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的不应当是黄泉路,而应当是回沁园阁的路。”
“此话怎讲?”
“她是柳韵,也是花韵。”卿笛顿了顿,“她死之日,便也是归为之时。”
☆、第贰拾陆章 风流变之失控(1)
05
夙淮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这柳韵已经许久未在卿笛身旁,却是不知她是用了怎样的方法来确定柳韵的身份。他静静地看着卿笛,许久许久。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卿笛扯过南齐,道:“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被人把灵魂吞噬了去,可是没有那样好的运气活下来的。南齐能活到今日,且智力却只停留在一两岁。如此,夙淮,你还是不懂吗?”
花羽的护卫是天下最悲惨的存在,她们这一生武艺超群,却不被赋予一个女子应当有的权利。夙淮亦是明白,若是这一次没有卿笛的恩泽,柳韵以及她的孩子都要死。让柳韵自己赴死,已经算是保全所有最后的法子。
南齐怕是有些冻了,他不再哭闹。母亲离去,像是卿笛成了这世间她唯一的依靠。南齐紧紧地抱着卿笛的腰,仰起布满泪痕地小脸,他道:“姨母,韧儿饿,韧儿饿。”他看着卿笛,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面对孩童,卿笛从来不知道怎样去做。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给蹲在地上的夙淮。夙淮理解地笑了笑,将南齐从卿笛的身上给扒拉下来,抱着。南齐被他抱着,身子在他怀里不停地扭动。许是方才同夙淮玩过的缘故,南齐并未有什么哭闹。
夙淮道:“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小的脑袋,南齐还未能将整句话给理解。他看着卿笛,卿笛点了点头。南齐立刻笑逐颜开,抱着夙淮的脖子。如此便是让夙淮带着自己去实现方才他自己说下的话。
夜已经深了。
靖缘城的周边不似城中那般繁华,平添了一分朴实地味道。没有奢华的房屋,没有金银的装饰,没有锦衣华服的人往来,没有夜间的喧嚣,没有,没有……这里却是这样的让卿笛舒心。她留恋地看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不久,这里是不是也会让战火波及,成为无人的废墟。卿笛拉紧了自己的衣襟,想太多,终是自己惹得自己心忧。
屋内,灯火通明。
这几日,卿笛坐在蜡烛旁,看着秦唯从东程带过来的密令。许久不接触这些国事,手都有些生了。她不过出来一年有余,东程竟然出了这般多的事情。
宣墨废了姜后,扶正一个名为江萱儿的女子。据说是因为她的密令。卿笛倒是不知,自己自打辞去辅臣一职,何时曾又下过密旨。而这道密旨从何而来,她心中自然也是清楚地。却是感叹,她竟然能弄到卿笛的印鉴。卿笛合上折子,对着蜡烛发呆许久。从未想过,在东程竟然还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低下耍手段。
这个江萱儿,卿笛还是有些印象的。是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的女子,其母江氏乃是原先伺候阮太后的近身侍女。卿笛记得,这江萱儿在天庆五年成了宣墨的侍妾。那一年是宣墨自己来要的人。折子内,还附了江萱儿的一张画像。
锦衣华服,让她抛却以前做侍妾时的寒酸。倨傲的眼神倒是有几分像她的母亲。只可惜都是空有想法,却没有那样的命。
卿笛将她的画像做了四折,放在烛火前让纸慢慢燃尽。
夙淮将南齐哄睡着之后,出了里屋就瞧见桌子上堆了几本折子。他随意地翻开来看了看,皆是近时东程的境况。看来,有人是在卿笛走后给东程的内廷来了一刀子。
“你打算怎么办?”夙淮放下折子,看着卿笛一脸的凝重。
既然东程那边都已经得到了她没了的消息,她若是此番回去,只会让局面乱上加乱罢了。而此时,南烈战火在即,卿笛也是断然不会回东程的。倒是一个左右为难的局面。皆是想要一面,便是要舍去另一面。
卿笛摇了摇头。她本以为一切都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完全失控。她紧抿薄唇,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满脑子都是东程的事,想的愈多,脑袋都成了一团浆糊。
忽然,卿笛抬头,拿着一双莹亮地眸子看着夙淮。夙淮委实是被她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拉紧自己的衣襟。好似眼前人是一个欺辱良家少女的恶霸。夙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若是让崇炎王回东程,可好?毕竟柳玄也在这边境治理封地许多年,到底还是有些经验的。此次回去,到不至于手忙脚乱。”现在,卿笛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柳玄一人。
秦唯现在是唯一能将折子送来给卿笛的人,若是让他做了那一颗打破湖面沉静的石子,怕是会对他不利,继而便是会失了东程国的折子。若是如此,卿笛便也不大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夙淮也想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卿笛的想法。他道:“可柳玄似乎是并没有再回东程的意思。你此番前去却说,却还不知是否能成功。”
卿笛长叹一声,道:“总会想到办法的。”
总是不想再去用程馨来逼柳玄,却又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卿笛看着不远处,东方已然泛白。天就要亮了,这竟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南齐已经醒来,他掀了被子就去找卿笛。抱着卿笛一直傻笑。卿笛微微有些烦的将南齐推开。南齐似要哭泣,好在夙淮及时哄住了。南齐抽抽搭搭地看着卿笛,卿笛烦了,抽出软鞭打在地上,道:“可还有点男子的气概?”
秦唯悄然出现,木楞地看着卿笛以及哄着孩子的夙淮。他是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有何话,现下说了便是了。这位公子,是自己人。”
“殿下,南烈战火起。”
☆、第贰拾陆章 风流变之失控(2)
“是吗?”这本就是她一手促成之事,今日听了,心里竟然会有这般大的波澜。努力地压制住,脑海中回荡着昔年阮太后的每一句话。
卿笛看了看南齐,这到底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了,应当是记事了。她给了夙淮一记眼色。夙淮连哄带骗地将南齐给弄进了里屋。
卿笛又道:“现下情况如何?”
秦唯道:“南烈皇亲自带兵,慕容公子为均是。其本意是直逼靖缘城。却又在建邺城郊安营扎寨,近几日未见其有何动静。”
“是吗?”卿笛皱了眉头。
心中又不禁暗叹道,这南初当真是极会选人的。
南初自幼便是被他父皇带着南征北战,近几年这南烈国才得了太平的好日子。南初更是用兵好手。卿笛还记得五六年前,她亲自南下来南烈请南初援兵。她和秦唯都计划是在三月内拿下被叛军夺走的城池。而在南初的指挥下,竟然在两月内叫叛军夹着尾巴逃走了。之后,围剿叛军余党也是南初亲自引兵上阵。
而这一次,画锦亦然是一个不可小觑之人。她能坐镇南烈国这样久,怕也是有一些手段的。据闻,此番她身后的宁氏一族也不是一个好惹的。
卿笛对着烛火叹息,倒是不知胜利会属于哪一方。
“殿下?”看着卿笛微微出神,秦唯轻声唤道。
卿笛道:“无事。你且先回南烈国。必定要将宫中的动向派一个心腹之人传告于我。切记,万不可让人起了疑心。给本宫盯着江氏的一举一动。”
只盼着这江氏在内廷还未成什么火候,不然届时一切可就难办了。
“是。”
秦唯转身,推门而出。卿笛只见一个他在轻轻一跃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
建邺城。
军营中。
慕容夜玄靠着挂着大旗粗壮的木杆,他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石,玉上刻着小小的一行字,仔细瞧来尚不可看清,便是知道这玉跟了主人有多长的时日。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地笑出了声来。
林茨的妇人徐氏此次也随着大军出行。一身军装,飒爽英姿。倒是不输给男儿半分。慕容夜玄听南初说,当年他的父皇平定天下,还有些许功劳是徐氏。如今,徐氏已经年过四十,风姿不减当年。
徐氏看着慕容夜玄,浅笑,道:“慕容公子在这里作甚?”
眼前的这位年轻的公子,身上总是有一股掩不住的华贵气息。徐氏不知南初是从哪里寻得这样的人。她嗟叹,来日,怕又是一位朝中独揽大权的能臣。一想到惨死在家中的程泍夫妇,徐氏又叹,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同南初在说着什么的林茨身上。唇角笑容扬起。
慕容夜玄道:“不过是想起了一个人罢了。闲来无事,在这里看看建邺城郊的景。”
倒是一个极好的借口。徐氏便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也不说破,打趣道:“是怎样的女子,竟然可让公子这样的睹物思人?”
她应当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慕容夜玄不禁轻笑,这一点怕是谁都说不清。有时,她的倔强让人想去撞墙;有时,她的性子又温软如水。她又总是有一方面让人难以捉摸。想起她的脸,想起她的眼,慕容夜玄又是一阵无奈的笑。
过了许久,慕容夜玄才道:“倒是同夫人年轻之时有的一比。”
徐氏听了这话,却也是不恼。她道:“这满朝上下,怕也只有一人能入得了公子的眼。”
慕容夜玄剑眉轻挑,似是对这话极感兴趣。
徐氏接着说道:“自然是东程的镇国公主柳氏卿笛。”
“林夫人怎会提到这东程国的公主。”
“不瞒公子,我着实是佩服这柳卿笛。八岁继镇国公主位,先为新帝姑姑,后为辅臣。将一个泱泱大国治理的那样好。可并非常人能做到。”
慕容夜玄的心咯噔一下。他笑得不大自然,道:“林夫人果真是一针见血。在下佩服。”
“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徐氏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对于皇室的一些闲事似乎是记得比谁都清楚,“各国都传闻这柳卿笛再宫中有养着一个男宠。都已经一十九岁依旧都未有许配人家。公子说说,这倒是有几分可信?”
徐氏这时哪里还有半点战场上的巾帼英雄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嗅到了八卦的寻常妇人。
慕容夜玄被她问的有些尴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倒是不知,这是怎样传的,竟将卿笛传的这般不堪。微微有些恼了,却是碍于眼前这人是一个女子不好发作。
林茨似是察觉了这边的不对,他同南初低声交谈了几句就走了过来。他看着自己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