子民英勇善战,大锦虽然国强民富,军队却太弱,这个世上原本就是弱肉强食,国贫并不代表国弱,力量决定一切,我们是要靠抢,但我们抢得到啊,你们又奈我何?”
这嘴脸怎么那么像前世的小日本鬼子呢?太强盗了,紫苏恨不能一拳打烂他那高高的鼻梁。
“确实国贫不代表国弱,但爱好和平更不代表软弱,大锦军队并不弱,知识大锦不好战,大锦朝以文为主,不重视武力而已,据我所知,大锦与北戎征战多年,虽是败多胜少,但也并非不能胜,你也知道,我大锦富足,国力强盛,若上下一心,大力建设军队,你说,你们真能打得赢大锦吗?”紫苏微笑着看着上官雄,就像看着一个做了坏事的孩子,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再者,你们打仗靠的是突袭,抢完即走,却无力打持久战,因为你们太穷,你们耗不起,而大锦却不然,大锦国富,军队有源源不断的后援补给,吾皇若肯放手一搏,别说打赢北戎,就是灭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的。”
紫苏谈笑炎炎,却说得上官雄兄弟二人接连打了几个冷战,尤其上官雄,他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一句时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二皇子上官正却是两眼发亮的看着紫苏,他是个单纯的人,也很好战,但从没有人会当他的面如此评论过两国的战争,他并没觉得紫苏说得有什么不对,大锦这两年确实胜仗比前些年打得多了,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证吗?刘景枫就是个很有军事头脑,很会用兵之人,那个成亲王世子怕是比他更强,大锦的军队再打磨个几年,北戎怕真是难以抵挡了。
上官雄眼神幽暗的看着紫苏,知道她聪慧,但以前只在一些小事上体现,现在听她将两国国力军力分析得头头是道,侃侃而谈,神态自信而洒脱,眉间飞扬着一种英爽之气,他看她的眼神便由愤怒变为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