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很是服气,没一点怨言,还千恩万谢地退出去做事了。
夫人等张婆子走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紫苏:“真只有这些,你没有看出更多的东西?”
紫苏一震,夫人不是扮猪吃老虎吧?莫非她看出自己有所隐藏,紫苏看了看夫人,见夫人一双与刘景枫一样的极漂亮凤眼里含着深深的笑意,似乎只是在试探自己,紫苏便笑着说道:“紫苏也是初次接触账目,以往并不会看账,这珠算还是小时父母教的,紫苏的父亲原是村里富户做账房先生的。所以,知晓这些账房知识,却并不精,紫苏只发现了这些问题。”
夫人笑笑说:“如此也不错了,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已很是能干,枫儿的眼光我是相信的。”
紫苏便又在夫人那帮着做了些锁事后告辞出来。
晚上,紫苏早早打发玲儿睡了,自己便在屋里做鞋,粗皮子的鞋面还得打磨打磨穿着才不打脚,她找了块竹片,在竹片上钻了许多小孔,再拿钻孔的竹片在皮子上磨,这样既磨掉了皮子上的粗糙又不损伤皮面。
正做着,院子外果然响起了敲门声,紫苏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起身去开门。
门外张婆子一脸紧张地站着,她回去后很得意地告诉自家男人今天紫苏查账的事,她男人是府里账房的二管事,对算账很是精通,听了便要她把紫苏看过的账本拿去他看,张婆子先是不以为然,但看她男人一脸的郑重,便不敢大意,依言拿了账本给她男人,她男人先是查看了紫苏打了圈的那几笔账目,心里便警惕起来,其实,张婆子的账本是他做的,他是小心之人,就是细小之处的贪没也是很隐蔽的,紫苏既然能看出这些来,那两处大笔的怎么没看出来呢,男人便急着翻开那两处有问题的账页,并没有圈点,他便叫张婆子再点了盏灯过来,对着灯细照,果然,那两处的尾笔处都轻点了一点墨,他便惊出一身冷汗来。
紫苏这是在警告他们,她发现了他们的猫腻,没有点出来怕也是不想做得太过,得罪了他们,留着情面呢,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啊,如若紫苏将这两处揭了开去,莫说张婆子,就是自己怕也是只有死的份了,虽说这两处数目不是太大,但怕就怕夫人会着人顺着这两处去查他们以往的账目,这一查下去,不只是自己,还会扯出一串人来啊,到时,死的可不只是自己这一家子了。
他吓得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一旁的张婆子见男人脸色如此难看,心想他定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敢问,只能倒了口水给她男人,让他顺过一口气来,张婆子的男人好一会儿才对她说:“你,你晚些时候赶紧去紫苏姑娘那一趟,她给咱们留着情面,查出来却没有揭发,定有原因,你去后,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不要推辞,不管多难,咱们都要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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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婆子也是吓得脸都白了,她点点头,但天色还早,便在厨房里做了些点心,坐在家里等夜深。
亥时一到,她便提了点心,避过看夜的更人,悄悄来到紫苏住着的小院外,看到只有紫苏房里有灯时,她才小心地敲门。
紫苏见她提着东西,也没说什么,直接领她进了自己的屋子。
进屋后,张婆子提着东西也不敢坐,呐呐地站着,紫苏笑着问道:“张妈妈深夜到访可是有事?”
“有事,有事。”张婆子小心地看着紫苏的脸色,见她笑嘻嘻地,眼光很是坦然,心里就打突,这丫头到底是不是真发现了问题,别是自家男人太过紧张弄错了,自己巴巴地来一通乱说反泄了密,便想着要如何试探试探才好。
紫苏便打了呵欠,脸上露出困倦之意,问道:“妈妈若是无事,紫苏可要休息了,明日夫人还让我查账呢。”
一听查账,张婆子心里便吃惊,她讪讪笑着递上点道:“今日紫苏姑娘对婆子手下留情,婆子很是感激,特意做了些点心来给姑娘尝尝。”
“哦,妈妈亲自做的啊,不知里面可都有什么料啊,紫苏一般不乱吃东西的。”紫苏接过,假意打开点心包看。
张婆子听她说里有话,心中一凛,加料?她以为自己在点心里加了毒药?如此一想,张婆子就很气愤,她可没有……不对,她以为自己想要灭口,那说明她确实是发现那两笔账的……再抬眼看紫苏,见她好整以暇地坐着喝茶,她并不是真怀疑自己的东西有毒,而是在告诉自己她是真的发现两笔账有问题了吧。
想到这里,张婆子便两腿发软,卟通一声跪了下来,紫苏嘴角的笑容更深了,故作慌张地起身去扶张婆子。
张婆子哪敢起来,伏在地上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留情,姑娘大恩大德婆子永记于心,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就算赴汤蹈火婆子一家也不推辞。”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紫苏收了笑容道:“妈妈请起,紫苏今天白天没说出来的事,往后也就不会说出来,妈妈放心就是。“
张婆子忐忑不安地起来,紫苏让她坐下,盯着张婆子看了一会,张婆子只觉紫苏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似能穿透人心灵,便敛神坐好,老老实实地等紫苏发话。
紫苏笑了笑,给张婆子倒了杯水让她压压惊,才开口说道:”紫苏倒没什么事要为难妈妈的,只是往后有事时请妈妈给紫苏行个方便才好。”
有求于自己就好,就怕无欲无求,张婆子心里总算松泛了些,但仍是紧盯着紫苏,半响才道:“不知道姑娘想要婆子做什么?”
“也没什么,到时妈妈就知道,那只是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对妈妈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紫苏答应过妈妈的话决不反悔。”
她不肯说,张婆子也不好逼她,只好半信半疑地起身告辞。
张婆子走后,紫苏心里喜不自胜,这可是意外收获啊,想这张婆子绝不敢不帮自己,他们两口子在这府里还是有些根基和门路的,有人帮,总好过自己一人孤军奋战的好。
第二日一早紫苏便照例先到听松园给夏云芳请安,夏云芳的肚子已有些显怀了,见紫苏来,仍是很亲热地招呼紫苏,还让紫苏留下用早饭,紫苏推辞不过,便应景地喝了碗粥,一个原本痛恨自己的人突然对自己热情起来,紫苏还真是不习惯,心里更是加了几份戒备。
用过早饭,紫苏便说要到夫人那边去,夏云芳也不留她,只笑着嘱咐她几句要好好做事之类的话便放了紫苏出来。
紫苏刚走出房门,就听见一阵大吵声。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我要见大少奶奶。”紫苏寻声望去,却见两个婆子正架着往后拖,知画拼命想挣脱她们,死死地往夏云芳屋前冲,发式散乱,状似疯狂,昨日便见她模样憔悴地在园子里干着粗活,今天如此吵闹着要见夏云芳,到底犯了什么错误会让原本大丫头身份的知画落到如此田地?
夏云芳听到吵闹声,扶着腰从屋里出来,见紫苏还站在院子里,而知画当着紫苏的面大吵大闹,她的脸便阴沉了下来,手一挥道:“带下去,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拉着知画的婆子忙道:“是,大少奶奶,我们这就拉她下去。”
另一个婆子便骂知画道:“死蹄子,你以为你还是大少奶奶身边的红人呢,得了这唠病还出来闹,要惊了大少奶奶和小少爷,你死一万次都少了。”
知画被两个婆子强拉着,脚上的鞋都拖掉了,她大哭道:“大少奶奶,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多年的份上,别让我去后园,大少奶奶,奴婢求求你。”
“快别叫了,你这病是会传染人的。”两个婆子嫌弃地看着知画,巴不得快点拖她走就好,知画还在叫,夏云芳不耐道:“堵上她的嘴。”说完觉得有些累,也不理紫苏,扶着知书的手进去了。
紫苏心中不禁一阵唏嘘,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报,知画那天用水泼她的情形犹在眼前,不过月余,她就落得如此下场了。
知画的声音渐渐远去,紫苏心事重重地回到夫人院子里,夫人今天又派给她一些账目,紫苏认真看着,也如昨天一般只点了些细支末节的东西出来,张婆子自昨晚见过紫苏后,心里放松了许多,对紫苏的态度也恭敬起来,要采买的单子都详细列好,先交给紫苏过目,再到账房支钱。
趁夫人出去办事时,紫苏偷偷问一旁的张婆子,“后园在哪?”
张婆子听了脸色一紧,压低声音问道:“姑娘问后园做甚?那里可是惩罚犯了事的下人的地方。”
“哦,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紫苏笑笑说道。
“姑娘可别跟别人说起后园,那里不知死了多少犯事的人呢,一般打过板子又活不了的,都丢在后园任其自生自灭,那里阴深深的,怨鬼很多的,府里的下人们是谈后园色变。”张婆子小心说道。
“嗯,我知道了,妈妈,我下次再不敢问了。”紫苏收了手中的单子递给张婆子。
吃过午饭,夫人便让紫苏回院子帮她打几个络子,要一根线编五个蝙蝠,就是五福同寿之意,夫人是想给未出世的孙子做衣服用的吧。
紫苏便回了院子,玲儿正在学着她织毛衣,见她回来很是高兴,拿了自己刚起头的针线问她:”紫苏姐姐快帮我看看,是这样的不?“
紫苏拿起看了会儿,又教她如何加针如何挑针,两人说了会话,玲儿便兴致勃勃地织着,紫苏便想歪在床上躺一会儿。玲儿却边勾竹针边道:“听说那知画是送到后园去了,紫苏姐姐,这也应了一句老话了,恶有恶报啊,当初她泼你一身水,还让你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几个时辰,要不是三小姐,那次你……”说了一半,又觉得下面的话不吉利,便停了下。
转头见紫苏歪床上,便笑了,“这人啊,还是别做缺德事的好,要不,善恶到头总有报啊。”
紫苏闭着眼嗯了声,脑子里却总浮现出知画那绝望的眼神,其实,知画不过是个执行者,走狗而已,她并非始作恶者,说起来,她如今得了那吓人的病症,也是刘景枫一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