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江王妃咬了咬牙,亲自去拿来几处江家的地契房契交给卿笛作为赔偿。卿笛笑意吟吟地收下,旋即起身告辞。
☆、第伍拾章 了情之陵墓(1)
第伍拾章了情
01
回到陵墓中果然已是换了一幅景象。
墓地阴冷,偶尔吹进的风都宛若女子在低声呜咽。说来王家的陵墓应当是建的奢华,仔细转上几圈,颇有一种家徒四壁之感。据说当时陵墓建造之时还是有江裕在做监工,都建造成这个样子。摇头轻叹,委实是不知道应当说这江裕是草包还是英明。
上官清轻摇着折扇,目光阴冷地看着江裕以及方才苏醒的蛇青和安雅。若是目光为毒箭,怕是这三人皆已了去了性命。瞧见卿笛归来,唇角才有了些许笑意。
花萱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卿笛渐渐走近的脚步声,手足无措。
卿笛将从江王妃那里讨来的银子随手丢给上官清,道:“这些,来时变卖给富商。用这些银子来安抚为国捐躯将士的佳人。”
随手翻看数目已是不小。上官清险些没将这些东西拿稳。
卿笛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裕,道:“论辈分,小王爷,你可是还得唤本宫一声姑姑。”
江裕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卿笛继续道:“这蛇青和安雅是谁指给你的帮手。若是你今儿老老实实地给本宫交代了,本宫便应了皇姐的请求,给你们江家留一个后;若是不然,本宫只好让小王爷和王爷在黄泉路上相会。你们父子在路上好歹也有了照应不是?”
江裕面色转作惊恐。还未等他说话,一块儿巨石不知从哪里飘来压住他的身体。待卿笛反应过来将巨石移开,江裕已经断了气。
四周各种气息交杂,那股熟悉的气息甚是微弱。卿笛用灵术追探,终是以毫无所获而收场。命人看住江裕的遗体和蛇青、安雅,卿笛飞身追去。凭借着多年的直觉,追了许久,到底是叫她追着了。
男子魁梧的身躯被夜行衣包裹住,带着铁面具遮去大半张脸。他转身,一双眼眸阴冷。这炎热的夏风似乎都无法将他眼中的寒气吹散。唇角轻扬,万分嘲讽。
卿笛不恼,道:“故人相见,何须这般?”
小树林中轻风吹过,带动小树哗啦啦的响。偶尔一只鸟儿飞过留下一声声清脆的叫声。
男子道:“到底是柳卿笛,到底是花羽族的族长,到底是麒麟阁的阁主,到底是我独孤小看了你。这般混乱,我从未想过,你能将我认出。”
卿笛浅笑,看着男子摘下面具。一张脸历经了沧桑,岁月刻下一道道痕迹,眼中的锐利始终不见。好似依稀可以瞧见,昔年他是怎样的叱咤风云,那些人又是怎样臣服在他的脚下。只是过去的终不过是历史,如今,他已然苍老,已然不再是卿笛的对手。收去容颜上的笑意,道:“这样多年没见,本座以为你们二人藏在深山之中不敢出来。若是你们真的如此,本座还考虑放你们二人一条生路。可是,终究有人不自量力。”
独孤轻蔑一笑,道:“柳卿笛,你真当你灵术还如昔年那般?如今,你灵体破损,谁胜谁负,怕是还未知晓。今儿,我敢将你引出便是有把握取了你的性命。”
眼中的从容与淡然叫独孤一下子心里没了底。沉了沉心,先发制人。百招之下,二人不分胜负。偶尔对上卿笛那绝世容颜,独孤总有一瞬间晃神。卿笛反手用玉箫击打独孤的背,灌注了三成的灵力便叫独孤有些吃不消。二人旋身落地,卿笛道:“本座的灵体的确是有损害,倒是你的消息灵通。怕你也不知道,尊者即将归位,本座乃是琉璃族的王,怎会不受尊者的庇佑。”
“什么?”独孤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卿笛继续道:“即便本座灵体受损,你这花羽族的叛徒的灵术怎会胜得过本座?”
独孤以剑指卿笛,道:“你?”
卿笛用玉箫挡开长剑,道:“回去告诉花苑,若是她老老实实地隐名埋姓,本座便会放过她一条生路。如若不然,便叫华胤天给她收尸。”
“大逆不道。族长,族长乃是你的父亲,竟是敢直呼族长名讳。”
卿笛嘲弄一笑,道:“本座此生最为耻辱之事便是有了这个父亲。独孤,本座想,你是忘记了。如今的华胤天哪里是花羽族的王,他不过是义彦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花羽族的王,是本座,柳卿笛。”玉箫飞出手重重地击在独孤的左肩。骨头碎裂的声音传到耳中是那样的清溪。卿笛冷着脸看着独孤面容扭曲地倒下,敛去部分冰冷,旋即转身。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那样的焦急。卿笛驻足,转过身瞧见那两人互相依偎的离开。握着玉箫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手中的玉箫叫卿笛下意识地用灵术飞了出去,眼瞧着就要打在花苑的后背。玉箫叫人生生地截住。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卿笛。
登时,卿笛觉着自己的脸被扇了一巴掌。
义彦欲将玉箫摔在地上,可终是不忍。他声严厉色,道:“你可知道,这玉箫不是叫你用来害人的。花苑她是你亲姐姐,你就忍心这样对她?若是你父亲知道了,他会作何感想?”
卿笛抬头,目光冰冷,唇角轻扬,道:“父亲?义彦,你不配在本座面前提这个词,华胤天他更不配。若不是你们,琉璃族不会没落。母亲不会记不得我。如若不是你们,琉璃族数以万计的族人不会无家可归,最终暴尸街头。义彦,你坐上尊者的尊位时,可有想过那几万族人?这些年,你不断向各界讨要童男童女,你莫要以为本座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若是你想同本座一较高下,本座欢迎。若是你要给本座说教,怕你还不够资格。”
☆、第伍拾章 了情之陵墓(2)
二人如此僵持,不知夜幕缓慢降临。卿笛嘲讽一笑,身姿灵巧地将玉箫夺过来。留下一个醉人心神的笑飞身离去。义彦愣在远处久久都未回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叫他笑的那般温和。转念,神色又变的那般狠戾。
总是说,时日长了,许多事情便也会在记忆中慢慢淡去。
这个夜,月明星稀,蝉鸣不停。卿笛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想着今儿白日义彦的那番话。她的心中隐隐地被什么东西堵住。慢慢地,睡意被驱赶,索性起身赏月。看着狡黠的月许久,卿笛才猛然想起那些被她遗忘在陵墓中的人。用传心术问了上官清情况如何。上官清久久未给答复,若非他在门外应了声,怕是卿笛就要披上衣裳去哪里看看。
上官清做了简短的叙述,见里屋久久都未有动静才离开。
卿笛实则是在思量今儿江裕之事,于是修书两封,飞鸽传书回了锦绣城。而此信却非是给宣墨。而是给了傅盛,另一封则是由秦唯秘密地转交给了另一人。
几日后,从锦绣城传来宣墨准奏的消息。
接旨时,卿笛唇角扬起诡异的笑。
江裕的葬礼是在七日后举行。
峰运城收复,卿笛代理皇帝职责在此安抚百姓并推行新政策。渐渐地,卿笛在百姓中的威望高过在锦绣城的宣墨。新政策下来那一日,卿笛落脚的客栈门前站满了人。见卿笛出来,皆呼“殿下万岁”。见卿笛要出行,百姓纷纷后退,让出一条大路。卿笛容颜上始终含笑。
直到若干年后,彼时天下都已经换了一副模样,朝代几度更替,民间仍旧流传着镇国殿下卿笛的壮举。更是有诗人感叹,世间再无任何一位皇帝的功绩可超过卿笛。只是这些,都是后话。
相比于客栈的热闹,江府则是分外的安静。
许是因为今儿是江裕的忌日,又是忌惮着江家的势力,闹事的人倒是没有,只是来祭拜的人也是寥寥无几。昔日的门庭若市,今日的门庭寂寥,可谓是极好的讽刺。卿笛前来,要为江裕上一炷香被上官清拦住。卿笛摇了摇头,道:“死者为大。”
上过三炷香,又同江王妃说了几句话,卿笛便被请到上座。卿笛命人读了宣墨的旨意,江王妃并未有一点惊诧。卿笛屏退左右。江王妃接过圣旨,抬头轻笑,道:“这到底是你的旨意,还是皇上的旨意?”
卿笛浅笑,道:“皇姐,你多虑了。”
江王妃莞尔,收了圣旨轻放在桌子上,道:“谁不知你镇国公主雷厉风行,手段阴辣。如今,江家没落,你敢说你从未干预过皇上的抉择?”
迎上江王妃的双眸,卿笛清浅一笑,道:“如今,本宫在峰运城不过是代行皇上职责,这自然是皇上的旨意。本宫不过是一个外嫁的公主,怎会有这般大的权力?镇国公主?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若是皇姐不说,怕是连本宫都要忘记了。”
江王妃眼中波澜起伏,理智终还是战胜了情感,道:“我儿,殿下不曾说可为江家留一个后吗?为何,为何终究我儿还是未能保住性命?”用娟帕抹去泪珠儿,好生悲伤。
卿笛眼睑垂下盖住眼眸,道:“此事乃本宫意料之外。若是皇姐不信本宫,大可将本宫的性命拿去给令公子抵命。怎样说,江裕都是本宫的侄儿,他死的这般惨,本宫的心里怎会好过?如今,皇姐在江家孤身一人,这叫本宫这个做妹妹的怎不为姐姐担忧。若是皇姐愿意,可同本宫一起回皇宫。皇上定会厚待皇姐。”
江王妃收起帕子,眼睛肿如核桃,摆了摆手,叹息,道:“妾到底是在这峰运城住了二十余年,习惯了。若是叫妾回了锦绣城,妾怕是不习惯的。多谢殿下一份好意。妾恳请殿下夺取妾王妃之封号,让妾做庶民了却残生。”
卿笛定定地看着江王妃。
江王妃的生母乃是先帝最不受宠的淑妃,在先帝面前,她就如透明。几个公主都被指了人家,她身为长公主,却迟迟没有人下聘。皇家女活的不如糟糠女。先帝过世,卿笛辅佐新帝。这个如透明的长公主盘算着自己的未来。她几次三番恳请柳渊下旨将自己下嫁给一个捕头。相夫教子,出谋划策才有了今日江家的一切。终是没落,怕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好。
卿笛抬头,挥了挥,道:“准奏。”
出了江府,心情已是不同。
上官清上前关切地问了几句。
卿笛只是叹息,她回头看了看奢华的院子,道:“赶明个寻摸个富商,把这宅子卖