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夜玄点了点头,道:“这淑妃确为江殊之女。后来便后来,因这宫女落得一个私通的罪名。江殊怕玷污了自己的清誉,抛妻弃子。这委实是极好的一盘棋。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江殊会如何来操控这一盘棋子。”
众人又是一笑。
少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身着粗衣麻布的妇人。衰老的容颜依旧掩不去她年轻时的貌美,她眉宇间的一股淡定之色令裴剑都自叹不如。她看着眼前的几位男子,福了福身子,道:“相爷,慕容公子,傅大人。民妇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了诸位。民妇能否离开?民妇家中的小孙儿还等着民妇照料。”
慕容夜玄使了眼色叫软玉和碧玉护送老妇人回去。
院子中,独剩裴剑一人疑惑不已。
傅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淑妃十三岁便被送入宫中,十四岁便成了皇上的侍妾。十七岁被晋封为淑妃。如今离家已是一十四年。且在她三岁那一年她的母亲便已经改了嫁到一个村子里,为她生了一个弟弟。如今,这也已是成家,有一个孩子,未满周岁。”
裴剑恍然大悟。
慕容夜玄道:“至今,淑妃的继父都不知晓她现在的身份。也难怪,淑妃这些年在宫中毫无顾忌。本就是无家之人,又何来的顾忌。”
一声哀叹,却又不知所叹何物。
良久,慕容夜玄又道:“裴相,将淑妃*后宫之事昭告天下。并言已捉到这秽乱后宫之人。”
裴剑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晚膳过后,慕容夜玄在书房内。在这里,他总是觉着卿笛伏案批阅奏章。他倚靠在贵妃榻上,每每想起卿笛,猛然抬头却是只见空空如也的桌案。前两日便是已经叫人将这里的折子收了起来,又叫人好生打扫了一番。
慕容夜玄合起书,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已经开始融化的积雪。不知不觉间,仿佛已经到了初春,卿笛也是近一月都无任何消息。自从那一日独孤无崖传来书信后,也再无任何消息。感应不到二人灵气的存在,生死未卜。
上官清推门而入,神色冷峻。
慕容夜玄转身,道:“怎么了?”
上官清手里拿着上一次给卿笛的药,道:“有人,给殿下换了剧毒。”
慕容夜玄神色一凛,道:“什么?”
☆、第肆拾伍章 权倾之找到(2)
东方既白,晨光已现。
卿笛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看着四周又换了的陈设,她虚弱地笑了笑。手轻轻地抚上伤口,已是结痂。饶是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体内的灵气被压制住,帮不得她半分。她起身,手腕上的铁链不在。卿笛活动了手腕脚腕,上前去打开窗子。铺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地泥土清香。
原来,已是初春。
“倒是这一个月,你经历了怎样非一般的虐待成了这般狼狈的模样?”上官清为卿笛披上风衣。看着卿笛破败的衣裳,露出的伤痕累累。新旧交叠,叫人心惊。
并不意外,他将她带离了皇宫。卿笛倚靠在窗沿,虚弱一笑,道:“你是怎样找到我的?江殊一日将我换一个地方。很难有人知晓他究竟将我藏在何处。”
上官清不屑地看了眼卿笛,道:“若是一个懂他之人都应当想到。这样久都未放出镇国公主过世的消息,不仅是为了借你之名来镇压朝中之人,兴许是图你身上的某种东西。一日便将你换一处关押的地方。若非这江殊这般谨慎,大抵我也是救不出你的。”
那一日,上官清找到慕容夜玄时手里拿着的便是卿笛匆忙之下遗留下的药物。其中几味药不仅可以抑制卿笛体内的灵气,若是用的过量更是可以将卿笛置于死地。好在这类药材药味极浓。上官清那一日同慕容夜玄说了这件事后便独自一人出发,到处寻找。终在一十八天后,在锦绣别苑后的一处废宅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卿笛。
有谁会想到,他们找了那样久的人就在离他们不远之处。找到了卿笛,上官清还未来得及同慕容夜玄说便先将卿笛带回了别苑疗伤。
卿笛笑笑,道:“上官,你知道昔年我转世时,一封‘天书’落入凡尘。大抵是说我体内有一个宝物,若是只在我体内便可保东程千秋万世。若是拿出者即可建立更加昌盛的王国。这封‘天书’一直都叫先皇保存着。倒是不知何时叫江殊拿了去。”
这般云淡风轻,恍若并非她之事。
上官清敛去眼中无奈的神色,道:“我去叫软玉和碧玉来侍奉你。你的外伤已无大碍。有璎珞相助,你本就可安然无事。”
卿笛淡然一笑,道:“看来,上官,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不是吗?”
上官清缓缓睁眼,淡然一笑,道:“自然,王储。”
卿笛看着上官清良久,良久。她掩面一笑,摆了摆手。上官清微微欠身,转身带上门出去。
窗外,积雪已经融化完。枯枝发出了新芽。倒是极为叫人心生舒畅之意的生机蓬勃。卿笛旋身,身上的伤痕不在。华美的衣衫,衣襟上绣着世间独一无二的花羽花,与她额角的花羽花甚为相似。凤凰玉钗斜斜地绾住青丝,银步摇流苏垂到肩窝。眉眼弯弯,一双眼瞳宛若黑色的宝石,其中灵气天上难寻,地上难找。笔挺的鼻子,嫣红的小嘴,唇角微微上翘,难以诉尽心中愉悦。为自己描眉画眼,瞧着铜镜中本就绝世的容颜愈加的倾城。
有多久,没有瞧见过这样的自己?
卿笛记不得,亦是不敢去想。昔年王储,风华绝代;今时殿下,狼狈不堪。
唇角的浅笑变作嘲讽,丢下眉笔,卿笛旋身又复了方才模样。唯一不变的是这一张倾城的容颜,是这一双宛若星辰的眸子。眸子中的恨意点点出现,卿笛的双眸登时变得赤红。
终究,她还是来了。
铜镜中的绝代佳人叫人看了心中刮起一阵阵冷风,寒了心魄。卿笛持剑劈了屋内所有的陈设。铜镜中的佳人眼中戾气愈盛。若非心中忽然出现的画面叫卿笛眼中*泪水,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
容恒祺,容恒祺。
泪水滴落在石砖上,响声清脆。
那般相似的怀抱。卿笛又一次泣不成声。
慕容夜玄便是这样静静地抱着卿笛,待她哭的累了,哭够了才抱着她放在床榻上,轻声安抚。此时的卿笛宛若无助的孩子,紧紧地抱着慕容夜玄的胳膊。慕容夜玄索性合衣躺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安抚。
软玉和碧玉进来时瞧见这一幕,二人捂着嘴轻笑。这一笑惊动了慕容夜玄。一个凌厉的眼神飞去,二人才敛去了笑意。
慕容夜玄轻声吩咐道:“去准备一碗安神汤来。”
软玉和碧玉带上门,屋内又是一室的漆黑与宁静。
卿笛忽然抬头,目光莹亮地看着慕容夜玄。这叫慕容夜玄委实是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向床沿挪了些。卿笛却是猛追不舍,她万分惊喜地拉着慕容夜玄,道:“恒祺,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为何,为何这数万年要丢下我一人。为何?”
容恒祺。
天族万年前的一任皇储,据史书上记载是爱上了柳氏王储并与之定下了婚约。可是还未待二人成亲,柳氏便覆灭。那时的容恒祺初初登上皇位,只等着迎娶他的天后。在成亲之时等来的,却是王储过世的消息。爱入骨髓,那人更胜他的性命。容恒祺派人上天入地寻找。穷其一生都未找到一缕王储的魂魄。
她一生下落不明。
他一生未娶妻生子。
这天帝之位才落入了旁支慕容氏的手里。辗转了数万年,知晓这段佳话者甚多,却是谈起之人愈加的少。能听得完整的故事,不过只得从说出人的口中罢了。
慕容夜玄捏住卿笛的下巴,道:“你,究竟是谁?”
卿笛突然吐血,染红了慕容夜玄的衣襟。她笑着看着他,道:“昔年,你将宝剑刺入本座的心脏。今时,你倒是不认得了。”
☆、第肆拾伍章 权倾之立储(1)
04
夜幕降临,今日的夜色宛若美人脸,方才还是明朗万里,眨眼的功夫便阴风大作。吹断了院子里的大树,倒在地上发出震天的响声,着实是吓人。狂风敲打着门窗,仿佛要进来为谁助阵。片刻之后,风吹开了窗子,吹散了佳人的青丝。
慕容夜玄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卿笛。安静,秀美,狠戾,决然的卿笛。华服加身,珠翠也比不去她那眸子中的莹亮。这般美艳,怎叫人移的开双目?他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灼热地看着卿笛,一时失神。半晌,他才缓缓地伸出手,道:“卿儿,过来。”
卿笛偏过头看着慕容夜玄,故作俏皮。她看着他良久,嗤笑一声,道:“容恒祺,你还是这般高估了你自己。你将剑插在本座的心脏中,拿走柳氏一族的印鉴时,你可能想过本座是你的妻。我等了你那样多年?我不过是想看看,得了宝座的你是否还是活的那般欢喜。”
慕容夜玄皱眉。
这倒是同史册的记载有几分出入。史官极力刻画的痴情天帝模样一直都叫慕容夜玄为那二人感到惋惜。
瞧着卿笛这幅模样,慕容夜玄的心狠狠一抽。他主动上前走近她,轻轻地将她拥在怀中安抚。昔年的容恒祺将王储爱入骨髓,大抵在她伤心之时也是这般安慰。卿笛在慕容夜玄的怀中放软了身子。哭的撕心裂肺。
许久,卿笛许是哭的累了,昏倒在慕容夜玄的怀里。半刻都不敢再有耽误。慕容夜玄唤来上官清为卿笛把脉诊治。哪知,上官清诊完脉,长长的睫毛敛去眼中疲惫的光芒。将旁人差遣了去,整个屋子中便是只剩下他们三人。
上官清上前,一把揪起慕容夜玄的衣襟,恨不得吃了慕容夜玄,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何顷刻之间,阁主体内的灵气散尽。如今,回天乏术。”
慕容夜玄甚是惊诧。他一把推开上官清。自己去瞧卿笛得到的不过是一样的结果。颓丧地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卿笛逐渐冰冷的手。
躺在床榻上的佳人,脸颊上挂着还未来得及消失的泪水,一双眼肿的像一颗桃子。唇角的悲伤还未褪去。额角的花羽花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戚,呈做枯萎的模样。
慕容夜玄颓丧地将卿笛抱在怀中,不停地呢喃着卿笛的名字。宛若咒语,仿佛只要他能多说几遍便可将怀中人唤醒。
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