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笛甩袖离去。
夙淮亦是深知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过激。也罢,事已至此。义彦都已知晓他同卿笛的关系非同一般,来日若是真要围剿义彦,妖界怎会独善其身?
夙淮追了上去。卿笛却是负气,理都不肯理他一下。若非他寻了许多人间的段子日夜说与她听,倒是不知卿笛这口气多久才肯消下去。
自打那程意的事情解决之后,卿笛就显得分外的悠闲。她去哪里逛,夙淮必定是相伴在侧。二人时常易容出现在街道商贩之间,终是被那些商贾之人认做了小夫妻。时常会有人说这二人琴瑟和鸣,夫妻情深。卿笛皆是淡然一笑,却也不解释一二。倒是次次让夙淮羞红了脸,成了众人打趣的对象。
“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不知为何,这一日清晨,夙淮崩坏了情绪,冲卿笛大吼。
在他的眼中,这些事大抵都是不应当经过她的手。柳卿笛本应当去做那些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些日子夙淮倒是想了许多,她若是这般执意,那他便陪在她左右。如此一生亦是不悔矣。
卿笛未停下手里折衣裳的动作,听见夙淮这般大吼大叫却也不生气,只是淡然一笑,道:“你说呢?”
夙淮着实是太不习惯这样“贤惠”至极的柳卿笛,这几日瞧着她做这些事情就觉着自己浑身不舒服。本是想看看接下来几日,卿笛是否会有什么动作。可是,这人白日就是打扫家务,晚上胡乱捣拾几下女工就睡了。这哪里还有半点昔年让人闻风丧胆的气势,看着她倒是觉着再过上几日她就要嫁于他人。
卿笛眼底的犀利一闪而过,她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从窗户跃了出去。
夙淮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突然的变故,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本能地反应。
一蓝一黑两道身影打的难分难舍。好不容易分开了,夙淮看见卿笛露出一个如狐狸一般得逞的笑。黑衣人似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就想要逃离。卿笛好似事先预知,从她的袖口飞出绸缎将那黑衣人缠了个结实。她稍稍一拉那绸缎就将黑衣人带到她的面前。
黑衣人眼中尽是懊悔之色。当真应该听了主人的话。此番冒险,若是弄不好便是将主人也搭了进来。
就在夙淮惊讶的目光之中,卿笛将黑衣人带回了客栈。甫一进屋,卿笛便即刻关上了门窗。待确定没有了旁人之后,卿笛才敢将这黑衣人的蒙面之物揭去。
竟是恬芝。
仿佛早已料到,卿笛将人带回了客栈,扔在地上,就像是扔一个废弃之物。
半晌,卿笛才缓缓开口,道:“是画锦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天妃娘娘无关。”
“无关?若是无关,本座怎这几日瞧着这客栈的四周多了些许不明之人。若是都将他们捉来,兴许便是知道这始作俑者是谁。来时,本座再告知于天帝陛下,本座料定那人会被处以极刑。”
恬芝啐了口,道:“你既然已经知晓,又何须问我?如今落入你这贱人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莫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丝毫有关于天妃的消息。”
听了这般不尊重的话,卿笛倒也是不恼。她啜了口杯中之水,又吃了一个点心,才道:“本座早已知晓画锦天妃现身在何处。若是让天帝陛下知晓天妃在人间作祟,你想,她还活的了么?纵使她是兔族公主又如何?末了也不过是一堆白骨罢了。”
说的是那般云淡风轻,倒是恬芝脸色一点一点变的难看。
天帝是那般的护着这柳卿笛,要让天妃做了白骨便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后,她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道:“还请阁主放过天妃娘娘。娘娘也不过是日夜思念陛下,这才私下凡尘。若是阁主肯保密,恬芝愿为阁主当牛做马。”
卿笛浅笑,道:“当年做马?只怕是你还不够格。本座只需你替本座做一件事,本座便答应替你保密。”
“何事?”
“带本座,去见恬芝的遗体。”
☆、第贰拾伍章 风云改之心语(2)
恬芝稍有不从的神色,卿笛的脸色就沉下去几分。恬芝在一旁嘀咕着什么。她时不时地偷瞄着卿笛。却是不知,这卿笛为何非要去真正恬芝的墓地。想来那里都应当已经让画锦给打点妥当,她只当卿笛去了也是瞧不出个什么。恬芝详装犹豫之色,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卿笛的条件。
卿笛展颜,道:“那便是好的。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本座定让画锦死无葬身之地。”
恬芝低下了头,唯唯诺诺地道了声:“小仙不敢。”
这一次倒是卿笛有些过分的相信了自己,却未瞧见恬芝眼底闪过的狡黠。
却不知,这次会是鹿死谁手。
恬芝引着夙淮和卿笛去了南烈皇宫的后山。
对于这样的地方,卿笛算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东程国的皇宫亦有这样的后山。
儿时,她曾贪玩,背着阮太后到处跑。那时她的灵术尚未恢复几成,但甩掉那些凡人的嬷嬷和宫女还是够用的。那一日,卿笛至今还记得,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她一路跑一路回头,生怕阮太后又派那些侍卫中的高手前来捉她。于是,她便是不曾注意去的方向。待她停下来之时,便是已经到了皇宫的后山,亦是乱葬岗。那里横七竖八的放了许多尸首,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那时也是卿笛回到宫中后才听许岑说道,那里,都是宫女太监的尸体。其中若不是犯了什么重大的过错被责打而死,便是染了病,宫里的人嫌晦气,便将他们扔在这里任由风吹雨淋,却得不到一个安生的墓。
往日的记忆翻滚而来,没有走几步卿笛的胃就泛起了酸水。又过了片刻,她的步子开始凌乱,有些支撑不住了便就近寻了处大树靠着歇息。
夙淮想,大约是这腐尸的气味让卿笛倍感不适。他便是施了法想将恬芝困住免得她趁机逃了。自己则是去照看卿笛。
“卿笛?”夙淮轻轻地拍着卿笛的背。
卿笛的胃中翻腾的厉害。她扶着树干干呕了好几次,却是什么都未吐出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她才开口,道:“无事。”
“这里是不是又和不对之处?”夙淮附耳道。随后便收到卿笛不大确定的目光。第一次,他看到这样不大自信的柳卿笛。
卿笛本是仙族,又位居高位。怎会还不能避开这凡间气味。夙淮想着便用妖术想要将这些气味都给驱散。偏偏又看见恬芝奸计得逞的笑,他便止了动作。这样看来,应当是他们二人中了计。如若不然,以柳卿笛的灵术怎会让这样的气味扰了心神?
这里的气味愈加的浓,渐渐地,就连夙淮的妖术都无法抵挡。他也渐渐地感到胃中的不适愈加的厉害。症状如卿笛。
只见,一个青衫女子从一棵树的背后走出来,风姿绰约,笑颜如花,肌肤吹弹可破。这样冷的冬,她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色儒裙,却更显得她身姿玲珑。她走到卿笛的身前,钳制住卿笛的下颚。她笑如蛇蝎,道:“柳卿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卿笛虚弱一笑,道:“是啊,本座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日,做了你画锦的阶下囚。你我恩怨倒不如今日一齐解决了可好?免得过了今日,我怕你寻不到杀我的时机。”
“若是我说,我此刻不想要你这贱人的性命呢?”
卿笛闻言,虚弱地笑了笑,道:“这倒是叫本座吃惊了。上次你掳我,是为何?这次你将本座引诱到此处,若是不为了取我性命又是为何?”
“我为何要你就这般轻易的死去。你等了那样多的时日不就是想要知道有关柳韵之事的过往么?那好,我现在不妨告诉你。她确实是有一个儿子。不过那孩子是被我给弄去,做了厉鬼的美餐。她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的夫君也是我杀的。程馨也是我弄进的皇宫。怎样,柳卿笛,这样的答案,你可还满意?”
卿笛虚弱地笑了笑,道:“倒是不知,你这般费尽心思地去对付皇姐。所谓何意?”
“若是你的家人痛苦,你定会比你自己受刑痛苦万倍。这般好的折磨你的法子,我为何放着不用。”
卿笛扶着树,勉强支撑着自己身子。听完画锦的话,她又歇息了好久才有力气开口,道:“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失算了。虽为本座的姐妹,但是,她们的苦本座从不会痛心。还得要谢谢天妃这般煞费苦心的折腾本座。着实是本座的荣幸。”
看着卿笛虚弱而淡然的微笑。画锦便是知道,不论接下来的成败如何,她都输了。输给卿笛的冷如石的心肠,输给她从不上心的在乎。于她,这大千世界,都无干系。如此,有谁还能将她柳卿笛怎样?
画锦忽然笑的癫狂,她道:“那今日我若是不对你做些什么。就真的对不起你这般诚心的言谢。你们都出来吧。”
一群长相凶恶的鬼慢慢地显了身形。看着卿笛,双眼吐出他们此刻地色心。得到了画锦的允许,皆如饿狼一般地向卿笛扑去。
☆、第贰拾陆章 风流变之密令(1)
第贰拾陆章风流变
“雪飘飘,风萧萧,我策马奔腾而来,只为瞧你的飒爽英姿。驻足看你,哪怕时辰再怎样的长,我都觉着分外的短;哪怕见的次数再多,我都不希望这是最后一面。哪怕,哪怕,你误会我心中爱的是别人。”
——慕容夜玄
01
是不是也会有那样一日,你我鬓发花白,我在你的身旁同你一起去感慨那些时日。
却是没有了那样的机会。
卿笛看着靠近她和夙淮的那些恶鬼。拼尽全力也只是将其中一两个给打倒了。却是撩起了那些脏东西的兴趣,看着那撩起袖子一双双手就令卿笛作呕。
眼前不断的重影,耳边是那女子癫狂地笑。
“夜,我倒是没有机会实现同你的赌约了。”卿笛自嘲一笑,没有想到她柳卿笛嚣张一世,极力要避开那些可恶的留言。最后一日竟然落实了这样的名声。倒是便宜了那些想要她性命的人。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道:“本帝不许。”
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久违的感觉让卿笛湿了眼眶。那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退去。她用尽力气拽紧了那人的衣襟,恍若那是世间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画锦万万没有想到,她正想用那些恶鬼之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